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狐女忽停下問道:“你是不是和那葉冠甲、韋謙等人一樣,,總愛騙人,?”趙信一怔,,道:“徒兒雖有時(shí)騙騙人,,但和他們有些不一樣,?!卑缀溃骸澳銈兘允擎移ばδ樀尿_人,,有何不一樣,?”趙信道:“那韋謙等人嬉皮笑臉,,可是一肚子壞水,徒兒嬉皮笑臉是欲逗師父高興,,肚子里裝的是好水,。”白狐女道:“你肚子隔著肚皮,,誰知道裝的是好水壞水,?”
趙信想不到師父也能言善辯,大是高興,,哈的笑了一聲,,道:“師父說的極是,,徒兒還未得見師父笑過呢,以后師父能否對徒兒多笑些,?”白狐女不解的望著他,,道:“笑?為什么要笑,?你以后若是無事,,也不必說這許多話?!壁w信一時(shí)愕然,,無言以對。
二人過了熙州,,再行十余日,,已然到了涼州。出了玉門關(guān)后,,關(guān)外景物與關(guān)內(nèi)已迥然不同,,長長的塞外古道上,除了二人馳行,,極少見得人影,,一隊(duì)隊(duì)大雁結(jié)隊(duì)成行往南飛去,四處黃沙荒草,,歸鴉陣陣,,說不出的蒼涼落漠。
趙信衣衫單寒,,不時(shí)抱緊身子打著寒顫,。但白狐女一襲素衣白裙,仍泰然自若,,毫不覺冷,。趙信暗暗叫苦。又行了十來天后,,四處已高坡堆雪,,一片白茫茫地,朔風(fēng)不住在耳邊呼嘯來去,。
趙信冷得直發(fā)抖,,忍不住暗暗埋怨道:“師父也真是的,這般冷的天時(shí),,也不叫我穿件厚衣或披張被子,,只怕還未得到神女派,我已先被活活凍死啦?!蹦_下之雪越來越深,,已走進(jìn)了一座連綿不斷的大山中。
二人沿著山勢慢慢上行,,到得半山腰時(shí),,眼前一片雪花飛舞,冰峰雪嶺逶迤連綿,,粉妝玉砌,,晶瑩透亮,趙信一下看呆了,,道:“師父,,莫非我們已到天山了么?”白狐女道:“是,?!壁w信忍不住歡呼起來。
忽一斷崖攔住了二人去路,,這斷崖有十余丈寬,不知深幾百丈,,兩崖間有一碗口粗細(xì)的鐵鏈連著,,趙信直嚇得兩腿發(fā)軟,道:“師父先請過去罷,,徒兒先在此參詳參詳一些東西,,待會再過去找你?!?p> 但話聲剛落,,白狐女手中白綾已卷向他腰間,提著他往斷崖處飄落去,。趙信嚇得險(xiǎn)些昏厥過去,,驚呼一聲,閉上眼睛叫道:“師父,,你可要提穩(wěn)弟子啊,,若是摔下去了,弟子可無法侍奉您老人家了,,十條命也死透了,。”叫嚷聲中,,忽覺雙足已踏在實(shí)地上,,睜開眼一看,白狐女已過了鏈橋來,,趙信一時(shí)猶如在夢中,,久久回不過神,。
白狐女轉(zhuǎn)身又行,來到了一座挺撥巍峨,、筆直聳立的巨峰前,。趙信乍了乍舌,問道:“師父,,這山峰叫什么名字?。俊卑缀溃骸拔乙膊恢朗裁疵?,圣周婆婆曾叫它神女峰,。”趙信拍手笑道:“嗯,,這雪峰和師父真是相符啊,,師父是天仙一般的人物,正當(dāng)居于此峰上,?!?p> 白狐女自小到大從沒得別人夸贊,道:“我不喜歡你貧嘴,?!?p> 趙信嘻嘻一笑,道:“是,,是,,弟子再不貧嘴了,只是這座峰如何上得去,?”白狐女自袖里摸出二十余枚極細(xì)長的銀針,,錚錚錚幾響盡數(shù)射插入堅(jiān)冰之中,然后她身子一躍,,往半峰處攀飛而去,,跟著又嗤嗤嗤、錚錚錚幾響,,白狐女已執(zhí)著峰頂一條白練垂了下來,,
趙信往峰上看去時(shí),但見峰體堅(jiān)冰自上而下插了一排兒長針,,忍不住贊道:“這架梯子可真妙,,不過弟子還是攀不上去?!痹捖晞偮?,白狐女白綾飛出,纏住他腰身,然后一手抓住他腰間,,一手抓著垂下來的白練,,足踏銀針,向雪峰提躍而上,。過了片刻,,二人已上到了峰頂。
趙信驚得合不攏嘴,,半晌腦中尚覺一陣暈乎,,好不容易回過神,然后向峰頂打量去,,這才精神一震,,不再暈乎:只見峰頂甚是開闊,南面似是有些木樁,,北面處有一石洞,。二人走了進(jìn)去,洞里四壁結(jié)滿了冰,,甚是敞亮,,大洞內(nèi)另有數(shù)個(gè)小洞,每一個(gè)小洞又設(shè)有石門,。趙信驚詫得翹舌不下,,好不歡喜,暗道:“此處雖是石洞,,但比起梁山的忠義堂和少林寺的紅梁碧瓦,不知好了多少倍,,若能和師父生生世世居住在此那該多好,。”然此念一出,,登覺不妥,,臉一下紅到了耳根,偷偷轉(zhuǎn)頭向師父打量去,,見她并沒發(fā)覺,,才寬了心。
白狐女領(lǐng)著他到了一小洞前,,道:“這便是你的房間,。”趙信大喜,,道:“請師父告訴弟子,,被子、席子、火盆在哪里,,弟子這就去搬來,。”白狐女一怔道:“什么被子,、席子,、火盆?”趙信詫道:“睡覺取暖用的被子,、席子,、火盆啊,師父難道也沒有么,?”
白狐女道:“這兒并沒有這些東西,。”趙信驚道:“什么,?那弟子豈不是要被凍死了,?”隨之埋怨道,“師父也真是的,,這兒既沒有這些東西,,師父應(yīng)早說嘛,也好讓我?guī)蟻??!彼れ`靈的打了個(gè)冷顫,又道:“那師父告訴弟子米面在哪里罷,,弟子肚餓了,,先去煮些米飯吃,吃飽了便不這般冷了,?!?p> 白狐女道:“洞里也沒有米面?!壁w信“啊”的驚呼出聲,,往四周打量去,果然沒有米缸,,驚道:“那師父你吃什么,?”白狐女答非所問道:“你真的很冷么?”趙信再也強(qiáng)裝不得,,苦喪著臉道:“真的很冷了,,你不見弟子抖個(gè)不停了么?”白狐女向他打量去,,果然雙腿抖個(gè)不停,,道:“要想御寒,,只有練功?!壁w信哭喪著臉道:“那就請師父教我念功訣罷,。”
白狐女盤坐下來,,以雙手中指和拇指相抵,,分置于雙膝上,趙信也依樣而學(xué),,只聽她道:“神元大定自焦陰,,津氣繞厥通百會,三陰三陽相表里,,陰陽相貫終肝經(jīng),。”
白狐女當(dāng)下又向他指出三陰經(jīng),、三陽經(jīng),、足三陰經(jīng)和足三陽經(jīng)等十二經(jīng)脈,并說出各處經(jīng)脈的走勢,,趙信聽她授完,,依樣畫葫蘆般練了兩遍,這才記熟,。
白狐女站起身,,徑自入內(nèi)洞去了。
趙信繼續(xù)在大洞里修練,,當(dāng)晚,,洞外清冷的月光斜斜的照進(jìn)洞里,映在雪壁上,,一片沉寂,。趙信練了一陣后,心里漸漸害怕,,最后功也不練了,幾下竄回洞里,,一骨碌蜷倒在冰床上,。
但洞里奇寒徹骨,他冷得簌簌發(fā)抖,,始終無沒睡得,,輾轉(zhuǎn)反側(cè)一陣后,爬起來依著白狐女所授之法又盤坐運(yùn)氣,。忽心下一動:“師父并不如常人一般躺倒而睡,,想必是因神女峰上寒冷之故,,她自小打坐運(yùn)氣御寒,久而久之,,坐慣而眠了,,她雖坐著,實(shí)則是睡著了,,不過體內(nèi)真氣仍在不住游走,,抵御寒氣?!彼胪舜斯?jié)后,,又繼續(xù)運(yùn)氣,過了一陣后,,手腳漸漸暖和,,終于迷迷糊糊睡了過去,然洞內(nèi)實(shí)在是寒冷,,便是在睡夢中,,也不住的簌簌發(fā)抖。
次日天明醒來,,趙信出了洞,,白狐女已坐在外面大洞中等候,其身前石桌上放著一朵黃綠色的花苞,,趙信奇道:“師父,,這是什么?”白狐女道:“天山雪蓮,?!壁w信奇道:“啊,這就是天山雪蓮么,?”拿在手中細(xì)細(xì)賞看,。他雖然早就聽說了天山雪蓮的名字,卻是頭一遭見到,,原來這種植物只生長在天山南北坡和昆侖山高寒冰磧地帶的懸崖峭壁上,。雪蓮從發(fā)芽到開花需要?dú)v經(jīng)五年,其種子和幼苗能夠抵御極嚴(yán)寒的低溫,。趙信拿在手上,,不住嘖嘖的贊嘆,然后問道:“師父拿它來干什么,?”
