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媧廟前神圣莊嚴,瘟疫發(fā)生后也在此處安置了疫所,。今日為了施法救民,,暫且將正堂中的病患移去了他處,,施術(shù)的地方必須要在正堂,,姑子們也早早地收拾妥當,。
到了正午時分,,便是除邪洗塵最佳時刻,,女媧廟堂周圍已設(shè)下了護靈結(jié)界,,外界的妖物魔道是無法接近的。當趙州府和唐世新他們趕到的時候,,靈女已經(jīng)進入正堂中,,施術(shù)也已進行了一大半。
行至正堂門外,,唐世新等才停了腳步,,外頭已有二三姑子在等候,唯獨不見廟中掌事,,他們上前詢問,,才知掌事和千雪都在里頭,讓其余人等在外頭候著,,有事再傳,。但是未等唐世新問完,廟內(nèi)一陣靈光刺得人眼暈眩,,還傳來兩聲凄慘的叫喊,,幾乎是同時間,一人被迫撞翻了漆門飛了出來,,重重摔在地上,,只見掌事廟姑噴了一大口鮮血。
“宋姑姑——”唐世新急速上來將她扶起,,但滿嘴的殷紅只是撐大她的口鼻,,疼痛使她無法出聲,一邊的子徒們更是被嚇得不知所措,。
宋掌事忍著痛苦,,用著哀求的目光看著唐世新,指頭顫抖,指了指門內(nèi),,音量細如蠶絲:“快……快……鳳……鳳……救……”還沒將句語連貫,,宋掌事一歪頭便失去了知覺。
但僅如此,,唐世新也高效捕捉到了她要傳遞的意思,,將宋姑子托付于旁人后,唐世新一臉焦急地闖入廟中正堂,,這會兒他的眼睛才看個真切,,千雪正痛苦地蜷縮在地上,背對著大門,,看不到她此時的表情,。他急忙跑過去,很當心地翻過她的身,,將她安在懷中,,面容盡是慘白痛苦。
鳳千雪感受到了他的懷抱,,即使閉著眼睛也能知道是他,,千雪用著剩余的手勁抓著他胳膊處的衣服,向他道出了自己方才得知的瘟疫背后的真相:“世新,,這,、這場瘟疫……不是天災(zāi),是,、這是陰謀……是,、他們的……陰謀!”
看著千雪忍著劇痛,,額頭上滲著密密麻麻的汗珠,,唐世新皺緊眉頭:“別說了,我現(xiàn)在帶你出去……”
欲將千雪抱起,,但她更加難受并阻了他……
開始唐世新還不清楚原因,,卻突然意識到千雪是被什么給“絆住”,他順著視線過去,,一直到千雪的腳踝,,有兩條泛著綠光的線分別綁著她的雙腳,那兩條線若隱若現(xiàn),,泛著的光若是不仔細觀察根本不能發(fā)現(xiàn),。
“哈哈哈……就算現(xiàn)在發(fā)現(xiàn)是陰謀你們也做不了什么?!斌E然間一個聲音從那線的另一端響起,,唐世新由著聲音走,,見那廟堂的上方立馬出現(xiàn)兩人,正居高而下地輕視他這邊,。
二人雖為人形,,但一看便知是妖怪所變,臉上變化詭異的刺青,,修長細尖的雙耳,,非常人的瞳眼,鋒利外露的短獠牙,,以及身后碩大如披風的黑翼,像極了那在夜間飛行的黑色蝙蝠,。
鳳千雪尚未睜開眼睛,,她緊拽著唐世新,繼續(xù)忍著痛道:“他們,、是故意將我們支開……去靖城……好讓伏羅的手下伺機對祁州下手,,從祁州的人口失蹤開始……綁架你祖父……還有那女媧石……都是他們故意的……嗚——”一陣陣痛感襲來,千雪難忍劇痛,,五官糾于一處,,緊了緊手中的力道。
一邊聽著千雪說的真相,,同時也感覺到了她的手勁,,唐世新抱著她低喚了一聲她的名字,轉(zhuǎn)而憤怒地望向那造就這一切的禍首,,氣憤的話到嘴邊還未出,,就被他們一人打斷。
“羅爺兒說了,,為大業(yè)犧牲是在所難免的,,況且這是一件很值得驕傲的事干嘛那么兇巴巴啊,我說的對吧哥哥,?”天鼠滿臉無辜,,說的話卻極具挑釁。
