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北關(guān)的這場雪已經(jīng)下了一天一夜,，還沒有要停的意思。

　　歐陽南從地窩子中探出腦袋來,，瞧了瞧在一旁不遠(yuǎn)處設(shè)置的陷阱,，要是能抓住只野兔或者狐貍什么的，今兒個這班也就沒白值,。

　　他已經(jīng)在地窩子里面呆了一整晚,，渾身上下早就被凍了個通透，要知道,，他可是擁有兩件皮襲的富裕戶,，平時穿一件,，蓋一件，同營的兄弟們沒有不眼紅的,，饒是如此,，這地窩子依然不像人呆的地方。

　　氣溫的冷是一方面,，外面那些到處游曳的流寇才更加讓人后背發(fā)涼,。

　　小北關(guān)的人都知道，這些所謂的流寇可都是后金那邊訓(xùn)練有素的騎兵,，開了槽的后金馬刀不知飲過多少鮮血,，剁過多少人頭。

　　這不前幾日,，自己通鋪左邊的兄弟就著了道,，據(jù)同行的斥候回憶，那些個后金蠻子將他拴在馬后,，拖行了數(shù)百米,，一直到尸體涼透了才停下馬將頭顱給割了去，鮮血在雪地里劃出一道刺眼的痕跡,，慘叫聲回蕩在山谷中久久不能散去。

　　“干他娘的,！”

　　歐陽南想到這,，不禁左手握拳，朝著一旁已經(jīng)凍得邦硬的洞壁上狠狠地錘了下去,。

　　鮮血順著洞壁緩緩流下,，行至半截竟然凍在了那里，留下一道深紅色猙獰的血條,，可歐陽南卻沒有半點痛覺,，畢竟，這天兒也太冷了,。

　　熬過今下午就好了,。

　　歐陽南想著，將手縮了過來,，整個人朝地窩子深處縮了縮,。根據(jù)安排，等一會兒黑了天,，他就能交班回關(guān)內(nèi)了,。

　　這是一件值得期待的事情，憑他的戰(zhàn)功,，是有資格得到一小壺酒的,，這東西可是稀罕貨，關(guān)內(nèi)的糧食都不夠吃，哪有那個閑情逸致釀酒啊,，所以,，小北關(guān)這些年積攢下來的存貨都是靠打秋風(fēng)，從后金蠻子手中搶來的,。

　　拿著小酒壺鉆進(jìn)爐火正旺的屋內(nèi),，稍稍一煮，那滋味,，千金不換,。美中不足就是少了個暖被窩的娘們，歐陽南今年二十又四,，等明年過了年在小北關(guān)也有十年之久了,，姑娘家著實少得可憐，來來回回就那么幾個還都上了年紀(jì),。

　　罷了罷了,，當(dāng)兵戍邊，誰還沒打過光棍不是,？有酒就成,，今朝有酒今朝醉，畢竟大家的腦袋沒有一個不是拴在褲腰帶上的,，真要是給你娶個婆娘來,，還真不敢要，怎么著,，叫人守寡啊,，這可不是大秦漢子能做出的事兒！

　　不過那些后金蠻子釀酒的手藝還真差了點意思,，烈是夠烈,，可在提純方面當(dāng)真臭得很，喝起來有股子膻氣味,。到底是比不上咱大秦的高粱酒?。?p>　　歐陽南想到這兒,，舌頭根兒下不禁溢出了口水,。

　　不對，有動靜,！

　　地窩子外頭,，窸窸窣窣地傳來些聲響，歐陽南屏住呼吸側(cè)耳聽去,，沒錯,，是踩雪的聲音,，兩個人？

　　不對,，作為一名老資格的斥候,，歐陽南這點兒耳力勁兒還是有的。如果不是遇到了惡劣天氣,，他能從一里之外聽出對方的人數(shù),，分毫不差。

　　可這次的腳步著實輕了些,，既不是馬蹄踏雪的聲音,，也不像人踩上去的響動。

　　突然,，歐陽南的嘴角有了一絲上揚,，他掙扎著跪起來，朝門外望去,！

　　只見不遠(yuǎn)處,，一只白毛黑背的野狼正直勾勾地盯著他，兩只綠油油的眼睛看上去兇狠極了,！

　　“你這畜生,，不是告訴過你白天別出來的嘛！”