白狐女道:“你不餓么,?”趙信詫道:“是啊,弟子很餓,,難道師父是要拿它來給弟子吃,?”
白狐女道:“有什么不行嗎,?神女峰上并無糧米,我從小便吃這種東西,?!壁w信更加吃驚,道:“這種東西如何終日吃得,?”但見師父并不理睬他,,洞中實(shí)在無物可吃,只得拾起雪蓮來試咬了一小口,,一時(shí)苦澀之極,,大皺眉頭。
白狐女道:“這株是雄的,,若是雌的便不苦了,。”略一頓,,又道:“峰后尚有人參靈芝可挖,,你若吃不慣,可去找些人參靈芝來吃,?!壁w信暗道:“人參靈芝之味也比這好不到哪兒去,且天天能吃得這些東西的么,?”遂道,,“我還不太餓,待會再吃罷,?!卑缀只厥依锶チ恕?p> 趙信嘴上說不餓,,實(shí)已餓極,,不多時(shí)腹中一陣咕咕大叫,埋怨道:“這兒冰天雪地,,連老鼠蟑螂也沒一個(gè)可吃,。”不由想念起在太行山中的日子來,,那時(shí)雖吊兒郎當(dāng),,至少可時(shí)時(shí)打鳥挖鼠吃,更有各種野果子采摘,,肚皮基本無憂,哪知上了這兒來,,直餓得兩耳昏鳴,,兩眼發(fā)黑,,目光只得又落到了那株雪蓮上。最后,,抵不住腹中之饑,,抓起雪蓮硬啃強(qiáng)咽了下去,嘆道:“平素我一頓吃它三五大碗稀粥米飯,,隔不了多久,,也已餓得咕咕叫了,這一小截雪蓮如何能抵得餓,?”
此后三天,,白狐女在洞里不再出來,到得第四天才出洞,,趙信忙和她搭訕道:“師父你終于出來啦,,徒兒正一人悶得慌呢?!卑缀溃骸皭??為什么會悶?”
趙信一愣,,無言以對,,隔了半晌才道:“難道師父不悶么?”白狐女道:“我從小居于這石洞中,,從來不覺得悶,。”隨之又道:“你雖拜我為師,,但我不會多理會你,,你在洞中愛干什么便干什么?!?p> 趙信只覺心中老大不是滋味,,暗道:“原來師父一點(diǎn)都不在乎我?!彼袂橹灰击?,又笑道:“啊,是了,,徒兒說一個(gè)故事給師父聽好不好,?”白狐女瞧了他一眼,不知他又要干什么,。趙信不由暗喜:“若能逗得師父發(fā)笑,,理睬我,便是最好不過了,?!碑?dāng)下說了“司原氏打獵”,、“楚人渡河”等寓言故事,他說得抑揚(yáng)頓挫,,繪聲繪色,,妙趣橫生,只道會搏得師父一笑,,哪知她神情寧定,,依然沒半分笑意,忍不住道:“師父,,難道徒兒說的故事不好笑么,?”
白狐女道:“這很好笑么?”趙信心下一片失望,,道:“原來徒兒廢了這好大勁,,仍難讓師父展容一笑?!蓖蝗幌氲疆?dāng)初周幽王為搏姒褒一笑,,不惜烽火戲諸候,難道我也似那周幽王一般了么,?想到這兒,,登即肅容,只覺這些故事也沒什么好笑了,。腹中又咕咕的響了幾下,,這數(shù)天他以蓮根為食,既無油味,,又甚苦澀,,難以下咽,若非到餓極斷不會吃,,數(shù)天下來,,已餓得兩眼昏花。天山中野味甚多,,無奈峰高崖陡,,趙信無法上下,只能忍饑挨餓,。
白狐女聽到他腹中響聲,,一怔道:“你很餓么?”趙信不敢強(qiáng)撐,,道:“是啊,,其實(shí)弟子這幾天從未得飽過,這些蓮根又苦又澀,徒兒很難咽得下去,,弟子真的很餓了,。”
白狐女道:“本派有一門駝腹神功,,我且教了給你?!壁w信大喜道:“本派有這么好的武功,,師父早就應(yīng)教給我了,學(xué)了便不餓了么,?”暗道:“既然稱為神功,,想必是很厲害的了,我學(xué)了這門駝腹神功,,便不怕那童老賊和那些臭禿驢了,。”
白狐女道:“我也不知道,?!贝蜷_一扇石門,引趙信進(jìn)了一間小石室中,。趙信抬頭看北面石壁上畫了一只大駱駝和一**人像,。駱駝引頸而望,神態(tài)悠然,,駝峰和人腹間密密麻麻的注滿了小字,。一旁刻著“駝腹神功”四個(gè)大字。
趙信不由甚是神往,,想必這門武功極是厲害的了,,佇足細(xì)看起來,只見那圖譜上各塊小字間用箭頭連接,,氣自丹田起后,,即通手臂焦太陰經(jīng)沿胃腸游走,經(jīng)雙腿足陽明胃經(jīng),、足太陽膀胱經(jīng),、足厥陰肝經(jīng)、足少陰腎經(jīng)等六經(jīng)再逆反而回,,直至肛門打住,。左右兩旁另有幾行小字,左首小字是:“本門武功旨在以有限之容納無限之物,。即吃即化,,納于各經(jīng)脈、腸穴、關(guān)腑中,。練習(xí)本門武功,,必先依照圖譜打通各處經(jīng)脈,依法運(yùn)氣助消,。功之愈深,,化之愈多愈快,納之愈厚而耗之愈少,,極時(shí)可達(dá)數(shù)年不食,。”
趙信只看得驚詫不已:“數(shù)年不食,?那豈不是說武功深厚厲害得很,?”一時(shí)激動不已。當(dāng)下又向右首小字看去:“初時(shí)腹氣游走,,有若泉涌,,善導(dǎo)之即可,否則功成后方漸失,?!壁w信暗覺好笑:“原來練這門奇功還得多加小心,否則大屁連連,?!壁w信見各處要義注解得明明白白,又得白狐女授過練氣的口訣,,遂盤腿坐下依法習(xí)練,。白狐女出了洞去。
過得約半個(gè)時(shí)辰,,趙信已將真氣從頭到尾運(yùn)使了一遍,,于各處緊要關(guān)節(jié)也能自行打通,又依法再運(yùn)氣,,始終牢記那幾行小字,,偶遇有腹氣自上而下急沖,便即臉紅打住,,向洞口瞧上幾眼,,確認(rèn)師父不在這兒后方緩緩釋出。
到得第三日,,趙信“駝腹神功”已然初成,,心下大喜,見白狐女又進(jìn)了石室來,,忙迎上去,,道:“師父,徒兒的神功已練得很到家了,什么時(shí)候教弟子拆拆招,?”白狐女道:“這門駝腹神功,,并不能與人比斗?!壁w信詫道:“?。窟@門神功不是用來比武過招的,?那是用來干什么的,?”
白狐女道:“只能健腸開胃,使人食量大增,,將食物儲存于腹中,可數(shù)日或數(shù)月不吃,,如駱駝一般,。因神女峰上下不便,是以這門武功為本派獨(dú)創(chuàng),?!?p> 趙信大吃一驚,險(xiǎn)些昏厥過去,,道:“原來這是一門大食功?。繋煾笧楹尾辉缯f,,讓弟子練得這般辛苦,?”白狐女道:“我怎知道你不明白?”
趙信嘆了一口氣,,道:“弟子從沒有練過武功,,哪里明白?”連連暗呼上當(dāng)?shù)姑?,他本想學(xué)一身過人的武功與人打斗不受欺負(fù),,豈知學(xué)的竟是一門吃食的功夫,當(dāng)真哭笑不得,,難道我要學(xué)那豬八戒,,取經(jīng)回來后當(dāng)凈壇使者,吃盡天下美食么,?隨之想起當(dāng)日在太行山時(shí),,圣周遺姥說獨(dú)自一人能吃了一只肥羊,食量之大,,還曾令他吃驚不已,,看來是學(xué)了這一門奇功,當(dāng)下道:“弟子想不練這大食功也練成了,師父有什么吃的便找出來,,讓弟子一古腦兒先吃個(gè)飽罷,。”
白狐兒哪兒有什么給他吃,,道:“只有雪蓮,。”
趙信一下泄了氣,,道:“其實(shí)我也該知道,,師父這兒哪有什么東西吃?弟子雖學(xué)會了駝腹神功,,卻不知到哪兒找吃啊,。”遂將洞中存剩的雪蓮一掃而光,,裝了滿肚子的葉子,,總算到神女峰后第一次吃了個(gè)飽,精神大震,,拍了拍肚皮,,笑道:“師父還能教弟子一些東西么?”
