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泰這一下是以退為進,,他和房遺愛早早就將下一步想好了,。
今天皇上以《括地志》開頭,但是重點要討論的是重修《氏族志》編撰進展,。
魏王李泰想將假太子推到討論漩渦中心,。
修訂《氏族志》是高士廉,。
十年前的玄武門兵變,高士廉當時擔任雍州治中,,和雍州牧地李世民是死黨,。他跑到大牢,凡是愿意跟隨他的死囚犯人,,一律釋放,,發(fā)放刀槍武器,和囚犯一起守在長安宮城北的芳林門,,阻擋李建成的援軍,。
玄武門兵變之后,高士廉成為李世民的右庶子,。
高士廉還有一個身份,,他是文德皇后的舅舅,也是李承乾和李泰的舅爺,。
房遺愛從自己的父親房房玄齡的談話中得知,,圣人雖然口頭上一直表揚高士廉,,說什么涉獵古今,心術明達,,臨難不改節(jié),,當官無朋黨。依照房玄齡對圣人的了解,,李世民對高士廉編撰的《氏族志》有很大的意見,。
高士廉估計是老糊涂了,一直沒有摸清楚圣人要編撰《氏族志》的真實意圖,,還以為是延續(xù)之前朝代的修撰姓氏譜系的慣例和傳統(tǒng),。李世民下詔修撰《氏族志》,是想借此抬高關隴集團的門第,,特別是隴西李氏和趙郡李氏地位,,最終達到穩(wěn)定李家唐王朝的權力秩序。
而高士廉卻將山東士族崔民干列為第一等,,他的原則是:“責天下譜諜,,參考史傳,檢正真?zhèn)?,進忠賢,,退悖惡,先宗室,,后外戚,,退新門,進舊望,,右膏梁,,左寒畯?!?p> 譜系中的門第高低在某種意義上是權力秩序重新洗牌,。
而太子承乾去昭陵守孝之前,一直支持高士廉《氏族志》的編撰,,根本不知道李世民已經對高士廉不滿了,。
李泰和房遺愛密謀,對《氏族譜》進行攻擊,,獲得父王的信任,。
然后揭露假太子的面目。
果不其然,,李世民問道:“泰兒,,今日討論《氏族譜》編撰近況,你來和各位大臣共同梳理商議如何,?”
李泰做出一副受寵若驚的樣子,,趕緊行禮:“父王能否讓承乾來主持梳理,,兒臣在一邊研習學習?!?p> 李世民點點頭,,對王質說到:“承乾,你將高士廉《氏族譜》前兩卷拿給我,?!?p> 王質一下蒙了。
李世民這話究竟是何含義,。
第一種可能,,找高士廉,拿高手中的《氏族譜》給李世民,。
第二種可能,,《氏族譜》已經在太子手中,現(xiàn)在李世民讓他拿出來,。
王質點點頭,身體并沒有移動,,側邊的李泰神情輕松,,斜眼看著他。
李世民看著王質發(fā)呆的樣子,,說到:“承乾,,不要耽誤大家時間,趕快去,!”
這句話出來,,王質馬上判斷是第一種可能,對,,去找高士廉,。
回頭一看,都是黑壓壓的文武百官,,誰是高士廉,?
能夠編撰《氏族譜》的人,應該是個老頭,。
手中也應該拿著書吧,?
老頭倒是很多,都是垂手而立,,沒看見有人拿著書,。
魏王李泰看著王質猶豫樣子,心里猛然明白,,假太子不認識高士廉,。
何須密謀,,直接就可以揭露。
高士廉腿腳不太好,,書在木箱中,,放在他左腳的側邊。每次討論《氏族譜》的時候,,李世民都要派人到他面前取書,,形成慣例。
這個慣例,,百官都知道,。
只有根本不認識高士廉的假太子不知道。
太子連自己的舅爺都不認識,,在父王和文武百官面前,,算是現(xiàn)原形了。
王質一瘸一拐走著,,他看到魏征身邊一個老頭,,含笑期盼地看著他。
十有八九就是那人,。
王質幾步走到那人面前,,行禮說到:“請將《氏族譜》前兩卷給我?!?p> 這是王質穿越以來犯下的最大的錯誤,。
挨著魏征的那人,是房遺愛的父親房玄齡,。
此時李泰最為興奮,,他在不遠處叫道:“太子,你認錯人了,!”
百官一片嘩然,。
李世民也從自己的王位上站起來。
房玄齡看到王質給他行禮,,于是回禮說到:“承乾太子,,我沒有《氏族譜》,那書在高士廉的腳邊,?!?p> 此時,李泰趕緊走上前,,站在王質身邊,,指著房玄齡問道:“太子殿下,此人是誰,?”
王質瞇著眼睛,,緩緩說到:“看不清楚,!”
李泰憤然拖著王質的衣服,跪在李世民面前:“父王,,我早就開始懷疑,,此人不是太子,是假冒的太子,?!?p> 李世民用手掌拍打龍椅,大聲斥責道:“混賬,,你如何將你哥哥在大殿上拉拉扯扯的,。”
王質跟著跪下,,一聲不吭,。
李世民環(huán)顧眾人:“朕身體不舒服,太子留下,,其余人退朝吧,!”
李泰還想說什么,看到父王陰沉的臉色,,只好訕訕退下,。
房玄齡和李泰并肩而行:“魏王,今日為何有反常之舉,,你這樣在大殿如此對待自己的哥哥,,圣人會不高興的,?!?p> 圣人不高興,百官卻很高興,,早早下朝,,可以在宮殿廊檐下吃頓飯,今天的飯菜非常豐盛,。
平時李泰下了早朝,,是不會跟其它官員在一起吃飯。今日不同,,他跟著房玄齡的屁股后面,。
房玄齡端著一碗小米羹,呼呼地喝著,。
“房公,,太子連你都不認識,你不覺得奇怪嗎,?”李泰接過小米肉羹,,端著問道,。
房玄齡最不喜歡吃東西的時候有人打攪,一碗粥喝完,,抹抹嘴,,說到:“太子守孝,悲傷過度,。我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人,,認不出來,我并不覺得奇怪,?!?p> 李泰急忙將碗放在石頭立柱上,“房公,,房伯伯,,這可不是開玩笑。太子被掉包,,大唐危在旦夕,。”
房玄齡對著光祿寺太監(jiān)說到:“再拿一碗粥,?!?p> 李泰的目光從廊檐眾人面前滑過,這些百官,,好像剛才大殿之上什么事情都沒有發(fā)生一般,,站著、蹲著,、吃著,。
“田舍郎,”李泰低聲罵了一句,。
“那些田舍郎精明著呢,!圣人沒有表態(tài),沒有人敢支持你,。魏王,,你今日劍走邊鋒,忽然指認自家哥哥是假的,,是不是心里想當太子了,?”
“沒有的事。哦,,我明白了,,你們是以為我今日開始搶太子之位?”
房玄齡指著遠處的魏征:“這個老頭,今天一句話都不說,,很不正常,。他明察秋毫,細察紋理,。你和遺愛太年輕,,遇事急著往前沖,要吃苦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