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中的小村落,，平日里的浮塵也都沉寂,。

　　淅淅瀝瀝外，是安安靜靜,。

　　有人迎著雨行走,，他穿著斗笠，手中提著一壺酒。這酒是他特意到鎮(zhèn)上打的,，平日里舍不得喝,。因為他兒時的玩伴重回故土，他覺得應(yīng)該慶祝慶祝,，喝一杯,。順便再叫上黃老師。

　　“二狗子,，孫大娘,。”大耳還沒到孫大娘家門口便開始叫喚,。

　　“大耳,？”孫大娘聽出來人的聲音。

　　“二狗子既然回來了,，那就一起喝一杯吧,，我買了好酒，就到我家去,?！贝蠖驹趯O大娘家門口說。

　　“你進來,?！睂O大娘坐在屋前搭的茅棚子里對著大耳招手。

　　“怎么了,？”

　　“你先進來,，要喝酒干嘛去你家喝，直接在這喝不就成了,?！睂O大娘神秘兮兮。

　　大耳進門：“大娘您這是……”他看見孫大娘手中的云肩,。

　　他們這兒的習俗,，如若哪家男人看上哪家女人，男人便將云肩贈與那位女子,。女子若收下云肩,，就說明答應(yīng)了這門親事，云肩就會作為女子出嫁時的裝飾被穿在身上,。女子若是不愿收下云肩,，也就等于拒絕了這門親事。當然,，這云肩要是被女方退回來,，那就會讓男方顏面掃地,。所以男人在送女人云肩之前，一般都是私下商量好的,，這云肩,，也就成了嫁娶的一個標志。云肩越是華貴,，越能給男女雙方增添面子,，那這就得看男方家庭的經(jīng)濟實力了。

　　“二狗子你……”大耳注視二狗子,。

　　“沒錯的,，我家二狗子有相中的姑娘了?！睂O大娘將云肩舉起仔細端詳,。

　　這云肩上繡有花卉、瑞獸,、如意，在云肩底部還有穗,，雖然不算昂貴,，但確實用了一番心意。

　　“這個啊,，我一直都備著,。在大狗子成親之前，我就備著兩個云肩,，一個給大狗子的心上人,，一個給二狗子……留著呢?！睂O大娘用袖子擦擦眼角的淚,。

　　“是哪家的姑娘？竟有這等好福氣,?！贝蠖X得這二狗子夠速度啊，這回來才多久,，就有看上眼的姑娘了,。

　　“你問這個干嘛?！睂O大娘收起云肩：“你不是來喝酒的嗎,？我去給你們弄幾個下酒小菜?！?p>　　大耳將酒放在桌上,，說：“那我去叫上黃老師,，二狗子，你同我一起,?！?p>　　“好?！倍纷哟魃隙敷?。

　　“二狗子，你到底看上哪家姑娘了,？”大耳把二狗子叫上一起出來,，就是為了問二狗子這件事情。

　　“她……”二狗子“嘿嘿”一笑：“她是我的救命恩人,?！?p>　　救命恩人？該不會是……大耳問：“你是指屏幽,？”

　　二狗子點頭,。

　　“你……”大耳心想：雖然我沒有讀過多少書，但是聽黃先生講的那些故事我也知道,，做人不能這樣,！我那日在屏幽家喝酒，能夠看出屏幽是不羈之人,，救二狗子一命,，那是她心地善良。但二狗子卻因為屏幽救他一命,，就要向屏幽提親的話,，屏幽能答應(yīng)嗎。即使二狗子對屏幽一見鐘情,，可這終究還是得爭得屏幽的同意才對,。如若冒昧行事，到頭來弄的兩家人都不和氣,?！岸纷樱@事,，你還得仔細想想,。”

　　“仔細想想,？”

　　“咱們?nèi)枂桙S老師,，看他怎么說?！贝蠖鷵u了搖頭,。

　　“別,，我娘說過，這事不能聲張,?！倍纷幼柚埂?p>　　“不能聲張,？”這下大耳越發(fā)的覺得奇怪了,。難道孫大娘已經(jīng)料到那云肩送給屏幽時可能被退回來？為了顧及二狗子的顏面,，才不讓二狗子聲張的嗎,？

　　“對，不能聲張,，不能聲張,。”二狗子重復,。

　　遠處傳來一聲鷓鴣聲,。

　　我敲響西樓家前院的門。

　　是黑衣男人開的門,，他并未問來者何事,，而是直接為我讓出道讓我進門。

　　“多謝,。”

　　“請隨我來,?！睄u關(guān)好門后帶著我進屋。

　　我們從前院進屋入后院,。

　　西樓坐在后院的亭中看書,。

　　“西樓?！?p>　　西樓抬頭：“來了,。”