白狐道:“你想學(xué)神女派的所學(xué),?”趙信道:“是啊,,哪有拜師不學(xué)藝的道理?弟子已拜師父為師,,做夢都想跟師父學(xué)呢,。不然有人來欺負(fù)徒兒時(shí),他們終不會和徒兒比吃食的功夫定輸贏罷,?”
白狐女道:“你說的也是,,你要學(xué)什么?”趙信暗道:“莫非神女派上通天文,,下至地理,,九流三教,無所不包,,無所不容么,?我可不能再亂學(xué),須得問清楚了,,否則再學(xué)一個(gè)如大食功的東西豈不糟糕,?”當(dāng)下問道:“弟子也不知神女派有哪些絕學(xué),請師父說與徒兒聽聽罷,?!?p> 白狐女道:“我教你天文地理如何,?”趙信暗道:“天文地理跟那些江湖術(shù)士的騙人伎倆差不多,學(xué)之也無甚益處,?!碧氯溃骸斑@門功夫又是天又是地的,想必玄妙難學(xué)得很,,弟子生性愚笨,,只怕難以學(xué)會,師父還是另教一門罷,?!?p> 白狐女道:“那我教你清靜無為、參禪打坐,、戒語持齋,、入定坐關(guān)之類如何?”趙信一陣驚詫,,他素來最怕煩悶,,欲要他參禪打坐、戒語持齋,,那是砍了他頭也不肯學(xué)的,陪笑道:“弟子最是恨少林寺那些禿驢了,,師父莫非還要徒兒做禿驢么,?還是再另教弟子一門罷,若師父當(dāng)真要徒兒學(xué)那參禪打坐,,只怕徒兒坐不了幾天便要悶出病來了,。”
白狐女道:“那我再教你醫(yī)炙藥理,,三經(jīng)六脈之法如何,?”趙信暗道:“學(xué)些治病療傷之法原也不錯(cuò),卻不能助我驅(qū)逐韃虜,,中興大宋,。”遂道:“師父能不能教弟子一些上下峰的武功,?徒兒一定會好生用功習(xí)學(xué)的,。”
白狐女當(dāng)下又將他引至另一石室前,,將石門推開,,里面壁上林林總總刻著十余門武功,趙信也不知哪項(xiàng)武功強(qiáng)弱,,但見刀劍拳掌的武功皆有,,只看得心花怒放,。
白狐女道:“你想學(xué)什么功夫?”趙信看見墻上刻著“神女劍法”幾字,,頓時(shí)熱血沸騰,,肅然起敬,道:“我想學(xué)劍,?!卑缀M(jìn)洞里取了一把薄劍出來,正是那日和青海三兄等人相斗時(shí)所用的劍,。趙信心下一動,,道:“莫非師父和青海三兄、忠烈?guī)熖热讼喽?,用的便是這門劍法,?”
白狐女點(diǎn)了點(diǎn)頭,趙信道:“可是師父好像喜歡用白綾啊,?!卑缀溃骸澳鞘且?yàn)槲一瘎榫c而已,其實(shí)用的仍是劍法,,劍為硬,,綾為柔,若是內(nèi)功夠強(qiáng),,綾也可化成劍,。”趙信明白了其意,,道:“嗯,,師父是說綾兼具了剛?cè)醿陕罚鴦t不能,?!币娏硪幻鎵Ρ谏蠞M是劍痕,有的劍痕長,,有的劍痕短,,深淺也不一,問道:“師父,,莫非這些劍痕是你練劍時(shí)劃的么,?”
白狐女道:“不是。我以綾為劍,,如何能劃出劍痕來,?劃出也不能如劍這般深細(xì)啊?!?p> 趙信啞然失笑,,道:“弟子真笨,。難道是圣周婆婆劃的么?”白狐女道:“圣周婆婆在這兒練了三年劍,,后來也下峰去了,,此后再不回來。要說是她劃的,,也有可能,。”趙信奇道:“洞里的劍法不是圣周婆婆刻上去的嗎,?”白狐女道:“不是,,這些劍法早就有了,圣周婆婆不過發(fā)現(xiàn)了這兒而已,?!?p> 趙信恍然得知了這神女峰的由來,道:“怪不得圣周婆婆自稱為神女派圣周宮,。啊,,是了,圣周婆婆知道這神女派是誰創(chuàng)的嗎,?”
白狐女道:“她說是有一男一女二人在練劍,,但這二人到哪兒去了,并不知曉,?!壁w信奇道:“她如何知曉?莫非是從劍法中看出來的,?又或是從這些深淺不一,粗細(xì)各異的劍痕中看出來的,?師父在這里十多年,,可見過這一男一女的痕跡么?”白狐女搖搖頭,。
趙信凝神向劍法看去,,只見密密麻麻皆是箭頭和小字。道:“師父便教我劍法罷,?!卑缀溃骸斑@套劍法先是練步法,共是六十四步,,圖上標(biāo)注著乾,、坤、離,、艮,、癸等方位,。各步間另用箭頭連起,你須將此圖法牢記于心,,斷不能有錯(cuò)方可習(xí)練,。”
趙信細(xì)細(xì)的牢記六十四步法,。但這步法實(shí)是繁復(fù)奧妙,,往往一步向左前踏出后,下一步又向右后側(cè)退去,,實(shí)是匪夷所思,。六十四步法中始終無一步重復(fù),且所踏方位又不能有絲毫分差,。趙信記了大半天,,也只記得十余步。
到得第三天后,,趙信方將這六十四步法盡數(shù)記住,,在洞里一步步的演練起來,直花了半天功夫才將六十四步走完,,最后一步未濟(jì)位又回復(fù)到第一步乾位上,,忍不住大喜,遂進(jìn)室去看劍法,,劍法較步法復(fù)雜得多,,且每一步需配以不同劍法,趙信記練了六七天后,,將招式記全,,又花了六七天,才將劍法運(yùn)練嫻熟,,
趙信覺得洞里狹窄,,求白狐女和他到洞外后山試劍,白狐女見他練劍神速,,也覺詫異,,想看看他練得如何,遂陪他出了洞,。四周一片銀妝素裹,,冰雕玉砌,數(shù)枝寒梅傲雪而放,,暗香襲人,,而遠(yuǎn)處山嶺連綿起伏,若矯龍仰首蒼莽奔游,,壯闊之極,。趙信久困洞中,,不由精神大振。
忽然眼前一花,,雪地中有物一晃而過,,鉆進(jìn)了不遠(yuǎn)處一堆花藥叢中,雪地中只留下一溜淡淡的足跡,。趙信大奇,,跟著花藥叢中一晃,兩渾身雪白之物奔逐而出,,趙信忍不住驚喜叫道:“啊,,小白狐?”
兩只小白狐停下身子,,睜著一對點(diǎn)膝般黑的眼珠骨碌碌的瞧著他,。趙信自那日和白狐女逃脫追兵后,一路西來,,并不見它們的半點(diǎn)蹤影,,不想到這一個(gè)多月后,它們竟已回至神女峰上,,當(dāng)真又驚又喜,,欲要上前摸它們,但兩白狐一轉(zhuǎn)身跑遠(yuǎn)了,。趙信歡喜之極,,向師父看去,見師父也微帶喜色,,目送著那兩只小精靈奔遠(yuǎn),。
二人繼續(xù)往前走去,南面雪地中立著數(shù)十根黑木樁,,有半丈來高,,樁上落了厚厚白雪,有的像被刀劍一類利器砍削斷,,乍看上去,,東倒西歪,,甚是混亂,。趙信奇道:“師父,這些黑木樁是作什么用???怎地被砍得東倒西歪?”
白狐女道:“我也不知道,,這些黑木樁自我小時(shí)便在這兒了,?!壁w信道:“圣周婆婆也不知道么?”白狐女道:“她也只是瞧兩眼而已,,并不知道作何用,。”
趙信嗯了一聲,,遂在木樁前將一路劍法使完,,然后興沖沖的問道:“師父,弟子練得如何,?”白狐女點(diǎn)點(diǎn)頭,,道:“你的悟性極高,將來劍法或許在我之上,?!壁w信喜不自勝,卻道:“師父說哪里話來,?弟子永遠(yuǎn)超趕不過師父的啦,。”忽然心中一動,,道:“師父,,徒兒知道外面的那些木樁是干什么用的了?!?p> 白狐女也似是突然醒悟,,道:“莫非是練本門劍法用的?”趙信道:“是啊,,若徒兒料得不差,,那兒定是六十四根柱子,按八卦方位而設(shè),,是本派修練劍法的劍陣,,師父且看看徒兒說的可對?”
