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譯再道：“這個嫁銀可不是尋常用的銀錢，是這家人在孩子每年的生辰之日去和街坊鄰里,、親朋好友那里換回來的帶有祝福意義的銀子，是姑娘家最重要的嫁妝,，所以這樣的銀飾,，只要不是到了山窮水盡，沒有人會舍得拿出來賣,，況且這還是一副全新完整的呢,。”
方郗道：“有沒有是因為這副銀飾的主人遇到什么不測了呢,？”
通譯道：“那也會同她一起下葬,。”
方郗聞言,，心里一動,，便請通譯去詢問老阿媽，說是自己有意向購買,，但他也知道蠻族風(fēng)俗,，因此需要了解來源去脈才能放心。
通譯將這話與老阿媽轉(zhuǎn)述了一遍,，聽到這個俊俏的漢人娃兒想買,，老阿媽高興的不行，都怪自家男人貪小便宜,，這樣的一副銀飾少說也要幾百兩的價格,，典當(dāng)行又太黑，漢人的銀樓也不收,，說是賣不出去,，這段日子來，幾百兩的東西壓在手里,，可把她愁壞了,。
“讓娃兒放心，這個來路正的……”老阿媽連比帶畫的和通譯嘰里咕嚕說了半晌,，然后用滿是希翼的目光看著方郗,。
通譯解釋道：“她說她家男人是寨子里很有名氣的老銀匠,，這副銀飾是他家鄰居的親戚預(yù)訂的，用了將近快一年的時間才打造完成,，原本約定今年正月十五前對方來取,，可是過了三月那人仍沒來，鄰居就找去了他親戚家,，可是到了那個村子時,，村子里的人說他親戚已經(jīng)舉家搬遷外地，至于去哪他們也不知道,。鄰居沒辦法,，又付不起工錢，就將這折價抵了,。她男人原是想給熔了,，但終究是花了太多心血，沒舍得,?！?p> “不能留給自家姑娘用嗎，現(xiàn)成的,，不是還省功夫了,？”
“不行，這里頭都有刻印鑒的,，別家姑娘用不了,。”通譯彎腰下,，拿起一件頭飾,，指著一個不顯眼的地方道：“您請看這兒，像這樣,，如果只是拿來收藏或是戴一兩件玩兒,，那還可以，若是做婚嫁用,，就不適宜了,。”
方郗順眼望去,，這是一個做工非常精美的大牛角型銀冠,，在牛角的最頂端印刻著一個小小的“風(fēng)”字，雖然和花紋融在一起,，但是仔細(xì)看還是能辨別的出來,。
方郗將銀冠接了過來，掂了掂，非常有份量,，完全不亞于漢家的鳳冠,，可見這是個疼閨女，還相當(dāng)富有的家庭,。
可是這樣的家庭怎么會突然舉家離開故土,，連閨女的嫁妝都不來及取回？
方郗打量了一眼,，又再看了看攤位上的其它部件,，做工實在是好，買下來給家里的姐妹們玩兒還是可以的,。
就對通譯道：“你問下多少錢,，價格合適的話，我就買了,?！?p> 通譯對老阿媽比畫了下，老阿媽黝黑的臉上泛出道道褶皺,，伸出干瘦布滿虬筋的手，比了個數(shù)字,。
“這副七百兩,。”通譯邊看邊說,。
方郗也不懂行情,，“貴不？”
通譯一一拿起項圈腰鏈等等部件,，分別掂了掂道：“整副用銀大約四百兩左右,，其它的就是工錢了，不便宜,，但也不算貴,，算是行情價吧?！?p> 方郗想了想,，也就不講價，只問了句,，銀票收嗎,？
……老阿媽接過銀票，笑得如菊花盛開,，沾上口水?dāng)?shù)了兩遍后揣進(jìn)衣襟,，然后邊給方郗打包銀飾，邊嘟囔著。
邊上攤子的主人聽了就回她幾句,，老阿媽點了點頭,，又說了兩句
通譯聽了，臉色有些怪異,。
方郗道：“她們說什么了,？”
通譯道：“她說還是她男人有眼光，這個單子不僅沒虧錢,，比原來的純工錢還多賺了一些,。另外一個人說，那她得感謝那人訂了不要,。她說是,，不過那人連親朋好友也不通知一聲就突然搬走實在是很奇怪，聽她鄰居說,，他去的時候,，沒進(jìn)到村子里，在村口就給人攔下了,，被盤問了一通,，最后村長出來和他說他親戚家已經(jīng)搬走，他又問了認(rèn)識的別家,，也說是搬走,，他本想進(jìn)村去看看，但那些攔路的村民都是生面孔,，還有些說不出來的怪異,，就心慌的很，沒敢再多問就趕緊回來,?！?p> 方郗皺了眉，“那個村子在哪,？是在她們附近么,？”
“不是，在另外一座叫做介山的山里,?！?p> 這時，邊上攤主突然拍了下大腿,，嘰里呱啦著,，聲音有些高亢，神情很是激動,。
“她說她也想起來一件事,，她家小姑子原本每年正月初九都會攜夫帶子回娘家，出嫁十來年，回回沒有落下,，可是今年卻沒有回來,，到現(xiàn)在也沒個音信。她家婆婆一直念叨著這事,，若不是她男人前陣子扭傷了腳,，走不了遠(yuǎn)路，婆婆肯定會他去小姑子家問個究竟,?！?p> “和先前那人是同一個村子么？”
“不是,，但在同一座山,。”
……
不知怎的,，方郗總感覺哪里不對勁,，有些發(fā)悶。
心里存著事,，方郗也沒了繼續(xù)閑逛的興致,，便打道回了將軍府。
“搬家……”方郗自言自語著,，“哪兒不對呢,？”
狼二輕聲問道：“主子，您是覺得這里頭有事,？”
“說不好，但舉家搬遷這事透著奇怪,，我記得律法規(guī)定普通平民不可以隨便遷出戶籍地吧,，除非成流民?！?p> “或許是因為那些人家也是蠻族,，不歸屬官府管轄？”
“那更奇怪,，蠻族的地域觀念比漢人更強(qiáng),。”
沉思半晌,，方郗讓人去找管家拿來伊州地圖,。打開放在桌上，然后半趴著仔細(xì)尋找對照,。
“伊州,、介山……”方郗拿著異色筆，在地圖上一一畫下標(biāo)記，然后在一個地方重重畫了個圈,。
“韶州,！”
狼二伸頭一看，見介山隱在伊州和韶州中間眾多高大巍峨的群山之中,，初初看去,，并不顯眼，但在主子的紅色筆標(biāo)記下,，就很突現(xiàn)出來,。
從直線距離上看，介山離伊州很近,，在伊州的東南側(cè)與韶州同一方向,，海拔不高，但附屬小山脈很多連綿一起,，呈筍簇狀,。
“海拔不高，山體不顯,，易被忽視也易行軍隱蔽,，如若戰(zhàn)事發(fā)生，只要一支奇兵通過介山穿過這些小山脈,，就可以神鬼不知從這個方向插入伊州境內(nè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