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見到劉刺史比王質(zhì)想象中容易得多,?？陀^來說，是劉刺史迫切地想見到他們,。兩人剛走到松州府衙門,，別駕就從臺階迎上前,。
“刺史已經(jīng)在后院書房等著你們！”別駕腦門密密的汗水,。
衙門進去大院,，外吹北風(fēng)，兩邊的樹葉嘩啦響,。
繞開正屋,，后院屋檐下坐著兩人，面朝朝陽,，四十歲模樣,。站豬低聲對王質(zhì)說到：“戴著進賢冠的是劉刺史，穿著黑靴的那人是司馬,。我走過去就要跪著,，你不必跪著，雙手合十便行,！”
“你為啥不行叉手禮,？”王質(zhì)略懂規(guī)矩，站豬要和馮使節(jié)說話從來沒有跪下,。
劉刺史和馮使節(jié)官階差不多嘛,！
站豬頓頓腳：“馮使節(jié)待我如親兒一般，我雖為奴,，從未讓我下跪,。”
兩人各自按照自己的身份行禮,。
劉刺史仿佛剛剛睡醒了似的,，撫摸下巴的胡須，一雙三角眼看著站豬，陰沉沉一笑：“站豬,，好久不見,。你家主人出使吐蕃國，威風(fēng)八面,，聽說吐蕃國王每日好酒好肉款待,。如今帶著吐蕃使臣，幾車黃金珠寶浩浩蕩蕩從松州門口經(jīng)過,，卻這般嫌棄,，不愿進來喝杯茶?！?p> 站豬仍舊伏在地上,，口中說到：“局勢未定，和吐蕃是戰(zhàn)是和需要朝廷定奪,。馮使節(jié)帶著吐蕃和親隊伍,，擔(dān)心進城會讓松州軍民誤以為要談和，引起不必要的騷亂,，因此繞城外而去,。”
旁邊的司馬鼻孔哼一聲：“吐蕃的上千鐵甲距離松州幾十里,，全靠劉刺史的令郎劉都尉帶折沖府八百衛(wèi)士對峙抵擋,。你家主人卻擅作主張，讓吐蕃提親的隊伍前往長安城,?！?p> 別駕也跟著說到：“圣人必將大怒?！?p> 王質(zhì)幾天來惡補初唐歷史,，他心里清楚，馮使節(jié)在史書中如同笑話般存在,。書中記載他出使吐蕃,，酒后失言狂吹列國求親之事，吐蕃國王松贊干布誤以為馮使節(jié)在暗示他,，于是派出提親的隊伍,。
按照書中記載，唐太宗,，就是這些人口中的圣人,，貞觀十年，沒有同意這門親事,。松贊干布大怒,，派軍隊攻打吐谷渾、黨項、白蘭羌,，直逼松州,。
貞觀十五年，文成公主嫁到吐蕃,。距離王質(zhì)此時此刻還有五年,。
相比戰(zhàn)爭，地震事情急迫些,。王質(zhì)于是上前一步,，說到：“至于是和是戰(zhàn)，陛下自有判斷,。私下妄議，要是監(jiān)察御史知曉,，上報陛下……”
司馬想辯解,，被劉刺史制止住。
“這位小法師說得有理,。松州地處邊關(guān),，常與蠻人打交道，言語耿直,，還望多多包涵,。”劉刺史說到,。
“今日站兄帶我來見劉刺史,，并非是探討和吐蕃是戰(zhàn)是和之事。而是向刺史稟報,，近日松州有危殆,。”
“你的意思是說吐蕃軍隊要來攻打松州,？”司馬干笑一聲,。
王質(zhì)相當(dāng)厭惡面前的司馬，看人總是帶著洋洋得意的優(yōu)越感：“我剛才說了,，我來,，并不是探討吐蕃的事?！?p> 站豬跪在地上,，高聲說到：“道岳法師是大慈寺高僧，近日審察天象,，推測事理,，知曉松州不久之后就要地動。一場大災(zāi)即將到來！千里迢迢從成都而來稟報,！”