二人又來到了柱子旁,,將一些斷殘?jiān)诘氐氖伴_,,又扶起一些倒在雪地中的,果然是六十四根柱子,,相間不等,,凌凌亂亂的豎立于雪地中,正是按八卦方位而設(shè),。二人又驚又喜:“這果然是練本派武功的劍陣,。”
趙信身子一拔,躍上了一根柱子上,,隨之在三根柱子間走了三四步,,叫道:“師父,你也上來練練罷,?!?p> 白狐女一喜,應(yīng)了一聲,,也躍上了樁來,,隨之也走步舞劍,果然樁距與步距相符,。二人喜不自勝,,遂在黑木樁上練起劍法,唯一不足的是這些樁子已被人砍斷了,,長短不一,,且還樁尖鋒利,趙信內(nèi)功根基尚淺,,數(shù)次踏步眼花,,搖晃了幾下差點(diǎn)掉下,白狐女伸手一把將他抓住,,道:“你小心些,。”滿臉驚慌之色,。
趙信心下一暖,,道:“謝謝師父救了弟子?!狈€(wěn)住了身形,,道:“師父,我們將這些木樁削平整罷,,不然高高低低,,也難以練得步法?!卑缀c(diǎn)了點(diǎn)頭,,二人躍下樁,各展利劍,,不多時(shí),,將這些黑木樁削砍得只剩兩尺來高,重新齊齊整整一般高矮了,。
二人忙活了半天,,微感疲累,回了洞中,。趙信喜道:“師父,,弟子今天終于看見你笑啦?!卑缀吐暤溃骸笆菃??”趙信道:“師父笑起來,可當(dāng)真如陽春白雪,、梨花初綻一般,,要是師父以后多笑,該是多好,?!?p> 白狐女臉一紅,道:“不許你貧嘴,?!鞭D(zhuǎn)身進(jìn)了洞里。趙信心里喜滋滋地,,平生以這一刻最是快樂,,又在洞里練劍。最后一招刺在洞壁上,,竟“嗤”的插進(jìn)了洞壁里,。
趙信大吃一驚:“我如何有此功力能一劍插進(jìn)石壁里半尺深?且我縱然有此功力,,如此薄刃能插進(jìn)石頭里么,?”他也不拔出劍,急忙去找?guī)煾浮?p> 白狐女來至,,見狀也呆住了,。二人將劍拔出后,往劍口處細(xì)細(xì)看去,,趙信道:“莫非這兒原來有隙口,?”白狐女手執(zhí)薄劍,又刺進(jìn)了劍孔,,然后向下一削,,洞壁上的冰屑簌簌而落,而她的薄劍已往下移了尺許,,劍刃猶在壁里,。二人頓時(shí)明白過來:原來這兒有一道石縫,只是天氣嚴(yán)寒,,冰雪將縫隙冰封住了,,且壁上又滿是劍痕,縱然看見縫隙也以為是劍痕而不加留意,是以這道門始終沒被發(fā)覺打開,,不知有幾十幾百年了,。
二人又驚又奇,白狐女沿著石縫運(yùn)劍而削,,不多時(shí)果然露出了一扇石門,,吃驚之甚,想不到自己在此居了十多年,,而圣周婆婆也在此呆了三年,,竟然不知這兒有扇石門。
二人運(yùn)力推門,,石門軋軋開了,,里面是一數(shù)丈見方石室,角落處斜倚著一男一女兩人,。趙,、白二人不由低呼出聲,被嚇得著實(shí)不輕,,想到這些時(shí)日來一直與死人相伴,,趙信只覺脊后陣陣發(fā)涼,而白狐女更是伴了十多年,。
趙信道:“莫非這便是圣周婆婆說的創(chuàng)神女派的一男一女二人么,?他們怎么死在這兒?”壯著膽子,,慢慢蹲下身,,白狐女也移來了燭火細(xì)細(xì)檢視,見倒在地上的二人穿的服飾甚是鮮艷,,但一個(gè)極年輕的女子手中竟拿著一把長劍刺進(jìn)了那名男子的當(dāng)胸,!那男子年紀(jì)在四十開外,二人又“啊”的驚呼:“這個(gè)女的為何殺死了這名男子,?他們獨(dú)處寒峰,,必是伴侶,為何要喋血相見,?”而那女子一手握劍刺死那男子后,,另一手則握著一把匕首,也插進(jìn)了自己當(dāng)胸,,伏身死在那男子身上,,這女子是殺了那男子后自殺而死!
二人驚愕得半天回不過神,,心中涌起了極大的疑團(tuán):“他們是誰,?他們是師徒還是夫妻,?他們當(dāng)真是神女派的創(chuàng)派師祖么?為何又這般相殘,?”諸般疑團(tuán)在二人心頭縈繞,,久久不得其解。
忽然,,二人發(fā)現(xiàn)那女子發(fā)中的珠簪上刻著一個(gè)篆體的“程”字,而地上一支簫上刻著一“花”字,,趙信道:“原來他們一個(gè)姓程,,一個(gè)姓花,至于名諱,,卻不知道了,。他們死在這兒多久了?”
趙信又一眼看見了那男子懷中有一本小冊子,,拿出來一看,,寫著《霓裳羽衣曲》幾字,脫口道:“這是唐明皇時(shí)的曲子啊,,難道他們是唐人,,死在這兒有三四百年了?”白狐女道:“他們怎么會死了三四百年,?”
趙信道:“這兒天氣嚴(yán)寒,,終年積雪不化,是以尸身不腐,,死了三四百年也沒甚奇怪,。”白狐女這才點(diǎn)了點(diǎn)頭,。二人見洞中并沒甚物,,出了洞,將石門關(guān)上,。此后二人又進(jìn)去數(shù)次,,但無甚跡象可尋,想到此洞是這死去的二人先居住,,且已在此數(shù)百年,,驚懼之心漸去,便沒有動他們的尸體,,過了數(shù)天后,,石門又被冰雪凍住,再也看不見門縫痕跡,。
此后趙信勤加練習(xí)劍法,,劍術(shù)大進(jìn),,六十四步法也走得滾瓜爛熟,踏步如風(fēng),,快如箭電,,高興不已。
這一日,,他又獨(dú)自一人在洞外練劍,,不遠(yuǎn)處傳來幾聲啾啾鳥鳴,微覺一奇:“冰天雪地的如何會有鳥叫,?”循聲看去,,眼前一花,兩只小鳥已落在一處花樹上,,甚是美麗可愛,,朱爪紅喙,通體雪白,。
趙信本不想理會它們,,但那只雄的小鳥忽然轉(zhuǎn)過頭,為那雌的小鳥梳啄起羽毛,,趙信心中一動,,想起了師父。白狐女也正好從洞里出來,,瞧見了那兩只鳥兒,,不由呆住出神。
那兩只鳥兒似故意要在人前顯露其感情深篤一般,,耳鬢廝磨一陣后,,竟閉起綠豆小眼,肆無忌憚的親啄起小嘴來,。趙信不由又好氣又好笑,,身子一縱,躍身上去,。
那雄鳥聞得響聲,,睜開眼看時(shí),嚇得尖聲大叫,,雙翅一拍,,急飛了起來。那雌鳥并不知何故,,待得明白過來,,趙信伸手一抄,已將它握在手中,。攀住崖壁的手一松,,飄身落下,。那雄鳥尖叫著不住在趙信的頭頂上盤飛,或停落在距趙信數(shù)丈外一塊大石上,,不停急叫,,卻不敢靠近。
趙信對手中的雌鳥兒微微一笑,,道:“看你們還敢在我面前親熱,。”又向那雄的鳥兒瞧去,,道:“你的老相好已在我的手上,,看你有什么本事救得它,不然,,我便拿它去烤來吃啦,?!?p> 那只雄鳥像是聽懂了他說話相似,,叫得更加急了。趙信當(dāng)初在太行山時(shí),,常打鳥為食,,被岳飛找到后,已許久沒有再吃過鳥獸,,他說要將這雌鳥烤了吃,,也全非虛言,只是這小鳥兒如腳趾頭般大小,,吃了實(shí)是不夠塞牙縫,,看見白狐女走來,喜道:“師父,,弟子抓到一只小鳥了,。”
白狐女道:“這是白翔鳥,。在北方的冰雪天里常見,,北方八月即飛雪,眾多鳥兒俱遷向南方取暖,,但白翔鳥不以寒暑易心,,縱是草枯雪深,生計(jì)維艱之時(shí),,也是雙飛雙宿,,至死不離的在雪地里覓食些雪絮草籽?!?p> 趙信不由對這白翔鳥肅然起敬,,笑道:“徒兒只是抓它們來逗玩一下,,自然不會害死和拆散它們?!碑?dāng)下一松手,,將那白翔鳥放飛了出去。那鳥兒飛到了石巖上,,雄鳥兒忙迎上去,,兩鳥兒吱吱喳喳一陣后,終于再不敢停留,,一起飛遠(yuǎn)了,。趙信和白狐女看了一陣,方回過神來,。
趙信道:“師父,,徒兒練功去了?!卑缀c(diǎn)了點(diǎn)頭,,又回入了雪洞。
趙信來至木樁前,,又將劍法和步法默念一遍,,這才躍上木樁,展開劍法,,神女峰上只聞一片嗤嗤,、嗖嗖的劍氣聲,劍光裹夾著大片雪花,,又被劍氣鼓蕩開來,,一時(shí)激揚(yáng)飛舞,煞是好看,。趙信把一套劍法使完,,最后將長劍如一道白虹般激射而出,“錚”的插入遠(yuǎn)處一冰崖上,,正是神女劍法的最后一式“比翼齊飛”,。
