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河水倒映著月牙,一艘數(shù)層樓高的畫舫,,在河面輕輕飄浮著。
花魁紅娘就在這艘畫舫上,。
她是黑云城最有名的藝妓,琴棋書畫樣樣精通,據(jù)說長得也是沉魚落雁,,閉月羞花,。
無數(shù)豪門公子、富貴大少都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不惜一擲千金,。
可惜,她高冷孤傲,,拒人于千里之外,,至今仍無人有幸能一睹其芳顏。
陸云是一位年輕公子,,父親是黑云城有名的大商賈,,腰纏萬貫。
自從驚鴻一瞥過紅娘那的清麗背影后,,他便對其念念不忘,,整日流連畫舫,就是想一親芳澤,。
今日,,又是一大筆錢財散出后,紅娘似乎終于被他的癡情所打動,,邀請他作入幕之賓,。
陸云喜出望外,,迫不及待趕到花舫最高層,。
走廊上空蕩蕩的,木質(zhì)樓板有些腐舊,,踩上去嘎吱嘎吱作響,。
他急匆匆奔至紅娘的廂房,木門推開,,一個個紅彤彤的燈籠映入眼簾,。
它們掛在四周墻壁上,隨波搖搖晃晃,。
燭光透過紅紗投射出來,,給整間房子籠罩上一層淡淡的光暈,朦朧詭譎,。
陸云毫無所覺,,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房間那個女子身上,。
她坐在梳妝臺前,,穿著一襲紅衣,瀑布般的黑色長發(fā)傾瀉而下,一直鋪到地板上,。
整個人清冷嬌媚,,令人見之忘俗。
這正是他一直魂牽夢縈的花魁,。
“紅娘,,我終于見到你了?!?p> 陸云癡癡望著她,,心砰砰直跳,一步步走近,。
“公子一片盛情,,奴家感激不盡,只要公子再答應(yīng)一個請求,,奴家便愿意以身相許,。”
紅娘端坐不動,,婉轉(zhuǎn)的聲音從長發(fā)下幽幽傳出,,如泣如訴。
“什么請求,?你盡管說,!”
聽到這話,陸云頓時激動得面紅耳赤,,一把抓住紅娘的皓腕,。
手腕蒼白如雪,沒有一絲血色,,涼如堅冰,,讓人情不自禁打個冷顫。
“紅娘,,你的手怎么這么冷,?”陸云愣在原地。
“呼——”
突然,,一陣陰風(fēng)吹過,。
陸云脖子一縮,猛地轉(zhuǎn)過頭,。
剛才,,他覺得好像有什么東西,在身后窺視,。
墻上的燈籠搖搖晃晃,,紅光陰晴不定,,房內(nèi)一片死寂。
陸云心里有些發(fā)毛,,深深吸了口氣,,然后轉(zhuǎn)過身子。
只見,,紅娘抬起玉手,,緩緩撩起面前的長發(fā)。
在黑發(fā)后面,,不是傳聞中的花容月貌,。
而是一張沒有面皮的臉。
沒有皮膚,!
血淋淋的皮肉暴露出來,,好像紅色骷髏!
眼球暴凸,,鮮血一滴滴,,順著臉頰滴到地板上。
“啊——”
陸云看到這副鮮血淋漓的面孔,,嚇得面如土色,,失聲尖叫。
“怎么了,,公子,?你不是一直想見奴家嗎?現(xiàn)在終于見到了,,難道奴家不漂亮嗎,?”
紅娘幽幽說著,暴露的牙齦一張一合,,血水不斷流淌,。
陸云嚇得魂不附體,手腳并用爬到門邊,,想逃出去。
用力一拉,,木門紋絲不動,。
他大驚失色,吃奶的勁兒都用出來了,。
可平時松垮垮的木門,,現(xiàn)在卻仿佛變成了千斤巨閘,一絲縫隙都抬不起來,。
紅娘拖著長發(fā),,一步步朝他走過來,,地板上留下一排血腳印。
“不,,不要過來……”
陸云勉強撐著身子挪到墻角,,退無可退,全身癱軟,。
“你答應(yīng)要幫奴家完成一個請求,,怎么能跑呢?”
