“瑤兒,你看大哥哥的風箏做得可好,?”
瑤草驀然睜開眼,,“蹭”的一下從床上坐了起來。
她深吸了一口氣,,眼里滿是驚恐,。許久后才看了看四周的環(huán)境,慢慢平靜了下來。
不知怎么的,,她忽然就夢到了許久不見的大哥哥,,雖說她同軒轅澈關系親密些,但大哥哥也很是疼愛她,,只是可能因為是長子,,所以做事都嚴肅持禮,讓人不太好接近,。
她方才夢到的,,卻是南天庭在盤山的那一戰(zhàn),照彌吾的話來說,,大哥哥當年應當不在那里,,但她卻透過滿地鮮血看到了他。
他身穿一身暗紅龍袍,,也不知是衣服本身的顏色還是血的顏色,,千里之內(nèi)一片荒涼,烈火繞著戰(zhàn)場燒得火熱,,一層又一層,,把他困在其中,他微微一愣,,終于看到了她,。但瑤草卻下意識的退了一步,因為大哥哥的眼神實在太嚇人,,他手里不知道拿著什么東西,,還一滴一滴的朝下面滴著血。
他朝她招了招手,,輕輕喚道:“瑤兒,,過來?!?p> 瑤草坐在床上,,彎腿抱住了自己,眼睛卻瞪著窗戶上梅樹的倒影,,一動不動,。
“嗒?!?p> 窗戶上忽然傳來了一些動靜,,像是石頭敲打的聲音,在寂靜的夜里很是明顯,。
瑤草眨了眨眼,,又聽見了一聲。
她好奇的下了床,朝窗子邊走了過去,,輕輕的拉開窗戶,。
只見微弱的月光下,暗紅的梅花旁,,站著一個人,。
穿著他今日穿的月白長衫,頭上是秦國常見的發(fā)髻,,腰上的玉佩隱隱流溢著光彩,,他右手拿著幾顆石子,左手正在做投擲狀,,見她開窗后才放下了手,。
“聽說你晚上泡溫泉暈倒了,我來看看,?!?p> 他摸了摸鼻子,把右手放在了后面,。
瑤草悠悠的靠在窗戶上,,覺得實在好笑,半晌才笑道:“喔,?那你還擾人清夢,?”
“你醒了?!?p> 嬴政微微皺眉,,“沒事就好,我回去了,?!?p> 瑤草抱手站在窗前,淡然的看著他的背影,。
她向來都知道他的,。
果不其然,他剛踏出三步,,就忽然停下了腳步,,緩慢的轉過了頭,臉上帶著些微紅,,問:“要不要出來賞雪,?”
瑤草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幾日來的郁悶好像之間消散了開來,。
她伸手合上了窗戶,在嬴政緩慢變白的臉色中說道:
“等我,換個衣服,?!?p> 寒山寺內(nèi)種了許多梅樹,其中幾株品種甚是名貴,,開的花也與尋常的不同,,瑤草穿行在梅樹間,低頭看了看新?lián)Q的衣裳,,覺得很是滿意,。
“那日是我不對?!辟O履_步,,悶悶的說道。
瑤草愣了愣,,知道他說的是那天生氣的事情,,“是我不好,我應該第一時間就告訴你的,?!?p> 嬴政聽著她軟綿綿的聲音,一把就把她抱在了懷里,,伸手揉了揉她的頭發(fā),,半晌才發(fā)出了一聲滿足的嘆息。
“其實你不用這么擔心的,,我從小同敖煜一起長大,,這么多年也沒喜歡上他,一時半會兒怎么會變呢,?”
嬴政沉默的笑了笑,,其實他也覺得自己有些過分了,但卻控制不住自己不想,,敖煜很好,,多年來都是如此。只是他最近心里越發(fā)不安,,總擔心她會離他而去,。
“罷了,不說這個了,。聽聞寒山寺的佛很是靈驗,,我們?nèi)タ纯窗伞,!?p> 嬴政拉著瑤草往大殿的方向走去,,瑤草小跑了幾步,,好奇的問:“怎么個靈驗法兒?求子求姻緣,?”
“求子,?”嬴政挑眉一笑,“倒也可以試試,?!?p> 瑤草身子一抖,尷尬說道:“不了不了,?!?p> 走了小半會兒才走到殿內(nèi),嬴政拂去瑤草頭上雪花,,捏了捏她的手,,“冷不冷?”
瑤草吸吸鼻子,,側著腦袋張望了一番,。殿中無人,但因著他們一行人到來,,倒也未鎖大殿,。殿中一尊大佛,碩大金身,,滿目慈悲,。兩側擺著幾尊小佛,皆是溫柔憐憫的注視著眾生,,案臺上靜靜的燃燒著幾根香燭,,淡淡的香味隨之飄來。
嬴政抬頭看著金佛,,不知為何卻有一種熟悉的感覺,,像是前世見過一般。
“嬴政,,這世上真有佛祖嗎,?”
