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停在一處居民樓樓頂,，遠處的地平線上,，天空已微微發(fā)白,。程天水向遠處眺望,，一座座方方正正樓頂天臺,，多鋪著灰色的瀝青,，大大小小,，模糊在微弱的曉色中,；稀疏錯亂的電線,，在沉睡安穩(wěn)的城市里靜默交織,，只有飛鳥吵吵嚷嚷，飛來蹦去,。
程星河還沒醒,，歪歪扭扭倒在一邊。
“有時候我在想,，凡人一生庸碌短暫,，如果他們有機會站在高處觀望人生，是否會感慨大道無為,，知量無窮,。”
程天水知道他前一句是出自《道德經(jīng)》的“大道無為,，上善若水”,，下一句卻沒聽過。她想接話,，確不知從何接起,，張了張嘴沒有出聲。抬頭看了看漆無月,，他也同樣眺望著這片熙攘的土地,，眼中散發(fā)的是一種冷峻的成熟，但一眼過后,，又轉(zhuǎn)身向四周逛去了,。她便明白了，這話不是需要她答的,。
天水走回昏睡的星河旁邊,，撿起放在她身旁的劍，穩(wěn)穩(wěn)站好,，氣運丹田,，然后用力一拔——劍鞘與劍嚴(yán)絲合縫，絲毫未動,。
雖說已有心理準(zhǔn)備,，天水心理還是突覺失落如潮水奔來,，她又用力試拔幾次……“誒，你叫什么名字,？”天水抬頭一看,，那位公子蹲在前面正看著她。
“程天水,?！?p> 漆無月一拔拿過妄規(guī)劍，站起來,，也是一拔……劍也好好呆在劍鞘里,。他用扇子指著歪倒在一旁的少女，“她呢,？”
“她叫程星河,。”
“哦……”漆無月拍打幾下扇柄,，看了看妄規(guī)劍,，把劍扔回了天水手里。仔細端詳了兩個女孩,，指著自己眼睛下面“你這里有顆痣,，她沒有？”
天水搖搖頭,，不知道是在肯定,，還是在說她也不知道。
漆無月,，又原地踱了兩步,，漫不經(jīng)心朝東南方望了望。
“在下呢……安慰的話也不會說,，只是人生無常,，愿你能堅強面對……“他慢吞吞的說著，”如此,，便后會有期吧,。”然后不知隱在哪一片陰影里,，飛快的消失不見了,。
這時天光突然亮起，灰蒙蒙的世界一下有了色彩,。橘色的地平線上,，好像有巨大的鳥類飛來。那鳥剛才還如同剪影一般在天邊,，片刻就飛至眼前,，燦爛晨光下，他的潔白的羽毛像海面上反射的波濤麟光,，強壯的尖爪像上了橘色的彩釉般通透明艷,。它揮翅降落在這狹窄樓頂上，四周被它掀起一小陣颶風(fēng),。
天水擋過濺起的沙塵,，看見從鳥背上走下一位仙風(fēng)道骨、神采健碩的中年人,。他身穿一身白色唐裝,，不怒自威和風(fēng)華正茂兩種氣質(zhì)在他臉上相得益彰。其后跟著一位穿素衣的老者,，一位素紗裙裝美人,，皆是一派出塵高人的氣場。這三人后面還有兩位年輕人,，一人坐在鳥頭上安撫著鳥喙,，另一人把一個散發(fā)著光彩的什么圈圈拴在鳥爪上。
“莫秋師伯,、弗學(xué)師伯,、靡歡師叔……”程天水淚水一下奪眶而出，素裙美人上前將她攬在懷里,。
這些便是昨夜收到靈珠訊息的正一道援兵了,。打頭的這位正是正一道的現(xiàn)掌門，莫秋真人,。
莫秋嘆了一聲,，掃了一眼二人的形容，“這是……星河,？”
天水點點頭,。
莫秋走過去，抱起還在人事不省的程星河,，“我們先去看看你父親,。”程天水在眾人幫助下上了鳥背,，那兩名弟子一人重新將鳥腿上的環(huán)解開,，另一人附身對鳥兒說些什么，鳥兒頭頸高揚,，揮扇揮扇翅膀一躍而起,。