那冰崖不與神女峰相連,相距也有數(shù)丈之遙,,趙信縱身一躍,,半空中足尖虛踢數(shù)下,攀到了對崖上,,抓住長劍拔出,,正要躍回神女峰,忽見另一側(cè)險(xiǎn)崖處長著一朵大紅花,心下一喜:“師父見到這朵又大又美的紅花時(shí)必甚是高興,?!碑?dāng)下縱身躍去摘取,足尖向一根梅枝踏去,,梅花枝晃了數(shù)下,,幾瓣梅花隨著雪花顫落深崖下。趙信足尖在梅枝上一踢,,躍到了側(cè)面險(xiǎn)崖處,,摘取了大紅花。然后反手一按,,足尖在崖壁上一踢,,又躍回了神女峰。
待得身子躍回立定往險(xiǎn)峰下看去時(shí),,才驚出了一陣?yán)浜梗骸胺逑掳酌R黄?,深不見底,我怎地有這般膽量躍過斷崖去摘花,?”這時(shí)才恍悟自己心中因裝著一個(gè)師父,,竟將這天大的危險(xiǎn)拋之腦后了,便是即刻讓他跳下去死,,他也是甘愿以赴了,。
想到這兒,,心下吃驚連連:“這些天來,,我看見師父喜便喜,看見師父不說話也不說話,,時(shí)而快樂甜蜜,,時(shí)而難過失落,難道我心里已有師父了么,?怎么我會有這些想法,?師父教我武功,恩同父母,,我豈能有此邪念,?且?guī)煾甘翘煜梢话愕娜宋铮约褐皇且环卜蛩鬃?,如何能配得上她,?我多想師父一刻,便是對她不敬一刻,,這與禽獸何異,?”心念及此,重重的嘆了口氣,,“但這心中的念想只怕是抑制不住的了,,我該如何是好,?唯一的法兒只有離開師父才得,不然這般下去,,只怕相處得久了,,更離不開師父了。嗯,,我來這兒也差不多一年,,學(xué)成武功了,不知我的父皇母后如何了,?中原現(xiàn)下如何了,?我還是離開師父回中原去罷?!睂⒓t花棄落深崖,,心下郁郁,回了洞里,。
白狐女瞧出了他心事,,道:“你是不是想離開這里了?”趙信猶豫了一陣,,終于點(diǎn)了點(diǎn)頭,。白狐女一下不說話了,過了許久,,方道:“你要回去便回去罷,,我將你找到,已盡了我的職責(zé),,你要回去,,我也無話可說,咱們師徒只好緣盡至此,?!闭f罷,走進(jìn)石室去了,。
趙信微覺失望,,心中又涌出一股酸溜溜的感覺,暗道:“原來師父心中渾沒有我這個(gè)人,,一點(diǎn)兒也不挽留我,,也罷,我還是離開這兒罷,,我是萬不可對師父有甚邪念的,。”當(dāng)下將劍放在了石桌上,走到了白狐女石室前,,道:“師父,,徒兒要走了,謝謝師父這數(shù)月來教我武功,,徒兒一定會永遠(yuǎn)銘記于心的,。”說罷,,慢慢轉(zhuǎn)身離去,。
剛出得洞口,白狐女移開了石門,,走了出來,,急切道:“你真的要走?留在這兒不好么,?”
趙信心下一顫,,回頭見師父滿臉渴望之色,便想答應(yīng),,然想起對師父的情念唯有離開才能斷得了,,又想起了蒙塵的父皇母后太上皇爺爺?shù)热耍溃骸澳芎蛶煾冈谝黄?,不知是我?guī)纵呑有迊淼母?,但中原尚有徒兒的親人在,徒兒也真的很想回中原了,?!?p> 白狐女神情一黯,道:“那我送送你,?!倍嗽俨谎哉Z,,出了洞來,。
二人腳步皆是邁得極慢,走這數(shù)十丈距離竟走了小半個(gè)時(shí)辰,。到得下峰之處時(shí),,趙信勸白狐女回洞去,道:“師父,,這兒風(fēng)大天冷,,你快回洞去罷?!卑缀椭^,,過了一陣才道:“不,我想送你,我送你下峰去罷,?!?p> 趙信道:“不要了,師父,,徒兒已能下得峰了,。”白狐女卻已抓起了粗繩,,率先溜下了峰去,,趙信沒法,只得也下了峰,。白狐女已在峰下呆呆的等候,。
趙信又道:“師父,你回去罷,,徒兒日后有空再來看你,。”白狐女臉色一喜,,道:“真的嗎,?你什么時(shí)候來?”趙信道:“這個(gè),,這個(gè)信兒一時(shí)還定不了……”
白狐女黯然道:“十年八年么,?二十年么?”趙信忙道:“不,,徒兒回去頂多三年五載便來看師父……”白狐女眼中一亮,,道:“好,那我等你,,你可不許失信,。”趙信道:“徒兒的名字叫趙信,,自然不會失信了,。”二人又踽踽往前而行,,默然不語行了半多里,。
趙信正又要?jiǎng)袼2剑鋈灰恢恍“缀w竄而來,,雪地里留下了一行殷紅的血跡,。二人吃了一驚:“小白狐如何受了傷?難道有人傷的它,?”
小白狐奔到了二人跟前,,嘰嘰的叫了幾聲,,又掉頭往回奔去。二人明白白狐之意,,忙追了上去,,來到一山谷處,即見二十余人或持木棍,、或執(zhí)鐵鋤在追趕另一只小白狐,,各人渾身腫爛,十根手指如鳥爪一般,,趙,、白二人暗暗驚詫。
那小白狐見另一只同伴勢危,,不顧一切的沖下去,,引眾人來追捕它,卻始終不敢咬眾人一下,,趙信暗奇:“這兩狐在赤云莊時(shí),,連咬了南智和雁蕩劍派眾人,何等的了得,?現(xiàn)今怎地不敢碰眾人一下,?”轉(zhuǎn)念一想已然明白:“啊,這些人身上有毒氣,,是以小白狐竟不敢碰,。”對白狐女道:“師父,,我們小心些,。”二人往谷下趕去,。
眾人見有人來至,,微微一詫,兩白狐趁眾人手勢一緩,,幾下竄出了重圍,,躍到了趙白二人身上,略一停后,,急往坡上竄去,。眾人驚呼道:“哎喲,那兩個(gè)小畜生跑啦,。”忙欲去追趕,,但兩只小白狐早已沒了蹤影,。
眾人又驚又怒,,將趙白二人圍住,眼睛惡狠狠的盯著二人,。一男子惡聲道:“你們是誰,?竟敢弄丟了我們的寶物?”趙信道:“該我們問你們是誰才對,,竟來想害我們的白狐,。”一婆婆道:“噫,,這是你們的白狐么,?好極,好極,,你們快去將它們擒來,,我們饒你們不死?!?p> 趙信心下暗氣,,哪有逼別人要東西還說饒過別人不死的?豈不是強(qiáng)盜么,?白狐女道:“眾位莫不是元婆婆,、崔婆婆等人?”
趙信猛地想起在太行山時(shí)曾聽周復(fù),、周興等八女向圣周婆婆說元婆婆,、崔婆婆、屈伯伯,、獅駝子,、麻姑等人被折梅派之人發(fā)現(xiàn)抓住了,莫不是她們,?她們又怎會至此,?
那婆婆陰陽怪氣的道:“不錯(cuò),我便是元婆婆,,你這女娃娃是誰,?怎地識得我們?”當(dāng)初那惡聲男子道:“莫非她是當(dāng)年峰頂上的那個(gè)小女娃娃,?現(xiàn)今長成這般大了,?”眾人向白狐女瞧去,見她雖已長大了許多,,但臉形眉廊等依稀還可尋出端倪,,認(rèn)得果然是當(dāng)年的小女孩,皆歡呼起來,。
一腦門四周光亮,,頭頂上長著一根小辮子的駝背病癆男子道:“咱們擒住他,,逼問她說出圣周惡婆的下落?!?p> 趙信登知他們是五蝶教之人無疑了,,道:“你們不是被張四爺他們擒住了么?怎地會來這兒,?”元婆婆道:“張四爺看我們渾身毒發(fā),,是以放了我們,你沒看見我們一個(gè)個(gè)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么,?”隨之又恨恨的道:“圣周婆婆情知我們落入了張四爺手中,也不來救我們,,我們替她賣命了十多年,,卻落得這般下場,現(xiàn)今我們毒發(fā)啦,,快叫她出來給我們解藥,。”
趙信想起當(dāng)初周復(fù),、周興諸女提議去救五蝶教諸人,,被圣周婆婆拒絕,現(xiàn)今見她們渾身腐爛惡臭,,不停抓扯,,這位說話的婆婆甚至連額頭也腐爛了,形容可怖,,確是圣周婆婆的不該,。繼而想起自己也曾中了大蜈蚣和圣周婆婆的毒,不由陣陣驚悸,,不知自己什么時(shí)候也變成這個(gè)樣子,,轉(zhuǎn)念想:“能得和師父在一起,即使死了又如何,?我得拜師父為師,,還是托賴圣周婆婆的功勞?!睂κブ芷牌诺暮抟庖豢v即滅,。
白狐女道:“圣周婆婆不在這兒,你們到別處去尋她罷,?!蹦邱劚衬凶拥溃骸拔覀兊侥睦锶フ宜刻熘绞ブ軐m也找遍啦,,她早已做了縮頭烏龜了,?!壁w信想起圣周婆婆已在太行山摔死了,,豈能讓她死后尚遭人如此辱罵,?遂怒道:“好啊,你竟敢背后罵圣周婆婆么,?”
