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藕說:“若是我不畫呢,?”
高瘦娘子又摸了摸手上的鐲子:“在你之前,,也有那不識好歹的,是以,,她們都死得很慘,?!?p> 她慢慢摸著那鐲子,那鐲子竟緩緩松動,,悄然昂起一個蛇頭來,,嘶嘶朝著紅藕吐著信子。
“你若好好畫著,,蛇蝎娘子我便好好伺候著你,,讓你這十來天吃好喝好,長得白白胖胖,,下那黃泉路,。”
紅藕和那蛇頭靜靜地對視須臾,,點點頭:“好,?!?p> 她下了床榻,走到桌子前,,挽了袖子,,露出纖細的手腕來。而后閉眼默默地想了好一會,,取筆,,抬腕,落筆,,動作如行云流水般,。
高瘦娘子嘖嘖兩聲:“喲,沒想到小娘子倒還識得丹青之道,?!?p> 紅藕不說話,兀自畫著,。
高瘦娘子一按蛇頭,,蛇頭又乖乖地軟下去,照舊服帖地盤在她的手上,。她走近桌前,,見紅藕已經(jīng)畫了大致的輪廓,便滿意道:“小娘子聰慧,?!闭f完便守在一旁,一邊撫著那蛇頭,。
紅藕垂眉低眼,,手上畫著,卻分了另一半的心思去聽周圍的動靜,。卻聽外頭蕭然寂靜,,人聲全無,便是蟲兒聲也不曾聞得,。只瞧得外頭黑漆漆一片,,也不知時辰。她心中低低地嘆息一聲,,也不曉得米雁回他們如何了,倘若這里是龍?zhí)痘⒀?,那他,,最好不要來……如此想著,便收斂了心思,,專心作畫?p> 這幾日紅藕已養(yǎng)成早睡早起的習慣,,不過才細細描了一會兒,,眼皮竟沉得直往下掉,紅藕一個瞌睡,,沾了飽墨的毛筆滴落墨汁,,在紙上渲染了一大團墨黑。
“哎,,你這小娘子,,竟還睡得著?!备呤菽镒吁久?,而后朝紅藕擺手,“去去去,,趕快去歇一歇,,歇好了再畫?!?p> 紅藕抬起沉重的眼皮,,雙眼朦朦,帶著濃重困意的語調,,略不好意思地說:“我本來要如廁,,被你們抓來了,如今著實有些急……”
高瘦娘子一笑,,指指簾后:“后邊有個馬桶,,你自去解決罷?!?p> 紅藕朝她指的方向看去,,那里果然有一張薄薄的簾子,后頭似乎放著一只馬桶,。
她擱下筆,,有些搖搖晃晃地朝簾子后面走去。
高瘦娘子一直盯著她,。
簾子后的確有一只馬桶,,造型精美,旁邊還熏著香,,香爐旁還放著一疊切得工工整整的草紙,。
這是極富貴人家的標配。
紅藕坐在馬桶上如廁,,眼皮沉沉地壓下來,。
簾子著實透薄,高瘦娘子一直摸著蛇頭,,在外面看著她,。
紅藕凈了手,,直奔床榻,連鞋子都來不及脫,,便酣然入睡,。
高瘦娘子停了撫摸蛇頭的手,有些無語:“……”
半刻后,,高瘦娘子剝下手中的小蛇,,讓它盤在門栓上,而后關了門,,扭著腰肢走了,。她走后,屋內仍舊寂靜如初,,榻上的人兒兀自睡得酣香,,連身子都不曾翻一下。
紅藕醒來時,,外頭仍舊暗夜沉沉,,高瘦娘子正面無表情地看著她。
“還不曾天亮嗎,?”紅藕有些詫異,。
高瘦娘子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小娘子,這屋子的外頭遮了黑布,,你是辨不出晨昏的,。”
紅藕沒搭理她,,只道:“我餓了,。”
高瘦娘子順手從地上拎起一個食盒:“里頭有吃的,?!?p> 打開食盒,里頭是一碗清粥,,一碟小包子,。紅藕喝了一口清粥,是溫的,,用的還是陳米,,有一股怪怪的味道,包子也是溫的,,一口咬下去,,不松軟。
紅藕笑道:“不是說讓我好吃好喝嗎,?”