“是啊,,再說你們不想長命百歲地去享受世間的榮華富貴嗎,?這應(yīng)該是凡人最喜歡的啊,就算是給你們這些在瘟疫之中幸存者的恩典吧,。你們凡人啊想要萬世都有華貴就得要長命,,而那長生不老的秘密,就在她身上,,哈哈哈——”掛鼠指指千雪,,說完后手一緊,,掌握在他手中的那線生了術(shù)決,透過線傳至給千雪,,致使她痛苦地大叫一聲,。
“千雪……”世新穩(wěn)住懷中的人,可她面色更是白了幾分,,千雪咬著下嘴角,,額間的汗珠多了許多。唐世新身體顫抖,,眼中的紅青絲足夠證明他現(xiàn)在是忍著十足憤意的:“你們做這些,,殘害祁州這么多百姓,如此不仁,;而又為了長生不老,,害我讓千雪陷入了不義……”
唐世新努力面對現(xiàn)實,可事實的殘酷使他渾身不快,,一直強忍著,。
掛鼠沒有理他,繼續(xù)伏羅交代的任務(wù):“總之,,你不管閑事還有你一條活路,,今天,這長生不老的秘訣咱們兄弟就收下了,?!彪S即掛鼠命令弟弟,收回手中纏住靈女的線,,那是施了法,,可引命的奪魂絲。
就在這兄弟倆快得手之時,,一道紅影殺進來,,刀劍一斬,絲線即斷,,束縛著靈女的術(shù)線被切斷,,千雪才有機會喘了口粗氣。紅影再致命出擊,,雙掌之力使出,,打得他們二人那是措手不及,紛紛撞向身后的墻壁,,倒在地上,。
紅滿鱗甩回自己的大紅袖杉,雙手交握置于腹前,,媚臉俊傲,,高聲喝道:“哪兒來的妖怪竟敢在此作亂,,不想被誅滅的現(xiàn)在就滾!”
掛鼠兄弟被震住倒不是她的這聲威言,,而是她那一身凌厲無比的戾氣,,震得他們快喘不過氣來,他們自知不是這人的對手,,倒不如走為上計回去報信,。
紅滿鱗靜靜立著,要不是還有正事沒工夫去理會他們,,也不會輕而易舉放他們走,。她轉(zhuǎn)身去到千雪身邊,探了她的心脈,,見很不樂觀,,讓唐世新快些送她回去,說自己有辦法救人,。
雖然不知道眼前之人的來歷,唐世新自是無法全部相信她,,但也看在剛才她確實救了他們的份上聽了眼前人的話將千雪送了回去,,其余廟中的事,他離開前交代了趙州府留下全力處理,。
回了唐府,,紅滿鱗將所有人打發(fā)在門外,不許任何人靠近靈女的房間,,也不能發(fā)出任何聲音打擾她,,就連福靈子也被拒之門外,這讓小福這家伙很不是滋味兒,,躲在門外邊低嚎了幾聲,。
屋中,紅滿鱗集中精力在為千雪療傷,,紅暈光圍繞在她們周圍,,綿綿不絕的力量由滿鱗的體內(nèi)涌入千雪身上,這番運功經(jīng)歷了一盞茶時間,,滿鱗便收住手,,回了自己的氣,一瞬間還是神氣環(huán)繞的屋內(nèi)恢復(fù)了正常,。
紅滿鱗放平了靈女,,讓她好生在榻上休息,自己還有其他事要做,。第一,,便是那些一直候在外頭的人,。
她打開房門,只見化成人形的福靈子一下子出現(xiàn)在她跟前隨意亂嚎,,東問西問,,字不成句,紅滿鱗瞧著她,,真真是一幅狗子模樣,,實在懶得搭理,隨手推開,,任由福靈子一旁涼快,。走了兩步,下一個自然是唐大公子,,但是滿鱗沒有主動上前解釋情況,,而是等著他自己過來問,等到唐世新走到她跟前停下,,臉上盡是焦慮浮躁之色,,滿鱗很是得意的微微一笑,因為這表明,,此番是這個男人在等待她的回答,,也就是在請她的意思。
自然沒等他開口,,紅大小姐便說道:“倒是沒有什么致命的傷口,,只不過……”她故作停頓,只是有意要等話的人著急,。
“只不過什么,?”唐世新急問道。
滿鱗沒有直視他,,接著方才的話說:“只不過靈體有所損害,,本體中的原靈也失了很多,就是失去很多靈氣的意思,,像她們靈族一般都是靈氣護體,,原靈連脈,若沒有源源不斷的靈氣支撐就會衰竭失力而亡,,就算能活著,,也不過是茍延殘喘而已?!?p> “那……現(xiàn)在該怎么辦,?”
