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虹以流星趕月之勢從遠天移來,,速度奇快,,像是九重天降下的一抹流火,,到近前尋常人才能看清,,那條長虹是眾多身穿紅袍長衣的宮觀道士,,他們衣袂飛揚,,紅如烈火,。
朱雀散人御劍飛在最前,,神色莊重肅穆,,宮觀眾人所過之處,,其他道觀的道士們紛紛自覺有序地讓開道路,肅然行禮,。
朱雀散人在飛到摘星臺前,,率先飛到了他們這座瞭望臺頂,落在南宮懿面前,。
“殿下,,貧道及眾道長都已準(zhǔn)備好,祈雨可以開始了,?!?p> 南宮懿欣然點頭,朗聲道:“去吧,,為我大衍新一年的風(fēng)調(diào)雨順,,向諸神祈求庇佑,為陛下祈求庇佑,!”
“是,。”無數(shù)道士齊齊應(yīng)聲,,廣場上方傳來一聲巨大的回響,,聲震天宇。朱雀散人重新御劍,,飛向摘星臺,。
花嫵站在一邊,忽然有些不自在,。
他們倆人在說話時,,天上地下無數(shù)人的目光投向這里,而南宮懿身邊只有她,,花嫵已經(jīng)感到那些目光在她身上過來過去,,讓她臉上發(fā)燙。
而另一方面,,花嫵也更深刻感受到了槐王作為攝政王的權(quán)柄——為國向上天祈愿本是天子之責(zé),,陛下不在,槐王就代天子發(fā)號施令,。他一發(fā)話,,天上地下無人敢違,,實在威風(fēng)。
“丹鶴是第一年獻舞祭天,,也不知能不能招來雨,能招來多大的雨,?!蹦蠈m懿望著摘星臺輕聲自語。
花嫵側(cè)首看去,,南宮懿的長睫在風(fēng)中微卷,,眸光堅定清澈地望著遠方,干凈利落的臉部輪廓精致到像工藝品,,薄薄的唇瓣微抿,,看得出神情很專注,專注的男人最帥了,。
她閉眼深吸一口氣,,篤定道:“今日的風(fēng)很濕潤,說明水氣充裕,,只要丹鶴道長不犯大錯,,求到雨沒問題?!?p> ——
朱雀散人在摘星臺上進行了一連串指示,,好像是最后確認(rèn)陣法的開啟,緊接著她抽出一張符咒,,默念道法,,那符咒在她指尖燒了起來,她向天上一揚,,火花飛濺之間,,從空中落下一道火紅色身影,宛若鳳凰出世,。
朱雀散人消失在摘星臺上,,取而代之的是緩緩落下的丹鶴,她身上披著數(shù)丈長的紅衣,,長袖與衣袂蜿蜒地垂掛在摘星臺下,,無風(fēng)自擺。
花嫵一眼看出,,那紅衣是用藥淬煉過的,,其上的花紋存著術(shù)法,幫助施術(shù)者提供體力和保持清醒,,以便施術(shù)者穩(wěn)定陣中紊亂洶涌的力量,。
陣法的作用相當(dāng)于一個強力場,,用來增加施術(shù)者的靈力,分為天地玄黃四個等級,,等級越高的陣法對施術(shù)者的要求也越高,。
長安城祈雨的這個陣大概算是玄階,但因為面積廣大,,朱雀散人在開陣后就無力支撐其運轉(zhuǎn)了,,所以需要丹鶴來獻舞。
這個陣的效果最后要覆蓋到整個長安城上空,,因此丹鶴需要將摘星臺方寸之地上涌現(xiàn)出的濃郁力量均勻疏導(dǎo)到長安各處,,所以她的角色至關(guān)重要。
臺下眾人皆屏息斂氣,,要知道并不是每年都能求來雨的,,若是施術(shù)者作用不當(dāng),就會將陣法中的力量散去,。倘若求不來雨,,會嚴(yán)重影響到百姓們對新一年的預(yù)期。
花嫵忽然想到,,這是新帝登基的第一年,,也是槐王做攝政王的第一年,難怪他會如此緊張祈雨的結(jié)果,。
某個瞬間,,丹鶴忽然睜開眼,仿佛有什么力量托著她,,使她徑直升往摘星臺上的半空中,,這說明陣法已經(jīng)啟動。
丹鶴動起來,,整個人真如失重一般,,在空中上下起伏,她華麗的紅衣上時不時有花紋亮起,,或在肩頭,,或在腰間,閃著如火的色澤,;長長的衣袖轉(zhuǎn)起來圍繞她周身,,衣擺張開如欲鋪天蓋地,她像是涅槃于火中的鳳雛,,優(yōu)美而令人震撼,。
無形的力量如水紋般從摘星臺一圈一圈蕩開,微風(fēng)悄然變強,,原本晴朗的天空開始聚云,,天色正在變暗,。
丹鶴的舞步開始時有些僵硬,隨后漸入佳境,,看來進展得很順利,,花嫵算了算,再過半個時辰,,定然落雨,。
然而變故只在一瞬之間,丹鶴剛剛收回一只長袖,,想將陣中力量往某處引時,忽然就不動了,,整個人如卡殼一樣僵在半空中,。
眾人或離得遠看不清,或認(rèn)為這是失誤沒有在意,,都未起疑,,花嫵心中卻咯噔一下。
不會說來什么就來什么吧,。
倉促之間,,丹鶴揮開另一只衣袖,卻因時機差錯,,與一股力量迎面相撞,,一股鮮血從她小臂上噴涌而出,灑落在摘星臺,,然而她身穿紅衣,,沒被人發(fā)現(xiàn)。
“??!”丹鶴受傷,分寸大亂,,緊接著又被好幾股力量擊中,,在半空中狼狽飛竄,像是洪流中的一葉扁舟,。
與此同時,,她頭頂上方原本聚集的烏云忽然開始逆時針旋轉(zhuǎn),形成漩渦,,當(dāng)中隱隱有紫色的閃電亮起,。
百姓們不知所以,還以為馬上就要降雨了,,開始歡呼,。
花嫵忽然雙手抓著墻垛,,失聲喊道:“快停陣!她要升階,!”
