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慎此次大壽著實熱鬧非凡,不但整個惠安都轟動了,整個泉州府叫的上名號的士紳幾乎都來了,,甚至附近福州府,、漳州府、延平府一些有名的官宦世家都派出子弟前來慶賀,。
這會兒張府南邊的空地上已經(jīng)搭滿了涼棚,涼棚中間還搭了個戲臺子,辰時還未到,,那戲臺上便已響起調(diào)弦弄調(diào)之聲,很顯然,,這是請來的樂戶準備開場了,,而戲臺子下面,早已聚集了數(shù)百前來看戲的鄉(xiāng)民,。
這年頭大戶人家做大壽可不是只做一兩天那么簡單,,因為前來賀壽的人太多,而且距離有遠有近,,不可能一兩天時間就全趕過來,,所以,一般大戶人家做大壽,,三四天那都算是少的了,,做個七八天都有可能,。
這也是張家老太爺張慎沒有拒絕“知交”楊榮來給他張羅大壽的原因,做個三四天甚至七八天大壽說起來簡單,,做起來可就沒那么簡單了,。
首先,你得有錢,,不說這搭涼棚,,搭戲臺,請戲班子的錢,,光是一天幾十桌甚至是幾百桌酒席就不是一點點錢,,張家可沒這么多錢來辦這酒宴,因為他們是真正的書香門第,,正統(tǒng)的官宦世家,。
他們?yōu)楣俨回澆桓卩l(xiāng)里也不欺壓良善,,強取豪奪,,一大家子吃喝拉撒全靠家族子弟名下的那些免稅的地。
這時候張家算是最鼎盛的時候了,,家族共有進士一人,,舉人兩名,秀才六個,,算下來免稅的地總共有將近兩千畝,。
不過,就算是所有地全部租出去收佃租,,一年下來收益也就兩千兩左右,,對于一個龐大的官宦世家來說,這點錢也只能勉強維持他們的臉面而已,,要做大壽,,他們根本拿不出什么錢來。
當然,,前來賀壽的也不可能空著手來,大家多少都得隨點禮,,真要算下來,,壽宴過后他們還能賺些銀子,而不是賠錢,。
但是,,這都是壽宴之后的事,你得先有錢辦這壽宴,,才能有后面的收益,。
這會兒一桌酒席多少錢呢?
如果是一般的菜品和酒水,一桌酒席撐死也就一二兩銀子,。
但是,,張慎這身份肯定不能按一般標準來,因為前來賀壽的基本都是士紳和官宦世家子弟,,給他們吃一般的酒水,,他們吃不吃的下去另說,這張家的臉肯定是丟光了,。
所以,,這酒席必須上檔次,山珍海味都必須有,,酒水也不能上那幾錢銀子的劣質(zhì)貨,。
這樣算下來,一桌酒席最少得十多兩,,一百桌就是一千多兩,,要張家來置辦,他們一天都撐不??!
而楊榮來置辦就不一樣了,哪怕辦一年流水席,,他都撐的住,。
這張家的壽宴已經(jīng)辦了五六天了,楊榮來這也快十天了,,所以,,楊聰還沒見過他這世的爺爺呢。
這會兒楊聰?shù)膬?nèi)心還是有那么一點緊張的,,因為他不知道自己的爺爺會不會看出自己的破綻,,更不知道自己的爺爺對自己是什么態(tài)度,從記憶中來看,,他爺爺對他還是比較嚴厲的,,從上縣學這件事就能看出端倪,要是他上縣學遲到了,,不但要挨嚴行那老家伙的板子,,回來還要被他爺爺抽一頓!