“等等吧,我看能不能用我的神力護著她的靈體,,若是有用便可以堅持……不過還有一事我要提醒你,,剛剛那二人和綁架你爺爺,、以及拐盜本州人口的是一伙人,今天的事情只是他們計謀中的一環(huán),,那廟中的姑子也是他們操控的,,除了要獲取靈女身上的長生不老之術(shù)外還有其他的陰謀……至于他們有什么陰謀,我也不知道,?!?p> 見紅滿鱗無奈攤手,唐世新便沒再追問,,現(xiàn)在的他只擔心千雪的身體,。好像是看出了他臉上的擔憂,紅滿鱗走前告訴他可以進去看望,,世新和福靈子才匆匆進了屋去,。
而那一身艷紅的影子,已經(jīng)趁人不注意無聲無息地離開了唐府,。
這些天,,紅滿鱗都是隨意進出唐宗府,不在乎主人有沒有傳喚或是邀請,,也不管府里人的目光,,為千雪療養(yǎng)完后也是很快離開,不多與人接觸,,我行我素,,來去自如,。
可即便每日兩回的運功送氣,,對靈女來說并沒有多大用處,一,,禍人一行想要的是靈族長生不老之軀的秘法,,那就必須要探足靈體虛實,這必傷靈女的靈脈,;二,,環(huán)境限制了靈女體內(nèi)的靈氣生養(yǎng),這本是凡界之地,,還有祁州剛因瘟疫的侵襲,,城中周圍更是一團糟;三,,先前靈女就有法力使用過度的跡象,,這三個主要因素影響,所以靈女無法真正好轉(zhuǎn),。
這些,,都是紅滿鱗解釋的鳳千雪現(xiàn)下的狀況,。
唐世新聽后一籌莫展,難道要千雪如此下去嗎,?難道這輩子都好不了了嗎,?
瞧著眼前男人的焦躁,紅滿鱗覺得甚是有趣:“不用那么悶悶不樂,,祁州的危機女媧石已經(jīng)解決了,,這次算是兩兩抵消,你們的損失也不大,?!?p> 她的發(fā)言,讓唐世新的眼底略閃過一絲不快,,他,,非常不悅紅滿鱗剛才的那句話。
紅滿鱗自是沒有注意到他的情緒,,還是自顧自地說著:“放心吧,,怎么說她也是靈族的人,生命力可比你們這些血肉凡人還要旺盛,,死不了,。”當然,,等著紅滿鱗的仍然是一堆空氣,,不過她也并不在意對方是否在聽,自己高興就好,,“放不下心就去看看,,這是你府上沒人敢攔?!?p> “日后定會好好感激姑娘,,告辭?!碧剖佬滦辛艘欢Y,,調(diào)頭離開。
紅滿鱗媚臉燦爛,,回身望著他離去的背影,,只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之后也消失在他們小聊的涼亭上,。
唐世新一語不發(fā)地走了一會兒,,但一再回神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到了芷蘭閣。他也被這一舉動嚇一跳,,心頭沉了幾分,,身體還是拗不過思維,伸手推門而入,,在房中走了幾步,,雙腳如同注了鉛,停下來看向躺在床上的女子,,可離得稍遠看得不太真切,,他又走進幾步,已然來到床邊,,瞧著女子面容比往日還雪白,,沒了生氣的粉嫩,他的心中一緊,,很是難受,。
想要俯身去探她的臉溫,卻發(fā)現(xiàn)她的嘴角起皮干裂,,也想起千雪昏迷許久一滴湯水未進,,世新便利索地倒了杯水,再來到床沿,,輕慢而溫柔地將千雪從床上扶起,,自己則坐在床邊上,固定好姿勢,,便開始給她喂食清水,。不過喂食效果不佳,千雪沒有辦法進得太多,,有些甚至都順著流了出來,,唐世新沒招,見她干唇濕潤了許多,,也放下了杯身,。
他伸手,,用袖子處輕拭了她的嘴部周圍,,讓她輕靠在自己右肩上,下巴剛好碰到她豐潤的額間,,肌膚之間的觸感使他胸腔一震,,摟著她的手緊了些力道,閉眼回憶著自回祁州以來的種種,,讓她傷神勞累卻還陷她于險境,,是他害的,都是他唐世新!