　　“看來你是在這兒等我,?！蔽易哌M亭里。

　　“我只是在看書,?！蔽鳂菫槲业共琛?p>　　我挑眉,，只是開了個玩笑,，可惜他不懂,。

　　“《齊孫子》，《墨子兵法》,，一攻一守,，你喜歡兵書？”

　　“你也懂這些,？”

　　“不懂,，我只是聽離人講過，并沒有看過,?！?p>　　“離人？”

　　“離人乃家兄,?！?p>　　“我也只不過是紙上談兵而已?！?p>　　“是你謙虛了,。”我喝了口茶,，入口后微甜：“嗯,？”我又喝了一口：“這是酒！”這酒擺在我面前,，我都沒聞出酒味兒,，即使喝了兩口，也不澀不苦不嗆,。

　　“我就知道你會喜歡,。”西樓咧嘴笑,，露出八顆白牙,。

　　“還挺好喝?！蔽矣趾攘艘豢?。

　　“這酒后勁大，少喝些,?！?p>　　“這是什么酒？”我問,。

　　“果酒,。”

　　“我再要一杯,?！蔽遗e起杯子,。

　　“好。我再讓島給你拿些好吃的,?！蔽鳂沁吔o我倒酒邊叫島：“島，你將薩其馬拿些來,?！?p>　　“薩其馬？”

　　“對,，那是滿族的小吃,。”西樓解釋,，想起了什么,，又對島說：“島，還有豬肉干巴與奶疙瘩,?！?p>　　“你們哪兒來的這些小吃？”西樓口中所說的這幾樣東西,，我聽都沒聽過,。

　　“廚子做的啊?！?p>　　“廚子,？”西樓家不是只有島和西樓他自己嗎？

　　“這邊不是有三處屋舍嗎,？還有一處屋舍就是我家的廚房,。”西樓越是表現(xiàn)的無所謂,，我越發(fā)覺得他是有錢人,。

　　居然用別人一家人住的那么大的屋子,，用來當廚房,！

　　“我能看看嗎？”我真是想開開眼界,。

　　“當然,。”西樓起身,。

　　外面還有毛毛細雨,。

　　我正準備踏出亭子，覺得這種小雨淋一下無所謂,。

　　“等等,?！蔽鳂抢∑劣模闷鹂吭谝慌缘膫銚伍_,。

　　我覺得西樓活得很精致,。不是指他舍不得自己淋雨這件事，而是指他手中傘的傘柄,，居然鎏金,。

　　“走吧?！?p>　　我與他同在一把傘下,，我覺得我有點緊張。你說黃金那么珍貴,，何必如此糟蹋,。

　　西樓他家“廚房”離他的住處只有幾十步遠，而且很是隱蔽,，周圍種了許多樹,，走過來就感覺一陣涼涼。

　　“好香,?！蔽倚崃诵帷?p>　　“少爺,?！庇腥诉^來迎接。

　　“可能是在準備晚飯,?！蔽鳂菍氵f給來人。

　　“少爺,，您有什么吩咐嗎,？”那人問。

　　“沒有,，你去忙,，我?guī)教幑涔洹,！蔽鳂欠愿馈?p>　　“是,，少爺。少爺,，小姐,，這下了雨地比較滑，請小心?！蹦侨苏f,。

　　“嗯?！蔽鳂亲咴谇懊?。

　　我跟在西樓后面，看到有幾個婦人抱著壇子走了過來,。

　　“少爺,。”她們統(tǒng)一鞠躬,。

　　“嗯,。”