記憶穿透千年的迷霧,解了奈何橋的束縛,,破了孟婆湯的禁錮,,驟然和此刻產(chǎn)生了重疊。
嬴政待在原地半晌,,方才腦中似乎出現(xiàn)了一閃而過的事情,,但他卻不知道那是什么。
他淡淡一笑,,收回看向佛祖的眼光,。
“或許有吧,。”
如果有的話,,她此刻就在自己身邊。
瑤草笑盈盈的看著他,,正想說話,,卻忽然聽見殿外傳來了細微的腳步聲。
“在屋里待了這么久,,是該出來走走的,,還冷嗎?”
“沒有方才這樣冷,,進大殿躲一躲吧,。”
是梅青燃他們,。
瑤草連忙朝嬴政看了看,,他們要是被發(fā)現(xiàn)了可就不好了。
嬴政皺眉看了一眼右邊,,進來的時候他就發(fā)現(xiàn)大殿右后側有一層黑布,,應當是堆放雜物的地方,他拉著瑤草幾步走了過去,,撩開幕布躲了進去,。
雜物間極小,里頭還堆放了許多東西,,留給他們的位置就更小了?,幉荼晨恐樱毁г趹牙?,因為緊張,,呼吸都變得間斷了起來,她的頭靠在他胸口,,聽見外面的聲音漸漸大了起來,。
裴寧衣似乎在殿內(nèi)轉了轉,無意間問道:“剛才看到的那樹梅花極好,,叫什么名字,?”
梅青燃笑了起來:“這梅本叫露香,后來寒山寺的主持實在喜愛,,便也取了寒山,,當做寺內(nèi)的吉祥物一類的東西?!?p> “寒山...這名字陪梅花倒也合適,?!?p> 嬴政警惕的關注著外面,見瑤草身子僵硬無比,,還以為她是怕被發(fā)現(xiàn),,俯身在她耳邊說道:“別緊張,他們看不到的,?!?p> 瑤草微微點了點頭,差點哭了出來,,心想我不是緊張這個啊...
嬴政疑惑的看著她,,卻又不好說太多話,只能輕輕拉過她的手,,在她手心寫下幾個字,。
怎么了?
瑤草真想一頭撞在這根柱子上,。
她微笑著回寫:沒事,,天太冷了。
嬴政趕緊把她抱緊了一些,。
...
...
梅青燃看著門外紛紛的大雪,,眼神黯淡了一瞬,說道:“其實我最喜歡的梅花不是這些,,只是那樣的梅花,,再也看不見了?!?p> 裴寧衣轉頭看著她,,如同當年那樣,問:“那梅花,,叫什么名字,?”
梅青燃輕輕一笑,“你猜,?”
說完她忽然一愣,,從前她似乎常常這樣說,只是那時候是對誰說呢,?
如果真有這樣一個人的話,,那這個人必定是很了解她了,裴寧衣怎么會知道呢,。
“玉骨,。”
梅青燃驀然回首,,震驚的看著他,。
神情動蕩得讓人懷疑她想起了當年的故事,。
裴寧衣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回看著她,。
“花開六瓣,,顏色明黃,名曰玉骨,?!?p> 雪勢更大了。
殿外的臺階上早已覆蓋了一層積雪,,方才被走出來的腳印瞬間就被掩蓋了,。
“那日我送來的禮物,,可還喜歡,?”
梅青燃回過神,說道:“那香山果茶喝著極好,,五色金也漂亮,,前日元冬還差人去打了套首飾?!?p> “嗯,,命影丹呢?”
瑤草一愣,,忽然覺得有風從幕布的縫隙鉆了過來,,吹得她頭腦清醒了一瞬。
“命影丹,?”梅青燃無奈一笑,,“我這病是治不好了,何苦浪費你那珍貴的丹藥,?!?p> 裴寧衣牽過她的手,不贊同的搖了搖頭,,“這世上的丹藥,,若是不能治病,便算不上珍貴,?!?p> 嬴政不知道命影丹的事情,用眼神朝瑤草詢問了一下,。
瑤草心神不寧的看著地面,,她雖有想過,但此事能發(fā)生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他怎么可能會這樣做,。
“是精靈族的那顆,?”
嬴政從她呆愣的表情里看出來了什么,仔細思考便能猜到她的想法,。
他略微皺眉,,沉默的看向外面。
大雪依舊茫茫,,光線照耀不到的地方,,仿佛兇獸張開的巨口,悄無聲息的等待著獵物的到來,。
梅青燃微微咳嗽了兩聲,,感到有些疲憊。
“回去吧,?!?p> 裴寧衣替她攏了攏裘袍,眉頭卻有著化不開的擔憂,。五日后便是大婚之日,,那年她就死在此時,他雖知道此處是夢境,,卻還是竭盡全力想給她一個結局,。
也不知道是對是錯。
嬴政聽著她們的腳步聲遠去,,心里終究是多了些猶豫,,輕輕問了一句:“他到底在等什么呢?”
瑤草緩緩吐出口氣,,覺得實在有些傷感,,這世上的事情,世上的人,,總是如此,。
無論是誰,都躲不過情這一字,。
瑤草:“不過在等一場萬人恭賀,,十里紅妝的親事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