那病癆男子面上登時(shí)變色,,向四周瞧了幾眼,像是生怕圣周婆婆驀地出現(xiàn)一般,,結(jié)結(jié)巴巴道:“我,,我可沒有罵圣周婆婆,我是……我是不小心說錯(cuò)而已……”
趙信見他神情驚悚,,顯然甚是顧忌圣周婆婆,,這才不再理會他。一斜躺在地雙足已腐的老者惡狠狠的道:“鬼手五獅駝子,,你想說什么便大膽的說下去,,今日大伙來到了這兒,擺明是要與圣周婆婆作對,,誰要是吃里扒外干著三心兩意的勾當(dāng),,我屈向通第一個(gè)不放過他,大伙兒現(xiàn)下便宰了他,?!闭f到這兒,十余人皆一齊發(fā)聲:“不錯(cuò),,咱們一致對付圣周婆婆,,誰也不許臨陣退縮?!?p> 獅駝子受了恐嚇和鼓舞,,神色一壯,一下挺直了不少腰桿,,喉間咕嚕一聲,,吞了一下口水,雙眼射出狠毒的光來,,對趙信道:“我罵的便是圣周婆婆,。”
趙信暗道:“原來此人叫獅駝子,?!毙Φ溃骸澳銈兊弥耸ブ芷牌诺南⒂秩绾危扛胰フ宜龁??”獅駝子道:“我們雖不敢去找她,,可是有人敢去找她,。”趙信奇道:“誰,?梅慈姑么,?”獅駝子道:“張葵丘張大俠、任道中任大俠等可不怕她,?!?p> 元婆婆罵道:“獅駝子,誰說我們不敢去找她,,我們一個(gè)月前不是已去了圣周宮么,?”獅駝子又被發(fā)覺害怕圣周婆婆,氣又泄了一半,。
一身穿黑衣,、雙手腐爛、指長如鳥爪的女子勸道:“駝子,,你回來讓崔婆婆說罷,。”獅駝子遂不敢再說,,退回了她身邊,,給她換藥抓癢,極盡照顧,。趙信暗道:“想必這女子便是麻姑了,,他們是一對夫妻倆?!?p> 元婆婆叫道:“獅駝子,,你害怕圣周婆婆也罷了,難道這小子也怕么,?”獅駝子騰的站起,,道:“不錯(cuò),我先撕了這小子,?!闭f他是站起,其實(shí)只是雙腳挺直而已,,腰身仍然彎曲著,。元婆婆道:“先問得圣周婆婆的下落再撕?!豹{駝子雙手直垂著,,應(yīng)道:“是。”雙眼直勾勾的盯著趙信,,如一只大猩猩般,,道:“你既不交出圣周婆婆,把她的解藥交出也可,?!壁w信道:“我們并不會用毒,也沒有圣周婆婆的毒藥和解藥,?!痹牌诺溃骸澳銈兪撬耐阶油綄O,,如何會沒有毒藥和解藥,?”
白狐女知一場打斗已無可避免,小聲對趙信道:“不必管他們是誰,,你正可用所學(xué)武功試斗一番,,只是須要小心了?!壁w信心下一喜:“正是,,跟師父學(xué)了這許久功夫,也不知到底如何,,今日便試試,。”
話聲剛落,,獅駝子低吼一聲猛撲上前,,雙手合抱,要將他箍住,。趙信一矮身躲過,,右手反向獅駝子肩頭抓去。
獅駝子道:“來得正好,?!彪p手一上一下探抓向趙信手腕手臂,欲將之扳斷,。趙信出的是虛招,,右手一縮,左手化掌,,已疾擊向獅駝子面門,。
獅駝子料不到趙信變招這般快,拆擋已不及,,突然張開森森牙齒,,咬向趙信手掌。趙信料不到他竟有這般打法,看他面容恐怖,,嚇得急忙收手,,躍身一縱,擊向他頭頂,。獅駝子甩起頭頂?shù)男”拮訐粝蛩氖滞?。趙信正要抓他的小鞭子,白狐女叫道:“信兒小心,,他全身是毒,,不可抓碰?!壁w信嚇了一驚,,又疾忙縮手,身形落下,,往外一繞,,欺到他身側(cè),在他后背擊了一掌,。
若遇高手,,這般被人在背后擊一掌,不死也是重傷,,但趙信內(nèi)力有限,,這一掌只打得獅駝子往前沖出數(shù)步而已。獅駝子提了兩口氣,,見并沒有傷著心脈,,怒吼一聲,又轉(zhuǎn)身撲向趙信,。
趙信第一次展開武功與人相斗,,初戰(zhàn)告捷,膽氣頓壯:“不知這些人武功誰高誰低,?我且試試,。”搶到了一肥胖婆婆身邊,,要奪她拐杖,,那肥胖婆婆大怒道:“干什么?要欺我崔婆婆么,?”猛劈一掌將他逼開,,然后拐杖一撐,縱身撲來,。
趙信嚇了一跳,,仗著身法迅捷怪異,避開了那崔婆婆兩招后,不敢再調(diào)皮,,拔出劍,,左腳往側(cè)一踏,劍尖抖起數(shù)朵劍花刺她手腕,。崔婆婆吃了一驚,,橫杖疾掃,趙信不敢與她交鋒,,引劍而退,,見崔婆婆人矮杖短,長得上粗下細(xì),,笑道:“婆婆一大把年紀(jì)了,,還要生孩子,小心別動了胎氣,?!?p> 那崔婆婆最是忌諱別人說她肚大,若有人如此說她,,必定拉下臉來和人家打上一架。江湖中人大多識得她武藝高強(qiáng),,手段狠辣,,也沒多少人敢拿她肚子取笑,只有趙信這初出江湖的毛頭小子不知天高地厚,,拿她來取笑,。
崔婆婆怒不可遏,道:“我這是老來發(fā)福,,可不是懷有孩子,。”向趙信亂杖掃來,,將他罩住,。趙信被她杖風(fēng)逼得喘不過氣,,幸而仗著靈異身法,,尚能穩(wěn)得住陣仗。待她一路杖法使完,,劍尖顫顫連刺向她胸腹至肩的數(shù)處大穴,,崔婆婆料不到他劍法精妙至斯,,驚呼一聲,肩頭登時(shí)中了兩劍,,大駭而退,。
趙信一戲一傷兩敵,旗開得勝,躍回到白狐女身旁,,高興不已,。
那姓屈的高瘦老頭身形一晃,十招如尖鉤,,向趙信縱身抓落,。趙信急忙晃身搶出,但聽得嗤的聲響,,他右手五指貼著趙信背后抓落,,中指指甲劃破了趙信背后衣衫。趙信只道他年邁,,極易對付,,豈知他身法如電,武功遠(yuǎn)在獅駝子和大肚子崔婆婆之上,,大驚之余,,手忙腳亂。
白狐女叫道:“片云孤鶴,?!壁w信明白是師父指點(diǎn),疾忙依言而為,,劍尖上指,,直刺蒼穹。屈向通正手指箕張抓落,,掌心對著他劍尖,,大吃一驚,急忙變招,,白狐女又道:“排云見月,。”趙信又依言出劍,。
眾人看那女子連連出聲讓趙信化險(xiǎn)為夷,,大怒。元婆婆道:“先宰了這個(gè)女娃娃,?!睅兹艘积R向白狐女撲上。趙信擔(dān)心師父安危,,一不留神,,被屈向通掏出短斧在胸前削下了一片衣衫。白狐女驚道:“信兒你小心些便是,,不用管我,?!壁w信又沉氣而斗。
白狐女在眾人圍攻之下,,仍是不落敗跡,。忽然,一塊大石后升起了一道裊裊的青煙,,趙信一驚,,轉(zhuǎn)頭看去,卻見獅駝子蹲在石后焚燒什么,。趙信大怒,,正要拔步搶去,白狐女腳步虛浮,,猛被元婆婆擊了一掌,。
趙信驚呼一聲,搶過去將她扶住,,只見白狐女臉色一片蒼白,,嘴角處涌出了鮮血,驚道:“師父,,你怎樣了,?”白狐女道:“她們放毒,你快逃去……”獅駝子從大石后站起身,,陰陽怪氣的道:“你老相好中了我們的‘青云香’,,若想活命,快將圣周惡婆交出來,。”
趙信低聲道:“弟子要抱你出去,,冒犯之處,,請師父莫怪?!卑缀c(diǎn)了點(diǎn)頭,。趙信一把將白狐女身子橫抱起,足尖一點(diǎn)往前竄出,,五蝶教眾人驚呼一聲,,疾忙追趕。
趙信情知無法上得神女峰,,抱著白狐女往初時(shí)所來之路而奔,,奔了里許后,到了當(dāng)初白狐女提他躍過去的斷崖處,,不由大驚:“我怎地忘了這兒只有鐵鏈過崖了,?”欲回身再奔時(shí),,眾人已追近,趙信萬難抱師父闖得過去,,當(dāng)下把心一橫,,對白狐女道:“徒兒要抱師父過斷崖去,倘若上天不佑,,徒兒陪師父葬身此崖下罷,。”