如果可以,,他情愿受傷的是自己,,如果允許,他愿意代替她痛,。
唐世新緊緊摟著她,,此刻的鳳千雪只是靜靜地閉著眼睛,安靜地躺在他懷里,,現(xiàn)在的她感受不到他的體溫,,也看不到他的表情,只是平靜地睡著,,就連呼吸也是平穩(wěn)的,。
想要她快點好起來,只要她好……唐世新睜開眼睛,,似乎想到了什么,,用他閑著的另一只手在腰間上一扯,原本戴于上頭的血玉佩被扯下,,世新將玉佩放于靈女的掌間,,合上之時緊握著她的手,眉眼低垂,,心頭默念:愿這枚玲瓏血玉保佑你,,趕快好起來吧。
這是雙親亡前留給他的遺物之一,,自出生一直戴在身邊從未離身,,他寶貝了二十余年,現(xiàn)在轉(zhuǎn)贈給她,,只希望這玉佩能護她原靈,,保她平安。
這時,,屋外由遠及近傳來一陣慌亂的腳步聲,,等聲音逼近時,只見福靈子慌亂闖入,,那狗子喘著好大一把粗氣,,毫無儀態(tài):“來、來,、來了……千雪……來接千雪的……接千雪的人,、來了……“
唐世新的思緒正被這話截住,接千雪的人,?
“來者何人,?”現(xiàn)在,,他是不會把千雪輕易交給任何人的!
“那個,、那個紅大姐說,,說說……說是千雪的族人,鐘靈山來的,?!贝藥紫潞螅「5臍獾挂卜€(wěn)了很多,,沒有開始那么狂亂了,。
鐘靈?
對了,,之前就聽千雪提過她的家鄉(xiāng),,就是那鐘靈山。
難道,,真是女媧靈族的人,?
屋外頭,紅滿鱗正與女媧靈族的尊長——道靈婆婆閑聊嘮嗑,,言語間所流露出的感情交流,,令人以為她們是多年未見的熟人,卻不知這是二人第一次相見,。
互扯之余,,紅滿鱗感應(yīng)到了身后的動靜,道靈婆婆也察覺到了,,雙方停下禮敬友善的待客之道,,紛紛都向那門望去,唐世新已將千雪橫抱著,,走出了內(nèi)室,。
道靈雖為長者,但雙眼清如明鏡,,確認了是自己要找的人,,于是擺出了一副尊者至上的態(tài)度:“千雪年事尚小,多日叨擾,,家主既無他言還精心照料,,道靈在此謝過。現(xiàn)如今也該是返鄉(xiāng)之時,,不便再打擾府上,,還請公子允我將少兒帶回,,多謝,?!?p> 長者的話很是嚴謹卻又透出威嚴,根本不給任何人反駁的余地,。
唐世新不敢杵著太久,,走下臺階,走到距道靈只有幾步之遙,,一臉謙遜:“老人家客氣了,,既是家人來尋,那定是要回去的,,是我沒有照顧好千雪,,令她中傷,晚輩慚愧,,萬言難辭,。”
“公子寬心,,待回了靈山,,那里自有好藥能為千雪治療。眼下這時辰,,我等也該告辭,。”
道靈不想多留,,匆匆客套幾句,,一揮她那墨綠長袖,全身便化作青煙直奔天云,。
下一刻,,原還在世新懷里的鳳千雪也同隨著化為青煙一同消失在天際,那方向,,便是鐘靈處,。
“唉唉唉——那我怎么辦啊,?,!”等鐘靈之氣完全散盡,福靈子才想起竟沒有趕上隊伍,,自己也應(yīng)該跟過去的啊,,混蛋。
伊人消失,,唯有千愁,,唐世新望著那遠處的云端,久久都望不到它的盡頭,。手中的余溫明明還告訴他,,不久前她還在自己的懷中,,可現(xiàn)在……為何事態(tài)會轉(zhuǎn)變得如此快,她還未與他鄭重告別,,走得卻那么急速,。
如果她醒來告別……
但若她醒來,也許不會離開……
若下次見面,,又將是何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