清晨的風(fēng)又在程天水耳邊高懸了，天水小手撫摸著白鳥寬大光滑的羽毛，鳥兒的熱度熨帖著她的胸膛和膝蓋,，扁毛動物特有的腥味伴著溫?zé)岬捏w溫鉆進她的口鼻,。莫秋的聲音從頭頂傳來，“天水,，昨夜我們接到你家消息就馬不停蹄的出發(fā)了,，發(fā)生什么事了，現(xiàn)在怎么樣了,？”
“昨夜一場大火……”天水啜啜泣泣的敘述道,，“……父親一掌將我們推進洞里，我和星河就到了城里……”
“你是說你母親來了,？”莫秋真人撫著下巴,，天水點點頭。靡歡輕輕拍著天水的肩膀,，眉頭鎖著“后來呢,，那火竟不能滅嗎？”
“他們說……那是什么,，三昧真火,，就能燒一個刻鐘”眾人面面相覷，“……后來我和星河……”天水又將她們?nèi)绾味惚芑乙氯?，又如何被一個奇怪的公子所救大致講了,。
談話間他們已到了錢塘湖上。只是在天上遠遠盤旋觀望,，就可很容易看到在湖邊,，那黑乎乎的一坨斷壁殘垣。
天水的嗚咽聲低而尖銳,，令聞?wù)咝乃?。莫秋一臉怒容，弗學(xué)和靡歡既生氣又動容,。眾人降落在燒毀的院子里,。
眾人四處搜查了一圈，沒有找見生人的遺體,，但是找到了一堆燒毀的衣物和武器,，不難辨認(rèn)正是當(dāng)晚在場的程知雨、程如冰眾人,。除此之外還有五處具陌生的殘遺,。
正一道的弟子辨認(rèn)了一番，向弗學(xué)報道了,。弗學(xué)沒有立即說出,，而是向莫秋耳語了幾句。天水一路只顧慟哭，這才注意到原來在他們大鳥身后,，還有一龜一鹿跟隨,。龜?shù)故瞧匠５拇簖敚皇撬闹珶o爪,，更像海鰭,，目上有鱗有角,，龜背上生長復(fù)雜的紋路,；那鹿就比較奇特了，準(zhǔn)確的說是鹿首魚尾,，只有一對前蹄,，鹿角大而繁復(fù)，身上的花斑時隱時現(xiàn),。其實這“鹿”其實是兔唇,，即比起普通的鹿嘴更接近兔子嘴，耳朵也更為細長,。只不過天水沉湎于痛失家人的慘劇中無心觀察到這些,。
騎鹿的是一個青年男子，穿著干凈的白襯衣,，黑褲子,，帶著文縐縐的黑框眼鏡，頭發(fā)很短,。天水看他明明是不大年齡,，卻有一副通身派頭，一手始終放在褲子兜里,，四處觀察時也十分冷漠,，既不感慨她的遭遇，也不理同他們四處找尋,。
正如天水下意識探究的,，此人名號無念，看起來雖然年輕,，但卻和正一道掌門莫秋同輩,，與弗學(xué)、靡歡等人被后人戲稱正一七仙,，而且天賦極高,，乃是上一代掌門真人的關(guān)門弟子。只是此人雖慧,，但潛心符文陣法一派,，且不太與人往來，因此天水并不認(rèn)識。
雖然在昨夜出逃之時,，父親已做了臨終交代,，心中的最后一絲希望破滅，天水怎能不難過的痛心疾肺,。
終于,，一代“執(zhí)劍山莊”程門宣告隕落。修真界最后一個修真世家,，落得一個尸骨無存的下場,。
“老弟啊……”莫秋撫摸著程知雨的衣衫殘骸，悲從中來……說起來程知雨比莫秋小不止一輩,，只是他們一個是正一道執(zhí)教掌門,，另一個是天下第一世家的門主，對修行方向,，族人榮辱興衰,，乃至人生意義的思索，都有著類似的高度和暢想,，再加上二人脾性相投,，早已達成超越年齡和門閥修為的友誼。
還未容他感傷,，事情又向他不可預(yù)知的方向發(fā)展了一步,。
“掌門，這個小丫頭不行了,！”在鳥背上一直看護程星河的弟子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