白狐女嘴角掛血笑了笑,,道:“你過去便是,。”趙信見師父將生死托付給了自己,,心頭一熱,,抱緊她身子,猛提一口氣,,縱身一躍,,落到了鐵鏈上。
鐵鏈登時(shí)晃蕩起來,,山風(fēng)也浩浩的吹著,,趙信不敢停留,提氣往對崖奔去,,奔了六七步后,,足尖一點(diǎn),抱著白狐女騰空而起,,躍到了對面崖壁上,,回頭看時(shí),那鐵鏈仍在劇烈晃蕩著,,只覺一陣手足冰涼,,情知適才一個(gè)閃失掉下去,那是萬難活命了,。
五蝶教眾人追到了對崖上,,見了趙信踏鐵鏈而過,也是一驚,。元婆婆提了一口氣,,也欲踏鏈而過。趙信忙放下白狐女,,道:“你們再過來,,我可要砍鐵鏈了?!痹牌糯笈溃骸俺粜∽?,你敢砍,!”又往前踏了幾步。
趙信舉劍向鐵鏈劈去,,鐵鏈被削斷,,元婆婆嚇得急忙轉(zhuǎn)身飛躍回崖,她足尖剛落在崖上,,那斷鏈即垂砸過去,,擊在對面崖壁上,發(fā)出咣啷一聲巨響,,震得深谷冰雪嘩嘩而下,。
崔婆婆、屈向通,、獅駝子等人又急又怒,,叫道:“你相好的中了本門之毒,只有我們解得,,你若不信,,過些天你就知道后悔了?!?p> 趙信驚駭之極,,不及再抱白狐女逃跑,忙以真氣護(hù)住白狐女心脈替她療傷,,但掌力微微一吐,,白狐女嘴角鮮血又流出,只得收力撤掌,,驚道:“原來這毒是不能以真氣逼得的,,徒兒如何是好?”揮指封了白狐女頸,、背,、臂幾處大穴。
獅駝子甚是得意,,大聲發(fā)笑:“小子,你若能解得了此毒,,五蝶教還要在江湖上行走么,?”
趙信心涼了半截,朗聲道:“眾位前輩,,在下愿以一命換一命,,你們解了我?guī)煾干砩现荆谙略附挥杀娢磺拜吿幹?,如何,?”白狐女甚是感動,,道:“你不可置自己性命于不顧……”趙信道:“只要能救得師父,徒兒這條命也是值了,?!卑缀壑幸幌聺駶櫫耍溃骸靶艃?,你萬不可傷了自己性命……”
那元婆婆怒道:“誰要你這臭小子的小命,?快將圣周婆婆叫來給我們解毒,否則她便沒命了,?!壁w信猶要再說,白狐女又一口血涌出,。趙信手足無措,,又搶到了白狐女身邊,白狐女道:“你不要再求別人了……,,你的心意我領(lǐng)了,,她們是不肯給我解藥的,你還是離開這兒罷……”她臉色蒼白,,身子軟綿綿地,,連說話的力氣也沒有了。
趙信將她扶住,,道:“徒兒不會丟下你不管的,,若要離開,咱們也要一起離開,。要是死,,徒兒也和師父死在一塊?!卑缀质歉屑び质菤饪?,搖了搖頭,嘴角處又滲出一道鮮血,。
元婆婆叫道:“你們這兩個(gè)小情人還在這兒卿卿我我干什么,?老婆婆可沒有功夫在這兒看你們親熱?!壁w信道:“元婆婆,,圣周婆婆已在太行山摔死了,她如何會在這兒,?”
那大肚崔婆婆道:“我們找遍了整個(gè)太行山,,也不見圣周婆婆的一根骨頭,到她的圣周宮去放了幾把火也不見人影,,她不是到這兒來到哪兒去了,?”
趙信暗道:“這些人果然剽悍之極,,若不是圣周婆婆給他們喂了毒藥,又怎能驅(qū)使這些人,?”
元婆婆又叫道:“對面的這對小男女,,你們不說出圣周婆婆來也可以,那對小白狐我們看甚是靈異,,興許能救得我們性命,,是以從中原一路追來,現(xiàn)今被你們救脫了,,你們將那對小白狐擒來給我們,,我們也可饒你們的性命?!?p> 趙信正想答應(yīng),,施以緩兵之計(jì),白狐女道:“那對小白狐曾救過我小時(shí)候一命,,你萬不可答應(yīng)……”說到這兒,,氣息急喘,咳嗽了兩下,,又道:“且那對小白狐現(xiàn)下也不知到了哪兒去……”
趙信見師父對這對小白狐極力回護(hù),,寧死也不肯送出去,遂對五蝶教諸人道:“傷你們的是圣周婆婆,,如何要我們給你們解毒,?”元婆婆道:“那我們不要解藥啦,大不了大伙兒一同葬身于此,?!?p> 五蝶教眾人又燒起了一堆大火,火煙漸漸變黑,,往趙,、白二人這邊飄過來。趙信一驚:“他們又在放毒么,?”忙抱白狐女欲離開,,發(fā)覺師父已低著頭,一動不動了,,急叫道:“師父,,師父……”見她雙唇干裂發(fā)白,似落了一層白霜,,霎時(shí)驚呆住了:“這毒可厲害得很,我,,我如何救師父是好,?”幸而風(fēng)向漸變,,那些黑煙吹差了方向。
對崖諸人沒法,,忽取出身上繩子連接起來墜下崖去,,趙信暗驚:“他們要從崖壁上下去,再往這邊崖壁爬上來么,?”走到崖邊一看,,果然沒多久,崖底下冒出了幾個(gè)黑點(diǎn),,大驚,,忙大聲道,“你們再爬上來,,我可要用冰塊砸了,。”
正要去敲冰塊,,忽聽得白狐女迷迷糊糊的道:“水……水……”趙信暗急,,這兒到處都是冰雪,但無柴火燒化,,如何有水來,?正自無計(jì),想起當(dāng)初從漠北逃回來時(shí),,孫伯伯曾割血以飲之事,,忙將劍往左腕劃去,然后將傷口放到了白狐女嘴邊讓她吸吮,。過了一陣,,白狐女方停下不吮,雖仍未睜開眼,,脈博已跳動得有力了些,。
趙信忙又往崖邊趕去,只見五蝶教眾人手持匕首,,挖鑿冰崖攀爬而上,,距崖頂只有十余丈遠(yuǎn)近了,依稀可以看見了眉毛鼻子,。趙信忙轉(zhuǎn)身回去,,用劍砍冰峰,搬來幾塊冰塊放在崖邊,,大聲道:“你們再上來,,我可真的要砸了。”
五蝶教眾人哪里肯聽,?趙信無計(jì)可施,,只得搬起一冰塊拋下去,他尚未想傷人,,是以冰塊距眾人有丈余遠(yuǎn),,只作恐嚇而已。冰塊墜落之勢驚人,,五蝶教諸人也嚇得停了一停,,過了片刻后,元婆婆大笑道:“哈哈,,臭小子,,你不敢用冰塊砸我們,要是砸了,,我們上得崖去,,你的小命便不保了?!北娙擞峙逝蓝?。
趙信道:“你別威嚇哄騙我,縱然我不砸你們,,你們上得崖,,一樣不會放過我們,元婆婆,,我可要砸了,。”將一大冰塊砸了下去,。
爬在當(dāng)先的是屈向通,,他聽得頭頂風(fēng)響,急忙身子一斜讓開,,跟在其后的一中年女子尚未明白是什么回事,,即被“砰”的擊中頭頂,慘呼一聲,,往谷底下墜了去,。五蝶教諸人又驚又怒,元婆婆大罵道:“臭小子,,你真敢砸我們,?”各人分散開來攀爬,用匕首等兵器插進(jìn)冰崖中,,施展游壁功,,上得更加快了,。
趙信道:“我并不想殺人,你們千萬不要上來,?!钡孪轮T人仍是不停攀爬而上。趙信又搬起幾冰塊砸下去,,五蝶教眾人或以掌擊,或移動身位,,紛紛擋避,。趙信竟再也傷不著他們,驚急不已,。
元婆婆等人哈哈大笑:“臭小子,,這次你是死到臨頭啦?!焙雎牭蒙砗笠宦曇舻偷偷溃骸澳惆驯鶋K攢成一堆,,再推下去?!壁w信大喜,,回頭道:“師父,你醒了么,?”白狐女微微點(diǎn)了點(diǎn)頭,,仍是有氣無力,原來白狐女喝了趙信的血后,,竟得慢慢蘇醒,。
