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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澄崇召喚自己,向晚方才從對風道揚表情的沉思中晃過神來,。
他連忙幾步上前,,對澄崇抱拳:「真人,,有何吩咐,?」
話音未落,,向晚便覺渾身上下似乎被一股無形之力捆住,,動彈不能。
緊接著,,數道黃氣忽然從澄崇的身上流出,,向他面門直沖而去。
此黃氣與先前戰(zhàn)斗時的黃氣看著并無二致,,但卻沒有一絲威壓,,溫暖到了極致。
「你竟然用靈力將小兄弟的眼珠子生生剜下來,。是誰教得你如此殘忍行事,?!」探查到向晚的傷口,,澄崇怒發(fā)沖冠,,再次數落了風道揚一通。
風道揚不敢還嘴,,只能低頭抱拳站在一旁默不作聲,,仿佛一個受了父母責罵的幼童。
隨著黃氣滲透包裹,,向晚破損的組織開始重新生長修復,,血管也再次結到一起,淤積的廢血從眼角附帶著一些黏糊的臟污一點點排出,,腫脹漸漸消退,。
不過短短十來個呼吸,竟不再有半分不適之感,。
「這就是修仙者的能力嗎……」感受到眼前的一切慢慢清晰,,甚至比原來更加明亮。向晚對修煉的渴望驟然又上升了幾分,。
「我若是個修仙者,,爹娘又怎么會在短短一月之內相繼病死……」回憶起過往的那一幕幕,向晚的心里仿佛一團看不見火在燃燒,。
可轉念一想,,他又釋然了些:「也是!風兄說了,,未滿十四,,開脈即死。爹娘走時我才十歲,,哪怕我真的成為一個修仙者,,也不可能在十歲前……」
默默嘆了口氣,他只能告訴自己,,往者不可諫,,別再去想那些無法改變的事情。
隨著修復結束,,黃氣從向晚眼中慢慢退出,,重歸澄崇體內。
「多謝真人出手醫(yī)治,,大恩大德,,沒齒難忘?!寡援?,向晚便跪下磕了個頭。
澄漴連忙出手,,乘著向晚雙膝還未落地將他扶起,。
「此事乃我這位逆徒之過,不必言謝。倒是你這副眸子天生清澈,,如水晶嵌刻其中,,我活了上百年也不曾見過。若你有仙根,,或許……」說到這,,澄漴頓了頓,沒有繼續(xù)往下,。
似乎想到了什么麻煩的東西,,他苦笑著搖了搖頭,擺擺手接著道:「罷了……有緣再說吧,。既已醫(yī)治完全,,你便跟隨風兒四處逛逛。風兒,!」
「弟子在——」
「小兄弟對你有破境之恩,,即便是凡人,你也須好生招待,,不可輕率怠慢,。至于跪壁之罰,限你于三日之內開始,,若敢僥幸拖延,,我定不饒你!」
「弟子謹遵師命,!」風道揚抱拳躬身一拜,,連忙帶著面色尷尬的向晚向殿外走去。不知何時,,他已重新換上一雙一模一樣的新靴,。
殿外圍觀的人群早已被驅逐散去,此刻出殿,,也不失了風道揚大師兄的身份,。
「風兄,你這身衣服甚是好看,,我剛剛觀察了一圈才發(fā)現,,整個宗門一路走來,與你同一服飾者不過二三,。其余之人皆是身穿錦衣,,或著素袍。此是為何,?」
「不過是宗門內部的階級制度罷了,?!?p> 「宗規(guī)有云,起居弟子著布衣,,以布帶或木簪束發(fā),。一陽弟子可著錦衣,以銀簪銀帶束發(fā),,不可戴冠,,不可穿黃,。二陽弟子著錦衣,,可戴冠,但不可穿黃,。三陽弟子便是著的我這一身了,。」
「黃色乃宗門象征,,普通的弟子是沒有資格穿的,。所以你若是在宗門內看到穿著黃衣的弟子或者長者,多半都是身份地位較高的一群人,?!癸L道揚解釋道。
他的話語間透露出一種自己并不喜歡,,但時間一長就習慣了的信號,。
可向晚卻分明從他眼中看出,他似乎很享受這個身份給他帶來的與其他弟子不同的自豪感,。
「真是一個矛盾的人……」向晚暗自喃喃道,。