高瘦娘子睨了她一眼:“你還真敢想,。”
紅藕搖搖頭,,將清粥和小包子吃得干干凈凈,。高瘦娘子也不收拾,直催著紅藕作畫,。只不過是一幅山水畫,,紅藕很快就畫好了。
高瘦娘子取了畫,,又將小蛇盤在門栓上,,關門走了。這一走,,竟然許久沒有回來,。
也許是因著分辨不出外頭是什么時辰,便覺得有些難耐,。紅藕和盤在門栓上的小蛇面面相覷,,互不干擾。
這八年來她從晨起,,便是一直忙碌著的,,現(xiàn)今忽然空閑下來,便覺著有些難熬,,幸得書房內倒是有好些書,,她去取了一本《列國游志》,靜靜地看起來,。
嘶嘶,,嘶嘶。
那小蛇竟從門栓爬下,,朝她慢慢游過來,,一雙邪眼只盯著紅藕。
嘶嘶,,嘶嘶,。
它得意地揚起蛇頭,搖擺著,。
紅藕將書一收,,站起來搬起杌子對準小蛇狠狠一砸,小蛇顯然沒料到紅藕竟然是個不怕蛇的,,被砸了個正著,,身子被砸扁了,腦袋和尾巴還在顫動,。紅藕又掄起杌子補了幾下,,直接砸成蛇餅,。之前在孫家,她住的那個偏遠的小院子里頭的蛇,,可比這條小蛇要大得多了,。
砸蛇的動靜有些大,紅藕扔了杌子,,側耳聽著外頭的動靜,。
靜悄悄的。
她拉開門閂,,門竟是沒關,。開了門,只見外頭果然是掛著黑布,,她撩開黑布,,只見外頭黑沉沉的,昏黃的氣死風燈正在秋風秋雨中搖曳,。她一時竟有些糊涂,,不曉得是什么時辰了。
外頭倒是個庭院,,花影扶疏的,,只是暗沉沉的有些嚇人。紅藕站在門口好一會兒,,沒有人出現(xiàn),。
竟連個防守的人都沒有?難不成那高瘦娘子覺得那條小蛇便能看著她,?紅藕站在外頭,,但見暗夜沉沉,秋夜綿綿,,藏著些奇怪的,、冷冰冰的腥味。
是蛇,!好多蛇,!
紅藕來不及多想,轉身想回房,,卻差點被黑布纏上,。她趕緊扯開黑布,砰的將門關上,。一顆心怦怦跳著,,背后寒毛直起。
怪不得沒有人看守,那么多蛇,,若是膽小的早就被嚇得腿都軟了罷,。紅藕想著,這才發(fā)覺自己的腿竟也有些顫抖,。
她的視線往下,,被砸成肉餅的小蛇冷冷地嘲笑著她,仿佛笑她的不自量力,。
她彎起唇角,笑了笑,,果然自己是沒有福氣的,。
剛才走出門口的那一瞬間,她心中對米雁回的思念瘋狂地生長,。
終歸,,還是個沒福氣的啊……
不過,只要他平安活著就好,。
但仍舊,,心中有些不甘。她孫絳眉,,難道天生還真是一個得不到上天垂憐的人嗎,?眼看幸福唾手可得,卻偏偏被人擄了來,。她倒想問問蒼天,,是不是太偏心了!
外頭照舊靜悄悄的,,那些蛇似乎消失了,。紅藕不敢大意,在書房中企圖尋找一些尖利的物什,,若是蛇從外頭爬進來,,她也能抵擋一二。
書房長短約十尺,,一面墻擺了書架,,一面墻便是如廁的地方,另一面擺了床榻,,中間擺了一張長桌,,紅藕找了一圈,最有用的仍舊是她剛才用來砸小蛇的杌子,。
她只能將杌子拿在手中,,片刻后又想到剛才砸了小蛇,有些臟,便將杌子翻過來,,想擦一擦,。
卻見杌子的底部,刻著一朵盛開的牡丹,。牡丹怒放,,精工雕琢,似曾相識,。
到底是在哪里看過呢,?
紅藕才想了片刻,便想起來了,。鄭家大酒樓的酒牌上,,刻的都是這朵嬌貴的牡丹。
這里,,是鄭家,?
是鄭容兒將自己擄了來?
不對,,這個藏寶圖謠言本就是鄭容兒放出來的,,她怎么可能還將自己擄過來。不過,,也是因著鄭容兒的關系,,自己才被擄到這兒來的。
這鄭容兒還真是害人不淺,,自己作的妖自己受著便罷了,,還要拖累好些人的命。她鄭容兒是鄭家的嬌嬌兒,,別人何嘗不是別家的嬌兒,?
正胡亂想著,門被一腳踢開,,高瘦娘子撲了進來,,滿臉怒氣地質問:“你干什么了?”未待紅藕說完,,她自己就看到了被砸成肉餅的小蛇,。
“你干的好事!”高瘦娘子狠聲說著,,臉上變得惡毒至極,,她猛然靠近紅藕,用手掐著紅藕的脖子,,“你給我去死,!”
她的力道又狠又大,直掐得紅藕兩眼發(fā)暗、喉嚨劇痛,、臉頰猛然通紅,,漸漸地喘不上氣。倒是萬萬沒想到自己是被掐死的……紅藕昏迷前,,最后的意識如此想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