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入林中數(shù)十步,,周圍的環(huán)境頓時與方才完全不同,高大的樹木將天空幾乎完全遮住,,陽光只能勉強擠進一點來,,在林間的陰暗潮濕的地面上留下金色的斑點。
“這段路確實不太好走,?!北粯涓O了十一次的梅樹聲,又一腳踩在長滿青苔的圓石上,,差點崴到腳,,為保持平衡,又撞在身邊的白墨心身上,,最后被沙影扶住才沒摔在地上,。
樹后傳來女子的輕笑:“不好走的還在前面呢?!?p> 衣帶當風,,一團紅色身影飄飄在樹枝之上點了幾點,便消失在林間,。
“好厲害的輕功,。她是誰?”梅樹聲看得眼睛發(fā)直,。
白墨心贊嘆道:“飄飖兮若流風之回雪,。”
在他們身后,,沙影一左一右搭住二人肩膀:“不如,,您二位給我點錢,我追上她,,問問姓名住址父母家世,,方便兩位上門提親?”
“還在考試,,這樣不好,,稍后再問也不遲。”白墨心搖頭,。
前方水聲轟然,,還沒走到近前,濃濃水汽已經帶著泥土的腥氣鉆進鼻腔,。
一條大河,。
水勢湍急,狂奔著向下游沖去,,不遠處的空中騰著白色的霧,還有半掛彩虹斜吊在水面上,。
河水清澈見底,,估摸著最深到腰,梅樹聲卷起褲腳,,作勢就要伸腳下水,,被沙影眼疾手快,一把抓回來,。
“你干嘛,?”梅樹聲沒站穩(wěn),差點摔在地上,,大怒,。
沙影沒回答,指了一塊石頭:“能抱起來嗎,?”
磨盤大的石頭,,梅樹聲搓了搓雙手,扎緊腰帶,,雙腿扎穩(wěn)馬步,,左右手抱住,大喝一聲:“起,!”
紋絲不動,,氣氛有點尷尬。
梅樹聲清了清嗓子:“我,,我早上出來的早,,現(xiàn)在有點餓?!?p> 剛剛進入這個身體兩天,,沙影還沒有很好的學會如何調用身體的肌肉記憶,去做復雜的操作,,但是使用體力卻不需要任何技巧,。
石頭被沙影舉起,隨手拋進河中。
“撲通,!”
起碼八十多斤的大石頭還沒有來得及沉底,,已經被水流沖走,最后消失在彩虹的盡頭,。
“前面是瀑布,,聽起來有三十米,哦不,,十丈高,。你有把握自己不是下一塊石頭?”沙影看著他,。
在殘酷的事實面前,,梅樹聲悻悻道:“不然怎么辦?造座橋,?”
沙影抬頭環(huán)顧四周的樹木:“兄弟,,你看看這河面,再看看這些樹的高度,,你猜,,夠不夠長?”
只要不瞎的人都能看出,,這些樹的高度最多到河中心,。
“你們讓開,是我展現(xiàn)真正實力的時候了,?!泵窐渎暟寥粚⒄驹跇錁渡系纳秤巴屏艘话眩秤耙粍硬粍?,梅樹聲被反作用力震得倒退了三步,。
沙影從樹樁上跳下來:“你要用這塊地方跟我說一聲不就好了?!?p> 梅樹聲用盡他全身的力量兇惡的瞪著沙影,。
沙影知道擋人裝逼,如同殺人全家,,再加上他真的很好奇,,剛剛梅樹聲說的真正實力是什么,于是馬上熱情似火的替梅樹聲接過拎手中的包袱:“要用這個嗎,?放著我來,。”
打開包袱,,是文房四寶,,沙影一一擺好,將期待的眼神投向梅樹聲。
“你去給我打水,?!泵窐渎暟菏淄π兀粗秤?。
水來了,,又要磨墨。
沙影蹲在樹樁邊上,,拿著墨塊在硯臺上瘋狂的繞圈圈,。
心疼的梅樹聲大叫:“別糟踐好東西了,快住手,!”