「純陽殿后有一片湖,過了湖,,便是宗門的日常起居之所,。起居之地分為甲乙丙丁四個院落。甲院是掌事,,各長老,,以及三陽弟子所居院落。如果說,,這山掌是整個小純陽峰的靈氣聚集之地,。那么甲院就是整個山掌的靈氣核心?!?p> 「甲院往東幾里,,過了桃源便是乙院,二陽弟子以及一些賦閑長老便住在其中,?!?p> 「什么叫賦閑長老,?」
「賦閑長老,就是一些無事可做的長老,。他們不管弟子,,通常也不收弟子,不理會宗門一切大小事務,。只專心修煉,。」
「這樣也可以,?不會被宗門趕出去么,?」向晚有些吃驚,想不到這修仙者的行列中也有白吃白喝之人,。
「當然,,不可能完全賦閑。既占著宗門的資源,,就必然要有所貢獻,。賦閑長老不愿收弟子,大多只是為了省出自己修煉的時間,,無須分心,。修煉必然需要有成果,境界提升可增加貢獻度,,若境界無法提升,,則需拿出東西來換取貢獻度。貢獻度不足,,哪怕是長老也會被剝奪頭銜,,逐出宗門?!癸L道揚說著,,便帶著向晚來到了湖邊。
「此湖,,名為映日,。因其完美倒影出頭頂的‘三陽鑒’而得名。過了湖,,便是桃源,,桃源向西是甲院,向東是乙院,??v穿桃源,便是丙院,?!?p> 「丙院為一陽弟子起居之所,,宗門內,一陽弟子是數量最多,,所以這一片也是整個宗門最大的院落群,。」
「那丁院呢,?」向晚連忙問道,。
他知道,自己若有幸開出元脈,,沒有資源上繳,,最多也只能成為一名起居弟子,住在丁院之中,。
雖抱有幻想,,卻沒傻到不切實際地認為自己真能開出長生脈來。
「丁院在另外一側,,沿湖繞過甲院,能看到一片林子,,林子名為‘三不歸’,。穿過三不歸便是丁院,那里是一片相對年久失修的院落,,正是伙房和起居弟子所居之地,。」
「三不歸,?這名字怎么聽著這么恐怖陰森……」向晚一聽,,想到自己以后要每天穿過這片林子才能睡覺,渾身頓時便起了不少雞皮疙瘩,。
「三不歸確實聽著讓人不安,。說起這片林子,倒也真是邪門,。只要進入其中,,便再無法御空,就連靈力的調度都會變得極不穩(wěn)定,。至于這名字的由來則更令人惶恐……」
深吸一口氣,,風道揚眉頭微皺,看著三不歸的方向深沉道:「進此入林中,,絕不可步行超過三里路,!否則便會迷失,永遠無法再走出來,。從前常有宗門弟子不信邪,,占著點微薄修為妄自尊大,,非要闖入其中探究所謂真相,但無一不是就此消失……」
向晚聞言,,倒吸一口涼氣:「那如何保證丁院弟子安全,?」
「這一點倒是可以放心,林子有兩條路,,右邊一條通往丁院,,全程不到二里。而左邊那條則掛了告示,,提醒弟子勿入,。若你真的成為起居弟子,切記別亂闖就行,!」
向晚點點頭,,順著風道揚的目光看去道:「風兄,你可曾進去探查過,?」
「我……」風道揚張了張嘴,,卻不知應如何開口,欲言又止,。
就在這時,,一個音色略細,聲調微高的男聲忽然傳來:「此言未免小瞧了我們的風大師兄,!作為宗門弟子首席,,他自然是進去過的!」
向晚一驚,,四處看了看,,卻不見其人,連忙警惕地貼近了風道揚一些,。
「裴雪繁,?」
風道揚聞言,驀地停下腳步,,斂去笑容,。
「四年前,他曾遭時任大師兄童道合脅迫,,一同進入三不歸,,探查關于‘第三里路’的奧秘。我那不爭氣的童師兄,,竟就此一去不歸,,這不,才有了我們現任的風大師兄,?!鼓锹曇衾^續(xù)說道,,話語陰陽怪氣,令人發(fā)寒,。
「裴師弟,,請現身說話,這位小兄弟是凡人,,莫要嚇到人家,。況且童師兄不曾脅迫于我,是我自愿去的……此事我已再三同你解釋過,。如今白駒過隙,,言及徒增心病,請你今后休要再提,!」風道揚眉頭緊鎖,,那是發(fā)自心底的不悅。
向晚聞言,,忽然心頭有些發(fā)堵,,覺得四年前的事并不簡單。
從風道揚先前的表述,,他對「三不歸」應該不是很了解,,仿佛那些消失之類的話,都是從他人口中得知,。
沒成想,他竟親身經歷過這片林子的恐怖,。
「難怪他支支吾吾,,看來是有難言之隱……」向晚心里暗道。
「脅迫二字乃是宗門給出的解釋,,難道你的師尊,,我們的外宗掌事澄崇真人也會為了護短而說謊嗎?嘿嘿嘿……」