所謂“丑媳婦總要見公婆”,,他這親孫子一輩子不見爺爺那是不可能的,,馬車晃晃悠悠前行了一陣,終于進入楊家別院,。
這里是楊榮為了方便巴結東嶺張家特意修建的,,也是個三進的大院子,,不過比楊聰住的那個三進大院大的多,一進大院就有大小房間十多間,,而且,,由于這里是近十年新建的,看上去也比楊聰住的那老院子要時新的多,。
這會兒由于前來賀壽的人太多,,楊家別院也差不多被塞滿了,前院和后院基本上都住滿了前來賀壽的士紳子弟,,唯有中間楊榮住的大院略顯空曠,。
楊榮早就收到消息自己的長孫進早上要過來,所以,,他并沒有出去操辦壽宴,,而是特意在別院主宅中等著。
當然,,他也不可能出來迎自己的孫子,,所以,一行人進入中間大院之后,,楊聰并沒有看到自己的爺爺,,只有一個“熟悉”的下人站在馬車跟前恭敬的拱手作揖道:“大少爺,您終于來了,,老太爺讓您馬上去見他,。”
楊聰表面上還是那副欠揍的傲嬌模樣,,但是內(nèi)心里卻已經(jīng)緊張到不行了,,這老家伙不會拿著竹條等著自己吧,要知道,,這次他可不是一般的遲到,,嚴格算起來,他都遲到兩天了,!
他站在那里裝了陣逼,,終究還是不敢一個人進去面對自己“兇悍”的爺爺,在眾人奇怪的目光中,,他抬手做出請的姿勢,,對著俞大猷等人道:“志輔兄、長勝兄,、藩國兄,走,,我?guī)銈內(nèi)ヒ娨娢覡敔??!?p> 俞大猷等人倒不怕他爺爺,三人只是愣了一下,,隨即便跟在楊聰?shù)纳砗笙蛑髡呷ァ?p> 楊家別院可不是一般的大,,光是個主宅怕就有一百多平,正中的大堂最少也有七八十平的樣子,,里面光是待客的茶幾就擺了四個,,左右總共有八個客位。
這會兒楊家老太爺楊榮正筆直挺坐在左邊主位上,,滿臉嚴肅,,一聲不吭,也不知道他是在生氣呢,,還是沒生氣,。
還好,他手里沒拿竹條木棍什么的,。
楊聰一踏進大堂便偷瞄了一眼,,見楊榮兩手空空,他這懸著的心總算是放下去了,。
楊榮見楊聰并不是一個人進來的,,眉頭不由微微一皺,不過,,他并沒有說什么,,掌管這么個龐大的家族幾十年,他早就做到了喜怒不行于色,,他還是嚴肅的坐在那里,,一聲不吭,等著楊聰?shù)热松蟻韱柡谩?p> 楊聰根據(jù)記憶中的場景,,緩緩來到楊榮跟前,,拱起雙手,彎下腰,,朗聲道:“孫兒見過爺爺,。”
而他身后的俞大猷等人則只是拱起手,,微微低頭道:“見過楊老太爺,。”
楊榮微微點了點頭,,隨即淡淡的問道:“嗯,,聰兒,這幾位小友是,?”
楊聰聞言,,不動聲色的介紹道:“這位是崇武所世襲百戶,,俞大猷,字志輔,;這位是崇武所世襲百戶,,鄧城,字藩國,;這位是原江防總兵湯慶老將軍之子,,湯克寬,字長勝,?!?p> 楊榮聞言,眼睛一瞇,,這,,好像和惠安傳來的消息不一樣啊,!
崇武所世襲百戶那是正五品的武職,,江防總兵那更是正二品的武職,雖說這會兒武將地位遠比文官低,,但他這個文官可不是正正經(jīng)經(jīng)科舉上去的,,而是花錢買來的,人家的武職才是正正經(jīng)經(jīng)的,,自己可不能過于怠慢,。
他稍微愣了一下,便站起身來拱手道:“原來是三位都是將門之后,,多有怠慢,,多有怠慢,請坐,,請坐,,聰兒,你也坐下說話,?!?p> 楊聰見狀,不由暗暗噓了口氣,。
還好,,還好,有俞大猷他們身份在這擺著,,自己的爺爺不好當場發(fā)飆,,這第一次見家長,或者說與家人的第一次親密接觸還算過得去。
如果第一次見面就挨頓打,,他真不知道以后怎么面對自己的爺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