對“真正實力”也同樣充滿好奇的白墨心毅然接下重任,,手上力道不輕不重,研出的墨汁不濃不淡,。
一切都準備好了,梅樹聲堅持要找鎮(zhèn)紙,,必須要四塊,,干凈、大小均一,。
林子里的石頭大小不等,,還長滿了青苔,沾滿泥土,。
沙影的耐性已經用光,,他有理由相信,梅樹聲只是想在被淘汰前體驗一下貴妃捧硯力士脫靴的爽感,。
毫無大局觀,,這種人,還是離遠一點好,,免得被這炮灰氣質傳染,。
沙影站起身,不再搭理梅樹聲,,他判斷了一下跳到對岸的可能性,。
百分之百可以成功。
他向前幾步,,白墨心忽然拉住他:“沙兄,,你說過,一起走,?!?p> 也是,最早發(fā)起邀請的人是自己,這會兒不聲不響就要拆伙,,確實有那么一點可恥,。
此時云墨走過來,手里拿著四塊銀元寶,,反射著河面上的光,,越發(fā)的閃亮。
“我家公子說,,也許這四塊鎮(zhèn)紙可以符合要求,。”云墨將四塊銀元寶分別壓在宣紙的四角,。
“嗯,,不愧是杜公子,連銀子都比別人家的亮,?!泵窐渎曈沂痔峁P,略一思忖,,揮毫潑墨,。
沙影、白墨心,、杜書彥和云墨站在他的面前圍觀,,幾筆之后,他們的臉上都露出了驚訝的表情,。
不用尺,,一筆畫出小臂長的直線。
熟練的透視技法,,精細的細節(jié)描繪,,連榫頭接續(xù)的方式都畫了出來。
不多時,,一座簡約風格的木制橋梁設計圖便已繪制完成,。
“怎么樣?”梅樹聲最后一筆畫完,,將右手高高抬起,,傲然看著四人。
白墨心摸摸鼻子:“畫得不錯,?!?p> 杜書彥點頭。
沙影則拿起紙,,腦中對這個世界又產生了懷疑,,難道,,這是神筆馬良的世界?畫下來就能成真,?
“這個,,怎么用?迎風一抖就行,,還是要扔到水里,?”沙影認真的問道。
梅樹聲看著他的表情像看傻子:“說什么呢,?照著做?。 ?p> 他驕傲的聲音在林間發(fā)出陣陣回響:照著做啊……
做啊……
大家陷入沉默,,梅樹聲半張著嘴:“不是吧,,沒人會?”
“你會嗎,?”沙影問道,。
梅樹聲再一次昂起頭:“不會!”
眾人被他明明不會,,卻無比驕傲的模樣再次震得說不出話來,。
“哎,你們要講道理的,,畫出宮殿設計草圖的人,,要親自去搬磚嗎,?照我的設計圖做,,保準沒錯?!?p> “圖畫得不錯,,但是在這里不適用。急流會把橋墩沖散,。如果沒有記錯的話,,這張圖是取自于乾州富隆河上的一座木橋,但是那座橋所在的河面寬度,,比這里要窄很多,。”
杜書彥溫和說道,。
現(xiàn)在換成梅樹聲對杜書彥嘆為觀止:“杜公子果然博聞強記,,學富五車,如何連建在那樣偏僻之地的小橋都知道,,我若非從書上看見,,根本就不知道還有這樣精巧的設計,。”
“梅兄所言之書,,莫非是《盛世風物通考》,?”
“正是,杜公子也看過,?”
一旁的云墨接話道:“那書就是我們公子寫的,。”
“是……是杜公子寫的,?”
不僅梅樹聲驚訝,,連沙影也有些意外,那本書上的內容非常豐富,,如果不是親自去,,只憑旁人傳遞消息,不會有那樣準確,,眼前這位虛弱公子,,怎么看都不像是能出得了遠門,受得了風霜的人,。
“書上只寫是翰林院編纂,,我真是有眼不識泰山?!?p> “那是翰林院那幫老頭子想沾光,,讓我家公子一個人出去采風,風吹日曬的,,他們在家里躲清閑,。”云墨恨恨,。
杜書彥不以為意:“老先生們豈是你能評價的,,休要再說這些?!?p> “杜公子竟然不帶隨從,?”
“就帶了我一個,一路上那艱難險阻的,,說出來你們都不敢相信……”云墨還想再說,,被杜書彥止住:“想辦法過河要緊,?!?p> 沙影從地上拿起梅樹聲剛剛放下的繩子。
繩子很結實,,應該可以經得起一個人的重量,,看長度也夠,。
沙影揮揮手,示意大家靠過來:“在這里找個地方扎繩子,,我躍到河對岸,,把另一頭系上,你們順著繩索爬過來,,如何,?”
白墨心首先點點頭,表示沒有問題,。
梅樹聲犯難,,他看了一眼杜書彥和云墨:“你們怎么樣?”
“你管人家做什么,,人家是武林高手,,你是嗎?”沙影已經在樹上打了一個魯班結,,催促道,。
杜書彥笑道:“杜某一向身體病弱,京中人盡皆知,,不知沙兄何出此言,?”
“就兩個人往窮鄉(xiāng)僻壤跑,,還曾入亂軍陣中,,如果不是武林高手,,怎么能活得下去,?”
《盛世風物通考》中有一段,,明確記錄了兩個部落之間的戰(zhàn)爭,描寫非常詳細,,如果不是離戰(zhàn)場很近的地方,根本就無法觀察到,。
“哪里哪里,不過是藏在草叢里,,他們沒有發(fā)現(xiàn)罷了,。”杜書彥徐徐輕晃手中折扇,。
沙影“哦”了一聲,拿著繩子向河邊走,,忽然,他頭也不回,,指尖彈出如水滴大小的一塊濕泥,,徑直向杜書彥的胸口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