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十三,，縣試日。
還不到卯時,，汜水學(xué)子就齊聚縣衙門口,，等待著縣衙開門,，準(zhǔn)備去迎接改變他們命運的第一次機會。
謝直,，也身列其中,。
手提考籃，面如平湖,，雙眼卻在人群中不斷尋找,。
嗯，找到了,。
楊龜壽,。
謝直看到了楊龜壽，他自然也看到了謝直,。
兩人四目交錯,，一閃而過,。
謝直目光深沉，楊龜壽的目光之中,，卻帶著一絲戲謔,。
旁邊的柳放一見，輕輕一笑,，低聲說道：“表哥,，今日過后，你我就要脫離汜水之地,，從此鳳翔九天龍歸大海,，何必在意這坐井觀天之輩，他日富貴還鄉(xiāng)榮歸故里,，你猜,，他還有膽量和你對視嗎？”
楊龜壽聽過了,，狠狠一點頭,，面帶冷笑，說道：“不錯,，正是此理,！什么縣中第一家的嫡系血脈，什么汜水惡霸,，不過一粗鄙武夫而已,，就留他在這汜水稱王稱霸又能如何？日后你我中了進(jìn)士就是官身,，再敢與我對視,，就是不敬！到了那時候,，我非要他跪在我的面前求饒不可,！”
柳放哈哈一笑，他見楊龜壽雙眼迷離,，竟然開始幻想日后如何羞辱謝直,，不由得打趣道：“表哥莫要大意，我可是聽說了,，人家謝三郎得了石淙山山神的悉心教導(dǎo),，又有王少府的耳提面命，說不定要和咱們兄弟一起考中進(jìn)士了,，到了那時候,，說不定還是個同年的關(guān)系，嘿嘿……”
楊龜壽一聲曬笑，“鄉(xiāng)野鄙夫的無稽之談,，你也敢在縣試之前掛在嘴邊上,？還山神？就算他謝家大爺真成了山神,，也只能管管石淙山,，也管不到汜水縣衙里面去！他謝直就算得了王少府的真?zhèn)饔帜苋绾?，須知道,，今日縣試，是縣尊做主,，少府么,，哼哼……”
柳放本就是打趣，聽了楊龜壽這么一說,，也就哈哈一笑,，然后看了眼依舊關(guān)閉的縣衙大門，想了想再次開口：“表哥,，今日之事雖然早就得了縣尊的允諾,，斷然沒有什么閃失的道理，不過,，那件事……是不是就不必了,？小弟倒是沒有別的意思，就是怕節(jié)外生枝啊……”
楊龜壽狠狠瞪了他一眼,，“沒出息,！怕什么,？百貫資材都送到縣尊侄兒的手上,，又答應(yīng)了他玉成他家一事，讓縣尊幫這么小忙,，能有什么關(guān)礙,？”
柳放聽了一臉苦笑，“關(guān)鍵是沒必要啊,，讓謝直中不得縣試不就行了,，何必還搞什么排名？”
楊龜壽目光一閃,，“不,，就是要搞，我就是要讓他謝三郎知道,，任他如何努力,，在縣試一事上，就是要差這一口氣，要不然,，我的這口氣,，怎么出？”
柳放一見他說的咬牙切齒,，也就知道多說無益了,，隨即苦笑搖頭，一言不發(fā)了,。
謝直早就看見這倆貨在那嘀嘀咕咕的,，他根本不以為意，坑都挖好了,，就等著他們自己跳了,，何必在意他們跳坑之前的心里戲？不過瞟了一眼而已便轉(zhuǎn)向了街角,，心中默默計算時間,。
還不來？
這大嘴怎么辦事的,？看著他能說會道才讓他出城去辦事,，三天時間本就富裕，怎么還耽誤了,？
快點?。⊙劭粗h衙大門就要開了,，等會兒我縣試,，還怎么弄事兒？
早知道就從謝家調(diào)個部曲和他一起了……
這要是不來,，怎么辦,？
就在他胡思亂想的時候，街角處突然閃過一道人影,。
牛佑,！
謝直大喜，只見大嘴就站在街角,，搖搖手,，雙臂高舉過頂，緩緩下落到胸口,，直臂,，挑出兩根大拇指。
成了,！
這是兩人約定好的手勢,，具體含義：一切順利！
謝直這個時候才把心放到肚子里。
就在此時,，縣衙大門洞開,。
謝直一見，深深吸了一口氣,，然后緩緩呼出,，一切都準(zhǔn)備好了，剩下的就是縣試了,。
卻說汜水縣學(xué)子在縣衙文吏的帶領(lǐng)下,，來到縣衙二堂，劉縣令和王昌齡早早就等待在這里,。
同樣的人物,，同樣的地點，卻沒有了當(dāng)初審問劉四的那種肅殺,，倒是多了些溫情,，劉縣令更是笑容滿面，看著縣衙文吏將學(xué)子們一一帶入座位,，一邊開口,，什么諸位都是我汜水才俊，日后幾十年的文華齊聚于此,，希望諸位好好考試,，不但要順利通過縣試，日后還要登科及第,，為我汜水縣名揚天下做出應(yīng)有的貢獻(xiàn)云云,。
謝直聽了一個勁地犯困，劉縣令這表現(xiàn),，都讓他想起當(dāng)初初中畢業(yè)考高中的時候,，班主任在最后一次班會上給全班同學(xué)鼓勁的場面來了，一個班五十多學(xué)生,，全能考上高中,？扯淡呢，真聽了你的,，去藍(lán)翔的那些同學(xué)怎么說？
你還真別說,，一想到這個場面,，謝直突然感覺，大唐的縣試,，好像跟后世初中考高中一個意思,，都是三五十學(xué)生一起考試，劉縣令和老王就是監(jiān)考老師，考上了就繼續(xù)上學(xué)（府試）,，考不上就自謀生路,。
一想到這里，謝直瞥了一眼老王,，就忍不住想笑,，這要是后世考高中的時候，發(fā)現(xiàn)是自己的班主任就是監(jiān)考老師,，你說這心里優(yōu)勢得多大,？
只不過還有不一樣的地方。
考卷沒有當(dāng)面拆封,，是縣令口述,。
考題數(shù)量也少。
考卷還是當(dāng)場判卷,，最關(guān)鍵的,，是考卷沒有裝訂成冊（不糊名）。
真不專業(yè),！
就在他胡思亂想的時候,，劉縣令開始說考題了。
貼經(jīng)五道,。
謝直聽著就耳熟,。
雜文兩篇，只有一賦,，《梓材賦》,。
謝直的眼神一凝。
再聽韻腳,。
果然,，我說怎么這么熟悉，這他么就是開元二十二年省試進(jìn)士科的考題,！
謝直無語地望向劉縣令,，這貨也太懶了吧，讓你出個題你就好好出唄,，把去年國家考試的題目拿出來,，還一個字都不差，這就相當(dāng)于中考的時候把去年的考卷再拿了出來一樣,，這要是放到后世,，你個出題組組長，少不得一個行政處分,，說不定雙開都是有可能的,。
不過這對學(xué)生是好事啊,，想想，考試的時候發(fā)現(xiàn)題目全做過,，而且全是原題,，這心態(tài)，絕對當(dāng)場爆炸,！
謝直更是如此,，開元二十二年進(jìn)士科的考題，他不但做過,，老王還掰開揉碎地給他分析過,，對他來說，再沒有比這還簡單的題目了,！
這還說啥,？
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