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因風(fēng)
“青山——”遠遠的,姚敬雪便喊起來,。
應(yīng)青山抬手,,不緊不慢地倒下溫?zé)岬木疲骸昂笆裁?,又跑不了,?!?p> 自然是跑不了,,姚敬雪瞥了瞥應(yīng)青山拖在地上的裳擺,,哼了一聲:“這里有個人慣愛說喪氣話!”旋即又笑開:“今天帶了什么好酒,?”
“沒有好酒,,只有家醅?!贝囱┑绞遄狼斑呑茫瑧?yīng)青山遞上恰好盈杯的酒,,對著那個孩子氣的家伙微微一挑唇角,,“怠慢了。”
天很涼了,。
姚敬雪端起白瓷碗一飲而盡:“原來是青山釀的酒,,難怪比村頭大爺?shù)暮蒙显S多!”
酒還暖著,。
“你這一口悶下去,,能品出幾點味道來?”話說得平靜,,卻沒淡了嘴角的淺笑,。
姚敬雪等不及應(yīng)青山將瓷碗添滿,拿過酒壇一陣猛飲,,罷了,,還要一抹嘴角:“好酒,自然要大口喝才有味道,?!?p> “急得很?!?p> “急——又如何,?”姚敬雪一手撐著下巴,一手晃著酒壇,。
人生在世聚少離多,,不急,如何能趕得上相聚,?
索性把品酒的時間去了,,換點知心話聽聽。
可這話要怎么說出口,?
姚敬雪又灌了一口酒:“你總愛給這些瓶瓶罐罐陳酒新茶起名字,,不知道這酒有沒有這樣的福氣?”
“姚郎都給它祈了這個福,,怎么會沒有呢,?”應(yīng)青山笑道,目光不自然地移開,,兜了個圈子,,又晃到酒壇上,“綠水,?!?p> “綠——水?”書卷氣倒是有幾分,,然而……
“少了青山慣有的清高孤傲,?!币囱┎[著眼。
應(yīng)青山手上依舊是不緊不慢,,理過了碗筷,,打開餐匣給姚敬雪添了菜,才緩緩道:“綠水本無憂……”
“嘖,,行了行了,,我就知道,”姚敬雪打斷他,,手支著額頭笑,,“引經(jīng)據(jù)典,文縐縐的,?!?p> 應(yīng)青山笑著呵了氣——你知道,又偏要我說,,還不讓我說完,。
偏要插話,還擋著眼睛,,不讓我看,。
清酒小菜,一人豪飲,,一人淺笑,。
忽然驚覺一切如常,兩人心里都是一空,。
“走了,!”姚敬雪已經(jīng)干了三壇酒,伸個懶腰,,起了身,,“明兒見?!?p> 明兒見,。
“今天……這么急?!睉?yīng)青山輕輕擱了箸,。
“早?不是一個時間嗎,?”姚敬雪指著天邊剛冒尖的月牙,,“月亮都起來了?!?p> “起來了,,太陽還沒落下就起來了,。”應(yīng)青山語氣似無起伏,,“和你一樣的急性子?!?p> 就和昨日一樣的,。
心里數(shù)了十九個點,應(yīng)青山收起余光抬起頭——往常數(shù)到這個數(shù),,恰好能看見姚敬雪的背影一晃兒落下去——下了那個坡了,。
然而今天出乎意料地看見了姚敬雪匆匆轉(zhuǎn)身略帶慌張的模樣,應(yīng)青山的笑也難得的清晰了,。
到底是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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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說了別去別去!如果換了我,,我當(dāng)然不去,!”姚敬雪在他屋里氣沖沖地踱步,“明知道最后都要請降,,凌將軍都要打到他們老家去了都被逼著求和,,你去有什么用?”
“這下好了,,落了一雙廢腿,!我看,他就是借著打仗排……”
應(yīng)青山趕忙拉住他:“說什么胡話,!吼這么大聲不劃拉嗓子,!生怕隔墻沒有耳!”
聲音落下,,二人都靜了會兒,,姚敬雪先笑起來,拍著他的肩,,直道原來咱倆想的都一樣,。
咱倆,想的都一樣,。
若是彼此都知道,,對方早已心知肚明,便是一句不提也是無妨的,。
就當(dāng)作和往常一樣的——
或許哪個明兒,,還能見。
這是第幾個明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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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頭升起來了,,城里換了衣裳,。
今天的市井靜了很多。
遇見這么乖順的百姓,,官兵似乎也沒有了耀武揚威的興致,。
一切都顯得很安寧。
應(yīng)青山合上眼睛之前,,還在遺憾沒能再見知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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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這酒半點勁都沒有?!蹦翘煲囱┢戳嗣频墓嘀?。
應(yīng)青山仍舊不緊不慢:“若是醉人,不知道要耽誤多少事,?!?p> “不是什么大事,耽誤了也無妨,?!?p> 應(yīng)青山相當(dāng)清楚。
他若不降,,絕不可能回來,;他若降了,也絕不會再回來,。
像是酒過三巡,,他飄忽起來,恍惚著看到很早以前的事情,。
“總有一日,,不用再求和了?!?p> 這綠水,,當(dāng)真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