紅娘緩緩逼近,,長發(fā)飄飄,。
“什,什么請求,?”
陸云嚇得哆哆嗦嗦,,褲襠上有著濕跡擴散。
“奴家還缺一張臉,,能把你的臉借用一下嗎,?”
紅娘輕輕撫著他的臉頰,深情款款,。
說出的話,,卻仿佛九幽吹來的寒風(fēng),凍徹人心扉,。
陸云感覺好像有一條毒蛇在舔舐著自己,,全身血液凝固。
“不——”
一聲凄厲的慘叫聲,,響徹畫舫,。
轉(zhuǎn)眼間,屋內(nèi)就恢復(fù)寂靜,。
陸云躺在地上,,眼睛暴凸,臉上的面皮已經(jīng)被完整地撕了下來,。
紅娘捧著血淋淋的面孔,,細(xì)細(xì)撫平上面的褶皺,如獲至寶,,然后玉手一揚,,一個燈籠緩緩飄飛而至。
她耐心地把人皮縫在燈籠上,,鮮血淋漓,,把燈籠染成紅色。
“嘻嘻嘻,!”
陰風(fēng)拂過,,墻上一個個紅燈籠,,都有著面孔浮現(xiàn)而出,嘻嘻發(fā)笑,。
“紅燈舫主,,真有雅興啊,!”
就在這時,,一道粗獷的聲音突然響起。
緊接著,,一只手掌猛地探進來,,原本重逾千鈞的木門,被強行拉開,。
一位魁梧大漢大步邁入,,看見地上的無臉尸體和人皮燈籠,表情也毫不變色,。
正是朱凱旋,。
“是——你——”
紅娘望著闖進來的朱凱旋,眼中閃過仇恨的光芒,。
玉手一揮,,懷里的人皮燈籠呼嘯而出,嗖的一聲,,朝他狠狠砸來,。
朱凱旋看著這輕飄飄的血燈籠,不敢有絲毫小覷,,臉上反而涌起了前所未有的凝重之意,。
他立即召喚出兵書,光芒涌動,,凝聚成開山大斧,。
“橫掃千軍!”
開山大斧橫劈而出,,撕裂空氣,,重重砍在血燈籠上。
“咚,!”
一聲悶響,。
兩者徑直撞在一塊兒,強烈的血腥氣彌漫開來,。
僵持片刻,開山大斧倒飛而出,。
血燈籠上的人臉也發(fā)出一聲尖叫,,掉落在地板上,。
它輕若鴻毛,卻將地板砸穿,,整條花舫都留下一個大洞,。
見狀,紅娘長發(fā)飛舞,,墻壁上的人皮燈籠受到牽引,,漂浮在周圍。
一張張人臉浮現(xiàn)而出,,緊緊盯著朱凱旋,,紅光搖搖晃晃,血腥氣愈發(fā)濃烈,。
“等等,!我今天不是來找你麻煩的!”
朱凱旋感受到那濃濃的煞氣,,心情微凜,,趕緊表明來意。
“鎮(zhèn)魔臺殺了桃樹,,我要為她報仇,!”
紅娘嘴巴一張一合,血燈籠繞著她來回旋轉(zhuǎn),,殺氣騰騰,。
“桃樹畸魔不是死在我手里,鎮(zhèn)魔臺也沒殺死夢魘畸魔,,真正的兇手另有其人,,而且我知道是誰?!?p> 朱凱旋立即澄清道,。
“是——誰——”血燈籠停止浮動。
“許軻,!”