大慈寺看來是一個金字招牌,，相當(dāng)于北大清華。
劉刺史低頭沉思,，然后抬起頭來,，問王質(zhì)：“這位法師，你說地動可當(dāng)真,？”
“當(dāng)真,。”王質(zhì)定下心,，清清喉嚨,。瞧見劉刺史認真，心下感動,。
“何時,？”
“兩年之內(nèi)！”
劉刺史大笑,，揮手說到：“真是天賜良機,。地動好啊,！地動會毀壞城墻,，毀壞房屋，吐蕃軍隊就會趁虛而入松州,。我提早準備,，在城中設(shè)下埋伏，殺他們措手不及,?！?p> 王質(zhì)剛才發(fā)亮的眼睛，隨即黯淡,，心里陡然生出憤怒,。
劉刺史居然是在想他的功名。
“這場地動來勢兇猛,，保不定整個松州城會夷為平地,，要死很多人的！”王質(zhì)焦急合掌說到,。
“對對,，這個必須防范。法師有啥好主意,？”
“今日進城,，看到松州城房屋鱗次櫛比,，街道兩端還在不斷大興土木。城外賤民住所依著山勢,。地動山崩屋塌,，城內(nèi)城外的人都要被埋在亂石圓木堆里。照我說,，城內(nèi)的百姓應(yīng)該將屋頂拆除,，上面覆蓋黃草谷草，大宅院的高墻也要拆除,。城外的百姓強行讓他們搬遷到平坦的地方,，盡量住帳篷和草屋?！?p> “你這樣做,，地動還沒有來，就已經(jīng)將松州夷為平地,?！彼抉R說完，在劉刺史耳邊嘀咕幾句,。
劉刺史望著院子一地的陽光，“法師,，你遠道從成都而來,，不辭辛苦，心懷松州百姓,，不勝感激,！至于地動之事，按你所說,，兩年之內(nèi)必要發(fā)生,。為官一方，軍政兩頭,，都要有權(quán)衡計較,，對朝廷有個交待！”
說著,，朝著別駕點點頭,。
別駕從書架的木盒子中取出錢，放進布袋里,，遞給王質(zhì)：“法師,，劉刺史愛民如子，地動之事他自會安排妥當(dāng),，這些錢權(quán)當(dāng)你的盤纏,，請放心回去吧,！”
劉刺史用腳踢踢站豬：“你也起來吧！趕快追上你的主人,，告訴他,，和親這條路他走不通。松州和吐蕃必有一戰(zhàn),！”
兩人離開衙門,。
王質(zhì)情緒低落，剛才司馬在劉刺史耳邊嘀咕的話絕不是愛民如子之類的,。憑著本能,，他能夠判斷到劉刺史會用地動大做文章，這文章里不會有“救人”兩字,。
“站豬,，劉刺史不可靠！要救百姓,，只有靠我們,！”
“我倆？站在大街上對著眾人喊叫‘地動’來了,，可是要被妖言惑眾抓起來,。我倆人頭落地時候，地動怕是還沒有來,！走吧,，人微言輕，該做的都已經(jīng)做了?，F(xiàn)在就出城,，去追馮使節(jié)?！?p> 沿街的鋪子邊人漸漸多起來,。挑擔(dān)的貨郎，搖著撥浪鼓,，震得王質(zhì)耳朵疼,。他指著著遠處茶肆說到：“如果我們一走了之，你舍得讓你的相好在地動中死去嗎,？”
“這茬我倒是忘記了,。我趕緊過去，帶她離開松州,！”
“她男人還在守著城門,，你能夠帶她出去？”王質(zhì)提醒他,。
“這茬我也忘記了,。唉,，今天頭暈?zāi)X脹的！”
“你可以想辦法帶著相好走,，我不走,！”
“話都帶到了，用你們佛門弟子的話來講,，一切隨緣,。憑你單槍匹馬，能夠救一城的百姓,？簡直是個瘋和尚,。”
“我到大唐,，本身就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