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州府古老且靜穆的城墻在藍(lán)天白云下巍然矗立,，戰(zhàn)爭在它的身軀上刻下蒼桑而悲壯的永恒印跡。

　　漆黑的棺槨,，漫天的縞素,，血火中誕生的孩子,，在歲月流逝中,，被收藏在幸存者的記憶高閣,。

　　時間過的很快。

　　其實也沒那么快,。

　　方郗半靠在車廂里的錦榻上，手里把玩著一只玲瓏青盞,，懶懶地,。

　　“公子，要停么,？”

　　“不了,，走吧?！?p>　　……

　　連云山位于洛州的東南方向,，山體綿延百里，主峰突兀高聳,，峰頂常年白雪皚皚,，遠(yuǎn)望去，似與天際相連,，故名連云山,。因此地是邊境通往京城長安的一條捷徑，故常有商隊行人車馬往來,。

　　此處地形復(fù)雜,，山勢險峻，易守難攻,，自古來就是寇匪集結(jié)出沒之地,。連云九寨是盤桓在此山寇的總匪號，金刀寨大當(dāng)家“玉面梟”司徒南長相儒雅,，多計擅謀,，胸有溝壑，且性格強(qiáng)勢獨(dú)斷,，是眾匪的杠把子,。在他整治下，連云九寨守望相助,，互為倚角,，頗有幾分氣候已成之象。

　　當(dāng)方郗和老楊到達(dá)連云山山口前時,，暮色已沉,。山口前的空闊地帶上已停著不少車馬,，好些人生著火堆，三三兩兩的圍坐著歇息聊天,。此處地勢平穩(wěn),，不遠(yuǎn)處有一條小溪可供人們?nèi)∷虼顺闪瞬辉阜鸽U趕夜路的行商旅人的宿營地,。

　　未等老楊停穩(wěn),，方郗已迫不及待得跳下馬車，即使車廂子已經(jīng)過特別改制,，可也避不過尺寸的束約,，窩了一天，簡直是各種滋味兼具,，此時,，他分外懷念后世的便利。

　　當(dāng)方郗不顧別人詫異的眼光,，兀自忙著踢腿彎腰,，拉筋伸骨時，老楊支好兩頂單人帳篷,，且已生火燒水煮湯了,，動作嫻熟利落，趕了一天車的他,，根本看不出有丁點(diǎn)疲憊,。

　　吃飽喝足后，方郗舒服的伸直腳坐在隔潮羊皮褥子上聽旁人談今論古,。

　　“玉面梟司徒南那人有些講究,，自他當(dāng)上杠把子后，就訂下三不動,，三取一的規(guī)矩,。三不動是官家不動，落單行人不動,，老弱婦孺不動,。三取一是商隊及其他過往車隊，按貨品或其他財物價值分為大中小三等,，第一等,，大，十五取一,；第二等,，中，十取一；第三等,，小,，五取一。且也不是每次都會下山劫道,，如果你運(yùn)氣不好遇上了,，奉上等值錢財物品后，他不僅不再為難你,，還會客客氣氣送你出山,。”說話的這人,，一看便知是個老行商,，忒有經(jīng)驗。

　　“那如果有人不交,，或是交的不夠呢？”

　　“呵呵,，那就手底下見真章了,。”老行商呵呵道,。

　　“據(jù)說,，這玉面梟和各大鏢局關(guān)系都不錯哩?！庇腥颂峁┫?。

　　聽到此處，方郗不覺訝然,，這司徒南厲害啊,，不像是普通山匪。官家不動,，是因為不能動,，也不敢動。落單行人,，老弱婦孺則是因為這些人身上沒啥油水,，榨也榨不出二兩，不如放過,，還能混些好名聲,。然后再溫柔一刀，砍得那些商人們雖皮開肉綻,，但又不至傷筋動骨,，雖疼但不危及身家性命。大多數(shù)人都有趨向性,，久而久之,，也就成了習(xí)慣,，習(xí)慣于每次向山匪進(jìn)貢來保全自己相對大頭的利益，而連云九寨則不費(fèi)兵卒之力即獲得豐厚財帛,。

　　無死人大案,，無苦主申訴，無民憤之怒,，再加上司徒南相當(dāng)懂事,，時不時上貢孝敬，官府自然不會特意派兵圍剿,，于是幾年下來,，幾方很是奇怪的安然相處。

　　“不竭澤而漁,，懂細(xì)水長流之理,，行事章法有度，進(jìn)退有距,，如此人物怎么落草為寇,？”方郗突然對司徒南有了興趣，相當(dāng)?shù)母信d趣,。

　　“晚上我去探探,？”老楊低聲問道。

　　方郗點(diǎn)頭,，“安全第一,！”

　　夜深，人聲漸息,，宿營地除輪值守夜的人還靠著火堆打盹兒,，其他人大多已沉入夢鄉(xiāng)。角落里的一頂小帳篷門簾被輕輕掀起,，一道人影一閃而出,，往山上飛身掠去，在黑暗中宛如一只夜雕,。

　　月色沉沉,，山中林木幽深，怪影憧憧,，偶爾間似有鸮啼鬼嘯之聲,，令人聞之魂驚膽顫。

　　金刀寨依山勢遞層而建,，寨民鑿洞居住,，每層均設(shè)有哨崗和巡邏隊。寨主府座落在一個平地上，背臨懸崖,，其余三面開闊空曠,，五丈之類皆無山無樹無建筑，幾米開外有三組巡邏小隊在認(rèn)真巡視,。楊江站在一顆樹蔭濃密的大樹頂上俯視著他們,，巡邏隊是每隔一刻鐘互相交互銜接一次，幾乎無死角,。夜幕中的寨主府靜悄悄地,，偶爾有一兩處屋舍還透了些燈光。若要正面突破這五丈寬的地帶而不驚動任何人,，似乎不太容易,，楊江看了看天色想著，看來這次是沒啥收獲了,。

　　“噫,？”有些失望，正準(zhǔn)備離開的楊江突然發(fā)現(xiàn)寨主府后門角落出現(xiàn)一點(diǎn)火光,。他忙極目眺望,，只見一個瘦高個的中年文士提著一盞燈籠，攜同一個體形不高不矮,，不胖不瘦的男人往懸崖邊走去。兩人似乎并未交談,，在懸崖邊停留片刻后,，中年文士便單獨(dú)回府，而另一男人已不見蹤影,。楊江皺了皺眉,，有心繞行到懸崖附近查個究竟，可計算了下時間,，天快亮了,，略一猶豫，想想還是先行離開,。在轉(zhuǎn)身間,，隱約聽見懸崖底下有馬蹄聲傳來。

　　……

　　聽著楊江的描述,，尤其是寨主府的方位設(shè)置,，這聽起來有些熟悉，好像是誰曾說過,？方郗不自覺得用手指敲打著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