然而她忘了自己離摘星臺很遠,,這一聲根本無人理會。
花嫵忽然想到身邊還有個位高權(quán)重的攝政王,,立刻轉(zhuǎn)頭對南宮懿解釋:“殿下,,快下令停陣!丹鶴道長周身靈力紊亂,,似有升階之兆,,眼下需要一個安全穩(wěn)定的環(huán)境,不能再讓她待在陣中了,!”
南宮懿沒有看花嫵,,一直望著丹鶴的方向,抿唇不言,。
“殿下,?”
“不能停陣?!蹦蠈m懿一口回絕,。
“什么?”花嫵睜大眼睛,,急道:“陣中兇險好比刀林火海,,再待下去,她會被紊亂的力量絞死的,!”
高寧不是說過丹鶴是他的女人嗎,?花嫵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居然拒絕停陣,。
南宮懿神色冷酷,,沉聲開口,聲如月色,,灑一地寒涼:“倘若此刻停陣,,祈雨會徹底失敗,屆時引發(fā)百姓議論,,于國之安穩(wěn)不利,,丹鶴不死,也成了罪人,?!?p> 花嫵心中瞬間一片冰涼,丹鶴深陷危機,,他竟然最先想到的不是她的安危,,而是祈雨能否順利,,他是打算為了剛上任后迎一個好兆頭,賭上一個滿心喜愛他的女子的性命嗎,?
花嫵不能接受這番推辭,,反駁道:“不利又能怎樣?罪人又能怎樣,?就算今日求不來雨,,收成也未必會差,至于讓殿下見死不救,?”她皺著眉頭,,越說語氣越尖銳。
南宮懿轉(zhuǎn)過頭看她,,上一刻還溫潤的眼眸中此刻寒芒遍布,,他一言不發(fā)間周圍的空氣仿佛都在降溫,花嫵冷不丁打了個寒顫,。
她往后退了兩步,,卻固執(zhí)地盯著他不肯服軟,,滿心諷刺地想:這人生了一副好面孔,,心卻是黑的,呵,,有權(quán)有勢就是好啊,,能隨意輕賤旁人性命。
“行,!殿下不救就不救,,別妨礙我救!”她恨恨撂下一句,,再不看他,,專心觀起摘星臺上的情況。
“朱雀散人為何也不關(guān)陣,?丹鶴不是她的愛徒嗎,?竟也不管她的死活!”花嫵簡直不知該如何吐槽,。
“臨朝,!臨朝!”她忽然跳上墻垛,,一邊揮手一邊朝著天空大聲高喊,。
“危險!快下來,!”南宮懿臉色大變,,不自覺朝她伸出手,。瞭望臺距離地面數(shù)十丈遠,若是掉下去必會粉身碎骨,。
花嫵縮了一下,,順著墻垛小跑起來,南宮懿怕刺激她,,更不敢追,,好在臨朝遠遠看見,立刻御劍飛來,。
“師叔怎么了,?”
“帶我過去?!被▼吵蹲∨R朝的袖子,,二話不說踩上他的劍,鉆到他身前,,活像一只靈巧的松鼠,。
南宮懿沉默地站在瞭望臺上,眸色轉(zhuǎn)深,,越過臨朝盯著她,,那目光萬分寒涼,卻讓她如被滾水燙過,,不敢回視,。
她不是討厭御劍嗎?為了去救丹鶴,,竟不顧輩分,,不在意男女,主動讓臨朝帶著她,?南宮懿心里沒來由一陣惱火,。
臨朝見槐王一言不發(fā),花嫵又小聲催促,,終是決定聽師叔的話,,朝南宮懿匆忙行禮后帶著花嫵飛向摘星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