　　歐陽南說著,，打量了一下四周,，朝那匹野狼吹了個哨子！

　　在小北關(guān)做斥候久了,，最渴望的還是能找個說話的伴兒，可后來發(fā)現(xiàn)這壓根就是個不可能實現(xiàn)的愿望,，所以退而求其次,，是個活物就行。

　　眼前的這匹野狼,，歐陽南給它起了個名字叫小黑,，是前年逮著的那匹母狼帶的仔。歐陽南當(dāng)時也不知咋想的,，將已經(jīng)踩陷阱死掉的母狼上交后,，偷偷把當(dāng)時還是小狼仔的小黑留了下來。

　　一晃兩年過去了,，當(dāng)年路都走不利索的小黑已經(jīng)長成了現(xiàn)在這副模樣,，每次歐陽南出來值班，小黑都要跑過來,，和他擠在一個地窩子里,，日頭好的時候還會叼些山雞兔子之類的給他打牙祭,。

　　“小黑，過來,，快過來,！”

　　大白天出來可不是什么好事兒，那些個后金蠻子不說,，要是碰見了小北關(guān)的其他斥候,，那也免不了被抓了去做糧食。

　　小黑聽見歐陽南的招呼,，發(fā)出一聲低吼,，可就是不肯上前半步。

　　“小黑,？”

　　歐陽南見狀,，剛要朝外再探一點，只見小黑一聲怒吼,，轉(zhuǎn)過身,，背毛直立。

　　“小黑,！”

　　歐陽南的心沒來由的一緊,，他朝地窩子里面鉆了鉆，可目光卻沒有離開小黑半分,。

　　一聲馬鳴聲響起,，踏踏的踩雪聲越來越近，一個,，兩個……歐陽南屏息聽著,，至少十二匹馬。

　　他的判斷很準(zhǔn)確,，十二名后金騎兵轉(zhuǎn)眼就出現(xiàn)在了小黑的身前,。

　　“這日頭竟然還有這么肥的野狼，不錯不錯,，待會兒獵回去燉了下酒正好,！”

　　領(lǐng)頭的那位看著小黑，手一抖,，一只獵鷹從他的肩頭俯沖直下,，直奔小黑而去。

　　小黑怒吼一聲,，調(diào)轉(zhuǎn)方向,，朝遠(yuǎn)處逃去。

　　干他娘的,！

　　沒一會兒的功夫,，地窩子外面又安靜了下來,，小黑和那群后金騎兵都不見了蹤影。

　　可歐陽南很清楚,，以后多半是再見不到這位朋友了,。

　　他閉了閉眼，將怒火死死地壓在心底,，這種時候一定要保持冷靜,，萬不可意氣用事。

　　突然,，又是一陣響動傳來,，那群后金蠻子竟然又轉(zhuǎn)了回來。

　　當(dāng)頭那位的馬上,，渾身是血的小黑已經(jīng)沒了氣兒,。

　　只見他瞇著眼，看著地窩子的方向,，臉上的興奮之意絕對不止打到一匹野狼那么簡單,。

　　“野狼肉配大秦蠻子頭，妙哉,！妙哉,！”

　　……

　　從東市梨園出來，已是黃昏時分,。

　　王沐的心情現(xiàn)在只能用一個詞兒形容,，糟糕透了。

　　還沒聽說過誰家的穿越是他這樣的,。

　　穿越到一個傻子身上,，忍了！兩只眼各挨一拳,，也忍了,！就連當(dāng)著女神的面兒被人揍趴下他也勉強能忍，可朱有容這種千年不遇的損友怎么就給他碰上了,？買黃牛票不說，竟然還買了一張假票,，更可氣的是竟然又被那個什么狗屁世子給羞辱了一番,。

　　是可忍，他爺爺?shù)挠H奶奶的姑姑都不能忍,！

　　黃昏時分的東市較之白天更加熱鬧了些,。漫天的火燒云下，沿街商鋪門前的燈簍挨個亮起,，給東市的煙火氣平添了幾分浪漫,。

　　可王沐壓根沒有心思去欣賞這些,，出了北門，沿著乾安街走了沒一會兒就轉(zhuǎn)到了青云大道,，落日將他的影子拉得老長,，看上去落寞極了。

　　至于朱有容,，則是在王沐身后不遠(yuǎn)處小心翼翼地跟著,，兩個少年一前一后，朝青云小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