朱凱旋恨恨吐出這個名字,,然后把事情添油加醋地說了一番。
“真——的——”
紅娘聽完,,緊緊盯著他,,手腳僵硬活動著。
“我們本來就勢不兩立,,如果是鎮(zhèn)魔臺干的,,我沒必要否認(rèn)。今天也不會孤身到這兒來,?!?p> 朱凱旋直言不諱道,。
紅娘沒有說話,四周人皮燈籠又開始上下浮動,,毫不掩飾的煞氣升騰起來,。
顯然,她開始動了殺機,。
“我也跟那家伙有仇,。不過,他有點本事,,身邊還跟著一個掌令兵侍,,頗為棘手?!?p> 朱凱旋和盤托出道,。
紅娘看著他,那些血燈籠上的面孔也把目光投射過來,,沉默不語,。
“我想跟你聯(lián)手。最近有一個機會,,許軻肯定會到場,。屆時,我們可以一起干掉他,,合則兩利,。”
朱凱旋感受到對面的詢問之意,,開出條件道,。
紅娘靜靜站在原地,屋內(nèi)陷入寂靜,。
過了一會兒,,她飄揚的長發(fā)緩緩回落,周圍那些人皮燈籠也飛回墻上,,重新掛起來,。
朱凱旋見狀,心頭微喜,。
他知道,,這是代表著對方同意了。
見協(xié)議達成,,朱凱旋也沒有再停留,,腳步一踏,身形穿過窗戶,越過河面,,穩(wěn)穩(wěn)落在岸邊,。
離開紅燈畫舫后,,他繼續(xù)馬不停蹄,,趕回黑云城。
“呼——”
直到返回鎮(zhèn)魔臺,,他才終于松了口氣,,后背已經(jīng)被汗水浸濕了。
紅燈舫主是魔士,,他們交鋒過不少次,,大多數(shù)時候都隱隱處于下風(fēng)。
紅燈畫舫又是畸魔的老巢,,他這次單刀赴會,,其實還是冒著很大的風(fēng)險。
萬一紅燈舫主突然翻臉,,他就算能成功突圍而出,,恐怕也會遭受重傷。
好在,,有驚無險,,最終達成了聯(lián)手協(xié)議。
“首領(lǐng),,畸魔不可信,,是不是有點太冒險了?!?p> 旁邊,,一名留著短須的男子,面帶憂色道,。
他叫羅振,,是鎮(zhèn)魔臺手下。
杜凌和呂飛死后,,朱凱旋把他提拔起來,,對這次行動有一定了解。
“我自有分寸,?!?p> 朱凱旋自信地擺了擺手,內(nèi)心其實也在苦笑,。
他何嘗不知,,和畸魔合作,無異于與虎謀皮。
不過,,自己苦心謀劃了這么久,,對莫邪劍勢在必得。
所以,,即便羊皮落入許軻手里,,莫邪劍已經(jīng)暴露。
朱凱旋依舊不能向名門求援,,反而要盡可能掩蓋這個消息,。
鎮(zhèn)魔臺損失慘重,沒有兵侍援兵,,吳霜又實力高強,。
他沒辦法,只能鋌而走險,,找畸魔聯(lián)手,。
許軻接連擊殺了桃樹畸魔和夢魘畸魔,紅燈舫主對他恨之入骨,,至少在這件事上,,他們有共同的敵人。
結(jié)果還算順利,。
不過,,朱凱旋仍沒有放下心來。
莫邪劍價值連城,,他下輩子的前程全系于一身,,絕不容有失。
朱凱旋仔細(xì)考慮一會兒,,似想起什么,,然后拿出紙筆,飛快寫了一封信,,交給手下,。
“快馬加鞭,盡快把這封信送給安國太子,?!敝靹P旋認(rèn)真囑咐道。
“安國太子,?不過是一介凡人,,安國都滅亡了,他能幫上什么忙,?”
羅振接過信封,,疑惑不解道,。
“別小看他。那家伙好歹曾經(jīng)是一國之主,,背后有望族支持,。
刺殺乾王失敗后,他就恨不得把許軻除之而后快,。如果知道他還活得好好的,,肯定會請背后的望族派人來,盡快解決許軻,?!?p> 朱凱旋老謀深算道。
“屬下會盡快送到,!”
羅振聽完,恍然大悟,,對首領(lǐng)敬佩交加,,拿著信件快步退出去。
朱凱旋望著他離去的背影,,輕輕敲打著椅背,,眸中寒光翻騰。
“莫邪劍出世在即,,許軻一定會現(xiàn)身,,到時候,我要叫你有來無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