話音剛落,,只見水面突然一陣波動,。
一個同樣身穿黃衣的男子從水下浮起,雙手交叉胸前,,閉著眼睛,,如尸體一般筆挺著,全身上下覆蓋著一層指甲蓋厚的冰霜,。
隨著他雙眼平靜而緩慢地睜開,,一道白氣蒸騰而起,冰霜剎那便消融不見,。
在空中松了松筋骨,,只一個輕盈的空翻,,名為裴雪繁的男子便緩緩落在了二人眼前。
「風大師兄,,多日不見,,依然瀟灑不減啊,!」
「你也不差,,裴師弟?!癸L道揚面無表情道,。
「師弟二字免了,還是裴雪繁聽著習慣,。風大師兄受人愛戴,,如曜日高懸,光輝偉大,。我裴雪繁只是個喜歡潛水的冰泥鰍,,當不起你這聲師弟!」
細看去,,只見裴雪繁身材瘦削,,眼圈很重,臉較常人更白三分,,嘴唇淡紅,,幾無血色,看起來病懨懨的,,完全不具備一個三陽弟子該有的精氣神,。
面對眼前之人,風道揚的神色顯得十分不悅,,一直能完美掩藏情緒的眉宇仿佛失去了效果,,一股厭惡之意按捺不住眼看便要呼之欲出。
「陰陽怪氣,!既不讓我認你這個師弟,,又何必開口叫我一聲師兄!話不投機半句多,,麻煩讓開,,不要擋路!」
「行,,我讓開,,嘿嘿嘿……」裴雪繁說完,瞥了向晚一眼,這一眼極其復雜,,眼神中盡是毫不掩飾的輕蔑和不屑,,又似乎在可憐向晚。
轉過身,,他的身影忽然變淡,,僅一個呼吸后,便消失在橋上,。只在這艷陽高照之中留下一片晶瑩剔透的白雪,。
深吸一口氣而后用力呼出,風道揚重新擺出一副親切的笑容,,看著向晚道:「向小兄弟,,走吧!我?guī)阍偎奶帯?p> 「風道揚啊風道揚,,你可真是個道貌岸然,,不要臉皮的狗東西。嘿嘿嘿嘿嘿……」如惡靈糾纏一般,,才剛消失的裴雪繁,,那微微尖細的聲音又一次響起,打斷了風道揚的說話,。
連串的笑聲更添狂浪不羈的氣勢,,且音量之大,蕩出陣陣的回音,,恐怕擴散至整個廣場也能聽得清清楚楚,。
向晚聞聲先是一愣,于驚異之中呆若木雞,,等他反應過來,,轉頭去看風道揚,欲對他勸慰一二時,,風道揚的臉已經陰沉地可以滴出水來,渾身上下更有一股熱氣冒出,,仿佛即將爆發(fā)的火山口,。
他的拳頭捏得很緊,修剪整齊的指甲嵌入肉里,,當他松開手,,清晰可見有血液已經浸入指甲縫隙之中。
不知經過了多么激烈的心理斗爭,。
終于,,與先前一致,他深吸了一口氣,而后用力呼出,。
標志性的笑容再次洋溢在臉上,,滿不在乎的樣子仿佛什么都沒發(fā)生過。
「走吧,。尚未逛完呢,!」風道揚語氣輕松地道。
向晚并沒邁出腳,,而是站在原地,,拉住了他的袖口。
風道揚一滯,,轉過身,,有些疑惑地看著他:「怎么了?小兄弟……」
「風兄,,你這樣真的沒事嗎,?會不會發(fā)泄一下比較好?」向晚有些擔心道,。
風道揚很敏感地捕捉到向晚的關心,,只是苦笑著搖搖頭:「無礙,裴雪繁羞辱我已非首次,,習慣了……自始至終,,走不出這件事的人都是他,而非我風道揚,?!?p> 「我可以聽得出來,你的這位裴師弟……他對你有很大的怨氣,??山允峭T師兄弟,又同為頂級的三陽弟子,,為何會如此,?」向晚也跟著皺起了眉頭。
「當年,,此事在宗門里沸沸揚揚,,但隨光陰漸長,已少有人再去提及,。如今四年已過,,本以為再等些年日,便能將之慢慢淡化,。卻不知,,于有些人心里,此事竟歷久彌新,愈加難以釋懷,!」
向晚沒有回應,,保持了沉默。橋上,,二人彼此相對,,風道揚笑瞇瞇的,反而事不關己的向晚皺著眉頭,,充滿憂愁,。
直到又過了許久,風道揚才緩緩開口道:「跟我去趟三不歸吧,。算起來已有四年不曾踏入過這片林子,。那晚之事,知曉內情者寥寥無幾,,我也少有與人提及,。既有緣,今日就權當個故事說予你聽,,你只看作是我在發(fā)泄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