趙信依言將砍下的冰塊攢在一起,堆了百余塊后,,才一齊推砸下去,。百余冰塊勢夾勁風(fēng),呼嘯而下,,五蝶教眾人看見頭頂密密麻麻的冰塊砸下來,,想避也不知避住何處去,驚得呆了,。有人嚇得松開了手,,往崖下跳去,有人則揮掌或兵囂擊打,,但冰塊飛墜而下,,其勢有百來斤重,揮兵器與之一擊,,即連人帶兵器被大力撞下了崖去,。只聽一陣啪啪、乓乓聲響,十余人已被打中身上各處,,慘呼著往崖下掉去,。
屈向通大驚之余也揮掌拍擊,但擊打得一塊后,,第二塊冰塊已砰的砸中他頭頂,,霎時(shí)血濺崖壁,他兀自抓住插入冰崖中的匕首,。余人皆驚呆住了,,出聲叫道:“向通,你怎么了,?”屈向通抵捱不住,,仰天吐出一道血柱,五指終于慢慢松開了匕首,,一頭栽下了崖去,,許久也不聞回聲傳來。
元婆婆一下驚呆住了,,叫道:“向通,,你怎么丟下我去了?向通……”隨之悲呼一聲,,震得眾人的耳膜嗡嗡作響,,一松手,往崖下墜了去,。
余人嗟愕住了,,原來這屈向通和元婆婆年輕時(shí)是一對情人,元婆婆長得膚白人美,,如一朵山茶花相似,,武林中自然少不了慕求之人,屈向通醋意極重,,一次元婆婆和別人說了兩句話,,他即醋意大發(fā),賭氣不和元婆婆說話,。這元婆婆也是倔驢脾氣,,也不先主動示好,二人便這般耗著,,明明心里都裝著對方,,關(guān)心著對方,卻裝作漠不關(guān)心,。二人這一耗,,從青蔥少年耗成了白發(fā)蒼蒼的老人,,此刻屈向通身死,元婆婆終于忍不住悲呼大叫,,跳崖追身以殉,。
突然,四周傳來了一陣怪響,,如風(fēng)過樹林,。眾人抬頭四顧,不知是何處傳來的聲響,,過了一陣,,峰頂上的積雪慢慢滑落下來,才知這怪響是冰雪塌滑的聲音,。眾人頓時(shí)明白冰雪滑落是元婆婆那一聲尖利悲呼所致,元婆婆內(nèi)功深厚,,是五蝶教教主,,這一陣長聲尖叫,令山谷山峰間回蕩著一片尖銳嘯響,,登致山峰冰雪崩塌,。
大雪越滑越多,越滑越快,,似天上之水,,又如千萬匹白色烈馬鋪天蓋地傾瀉下來。五蝶教諸人嚇得魂飛魄散,,忙向崖下跳去,。
趙信哪里見過這般大雪滑落陣仗?也心驚膽寒,,急忙去抱白狐女逃到崖邊,,然后瞧著那段斷了的鐵鏈,一縱身躍下崖去,,伸手抓住了鐵鏈,,大雪隨之從身旁鋪頭蓋腦的傾覆而下,四周一片黑暗,,轟隆隆作響,。
過了一陣后,響聲方歇,,四周又一片光亮雪白,,崖壁上卻已不見了五蝶教弟子。趙信一手摟住白狐女腰間,,一手抓住鐵鏈,,二人懸于半空中,,只要趙信一個(gè)撐持不住,二人墜下深淵非摔成肉泥不可,。白狐女虛脫無力,,雙手抱住趙信脖子。趙信道:“徒兒為救師父,,不得不如此,。”白狐女輕輕“嗯”了一聲,,道:“我知道,。”趙信又道:“徒兒和師父上去罷,?!鄙熳阍谘卤谏弦坏牛F鏈搖擺起來,,趙信借著搖擺之勢,,臂上運(yùn)力一帶,抱著白狐女翻身又躍上了崖頂,。
二人立在斷崖邊,,經(jīng)歷了這一場生死劫難,恍如在夢中,。想起五蝶教眾人在雪崩來時(shí),,嚇得不顧一切往深淵下跳了下去,那時(shí)之恐懼已無以復(fù)加,,明知跳下去多半也是殞命,,但仍是寧愿跳下去尋求一線生機(jī),也不愿被大雪沖埋谷底,。但現(xiàn)今谷底無一名五蝶教弟子的身影出現(xiàn),,情知眾人縱使不摔死也是深埋谷底了。若適才趙信不是見機(jī)得快,,抱白狐女躍身下崖抓住斷鏈,,且大雪滑下時(shí)被斷崖一撞會稍稍往外傾瀉,師徒二人此時(shí)也是被大雪沖撞下谷底深埋雪下了,。
二人倒抽了一口冷氣,,趙信道:“這雪如何崩塌得這般可怕?”白狐女搖搖頭,,道:“我也是不知,,只是每到落大雪時(shí),也偶有似這般墜落的,?!眳s不知大雪在積到一定厚度時(shí),,稍有震蕩即可崩塌下來。適才元婆婆的這一聲尖厲嘯響混與了極大內(nèi)力,,震蕩四周山峰,,才致雪崩。
趙信忽見白狐女已然無恙,,喜道:“師父,,你的身體好了么?”白狐女一怔,,道:“是啊,,我像是無什么大礙了,信兒,,莫非你有解藥了么,?”
趙信笑道:“徒兒哪來什么解藥?必是上天保佑罷,,它要我們師徒好好活著在一起,。”白狐女臉一紅,,過了片刻,才道:“信兒難道沒有聞到他們的毒煙么,?我看你也是聞到了的,,如何會無恙?”趙信一怔,,記了起來,,道:“是啊,五蝶教放毒,,我怎地不被毒倒,?”怔愕不解。
白狐女一眼看見了趙信手腕上的血痕,,忙抓住他手臂,,道:“你的手腕上如何受了傷?”趙信道:“剛才你昏迷過去時(shí),,曾覺口渴,,我一時(shí)尋不到水,只好割腕讓你解渴了,?!卑缀幌赂屑ぶ畼O,道:“信兒,,謝謝你,,若不是你,,我早已沒命了……”
趙信道:“師父只是喝了徒兒的幾口血而已,便是喝了徒兒全身的血,,徒兒也甘愿,。”白狐女感激而泣,,忽想到了什么,,道:“看來是我喝了你的血后才解了身上之毒,莫非信兒曾吃了甚靈異之藥,?”
趙信立時(shí)想起太行山捉蜈蚣之事,,明白了過來,道:“哈,,徒兒記起來了,,當(dāng)日徒兒和圣周婆婆曾在太行山捉蜈蚣,徒兒被那怪蜈蚣咬了一口,,徒兒因此昏死了過去,,后來圣周婆婆還要吸徒兒的血呢,幸而徒兒推開她逃得快,,才沒被她咬來吃,。”
白狐女滿臉奇詫,,點(diǎn)了點(diǎn)頭,,道:“這就是了,那蜈蚣想必甚是奇異,,是以信兒雖被它咬了,,不但不中毒,反而能不被毒氣所侵,,身上之血還能解毒,。”趙信萬料不到太行山之行竟得有此奇遇,,還因此救了師父性命,,歡喜之極,道:“若不是如此,,今天又怎能救得了師父,?”白狐女點(diǎn)點(diǎn)頭,低聲道:“看來一人的因緣際遇,、是非福禍皆是事先注定好的,。”
趙信點(diǎn)點(diǎn)頭,,想起身中圣周婆婆之毒:“記得上梁山前,,我是不時(shí)發(fā)作暈倒的,,莫非那怪蜈蚣之毒解了圣擊婆婆的毒藥?”頓時(shí)豁然而悟:“嗯,,我初中圣周婆婆的毒藥,,是渾身疼痛的,后來不痛了,,只是暈倒而已,,說明那怪蜈蚣之毒已在解圣周婆婆的毒藥了,但圣周婆婆的毒藥甚是歹毒,,故十天半月未得除凈,,現(xiàn)下我已無恙,說明圣周婆婆的毒已盡解了,?!毕氲竭@兒,歡喜之極,,對那怪蜈蚣極是感激,,否則當(dāng)真要慘死在圣周婆婆手上了,真是死也圣周婆婆,,活也圣周婆婆,。
趙信歡喜了一陣,把眼向白狐女看去,,心想師父受傷,,身子虛弱,自己一時(shí)是不能回中原去的了,,且給師父養(yǎng)好傷再作打算了,遂道:“師父,,弟子先和你上神女峰去罷,。”
白狐女感激地“嗯”了一聲,,二人向四周環(huán)顧去,,欲覓路過對崖。然大雪崩塌滑落后,,四周的峰嶺皆有些突兀零亂,,山道也被白雪掩蓋了,哪里有路可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