　　往里走,，我發(fā)現(xiàn)這個地方的布局是呈一個“回”字,。

　　而且每道門前都掛有小木牌，木牌上寫著“哈薩克”,、“納西”,、“傣”、“藏”,、“壯”……

　　難道西樓,，是想坐在家中吃盡天下？

　　“嘗嘗如何,？”西樓似乎是走累了,，于是問我。

　　“好,，好,。”我一本正經(jīng),。誰會跟吃的過不去,。

　　我們繞到一邊，有人掀起簾子,。

　　進去后又有人迎接,，不過這次是個女人。女人高挑,，雖不白皙但膚色健康自然,，濃眉大眼,，厚唇白齒,。她穿著一身黃裙，腕上腳上戴著金銀首飾。

　　我打量著周圍,，大多數(shù)是竹編的裝飾,，墻上有時候還掛著詩畫什么的，反正我也不懂這些,。

　　“少爺,，請?！迸耸疽馕鳂锹渥?。

　　“屏兒?！蔽鳂强次以诤竺婺ゲ?，于是拉著我把我按在椅子上。

　　“謝了,?！?p>　　西樓坐在我旁邊。

　　“少爺,?！迸送苼硪惠v小車，車上掛著許多木牌,。

　　正當我想著這是要干嘛時,，西樓就叫了我。

　　“屏兒,，看,。”他從旁邊的盒中拾起一個紅色小球,，手指一彈,，小球飛出撞擊到車上的掛牌。

　　女人將掛牌拿了下來,。

　　“到你了,。”西樓轉(zhuǎn)頭看我,。

　　“我,？”我學著西樓的樣子，重復了他的動作,。這才注意到那些木牌上都寫了字,。什么“蕎麥餅”、“殺生魚”,、“琵琶肉”……

　　女人又將我擊中的掛牌取下來,。

　　“這不會是擊中哪個就吃什么菜吧？”我覺得這吃飯怎么跟玩兒似的。

　　“沒錯,?！蔽鳂峭嬷t色小球：“不過今日全看你想吃什么?！?p>　　“那簡單,。”我再次拿起一顆紅色小球,，小球飛出去后先是敲中了一塊木牌,，反彈后又敲中了另一塊木牌。

　　“給你看看我的,?！蔽鳂浅制饍深w小球，第一顆小球飛出去后接連撞擊了好幾塊木牌,，在小球要落地之時,，西樓彈出第二顆小球，兩顆小球連續(xù)撞擊,。

　　“厲害,。”

　　“還要些什么嗎,？”西樓問,。

　　“夠了夠了?！蔽铱刹幌肜速M,。

　　“下去吧?！蔽鳂菍ε苏f,。

　　“不過，這是什么做的,？為什么質(zhì)地這么好,？”我指著盒中的紅色小球。

　　“瑪瑙,?！?p>　　“……”我早猜出這不是木頭，但沒沒沒想到會是——瑪瑙,！

　　“西樓,，你是誰？”我覺得面前的人,，要么就是富商,，要么就是皇親國戚,。

　　“我是西樓?！蔽鳂鞘疽馕易⒁馕铱磁赃叀?p>　　“菜上的這么快,？”我看著那些人將菜擺在我們面前,。

　　“本就準備著，只是在等我們選而已,?！?p>　　“拉祜族烤肉、竹筒烤魚,、金鳳扒雞,、羊肉附片湯、豆腐釀,、古拜底埃,、哈力海、燒殼子……”

　　“好了,，你們下去吧,。”西樓打斷念菜名的人,。

　　我從來沒有見過吃個飯還這么大陣仗的,！

　　“發(fā)什么呆，吃吧,?！蔽鳂墙o我倒了杯萬花茶。

　　“??？啊，好,?！蔽腋杏X自己拿筷子的手都在顫抖。今天不撐著從這里出去,，我就不姓“公玉”,。

　　西樓看著面前的人兒，她夾起烤肉就往嘴里送,，之后是扒雞,、羊肚。西樓記下：原來她喜歡吃肉,。

　　“你怎么不吃,？”我問他,。

　　“吃啊?！蔽鳂悄闷鹨粋€燒殼子,。燒殼子色呈金黃色，有奶香,。他將燒殼子放在鄂溫克酸奶子上蘸了蘸,，說：“這個配在一起更好吃?！?p>　　“啊,。”我張嘴,。

　　“嗯,？”西樓沒有想到屏兒會直接從他手中討食物，也罷,，本來就是為她點的這些,。他將燒殼子送到屏兒面前。

　　我咬了一口這個叫做燒殼子的東西,，奶香在口腔內(nèi)爆炸,。“哇,，好吃,。”我點頭,。

　　西樓看到面前的少女唇上沾著一小圈兒鄂溫克酸奶子,，不禁笑出聲。

　　“怎么了,？”他好好的笑什么,？

　　“沒什么?！蔽鳂菗u頭,。

　　“嗯？”我瞇眼,，舔了舔嘴唇,。

　　“為什么看你吃東西的模樣，比我自己吃時更香呢,？”西樓問,。

　　“為什么看我吃東西的模樣，不是管飽而是更香呢,？”我反問,。

　　“我又不是神仙,。”西樓咬了一口哈力海,。

　　“還有那種果酒嗎,？”我覺得吃這些東西喝茶沒什么味兒，得喝點甜的,。

　　……

　　島站在角落里看著少爺與公玉屏幽,。

　　“你吃慢點?！蔽鳂菄诟溃骸皠e噎到,?！?p>　　“這個飯的顏色怎么這么多種,？”我盯著碗里的飯。

　　“那是五色花米飯,，用不同顏色的花草汁浸泡成這些顏色,。”西樓解釋,。

　　“嘖嘖嘖,，長見識了?！蔽彝诹艘簧走M嘴里,。

　　“你的臉……”西樓憋笑。

　　“哪兒,？”我伸手去抓臉,。

　　“這兒?！蔽鳂菍⑺樕系娘埩Ｄ玫?。

　　“謝謝?！蔽尹c頭,，結(jié)果整個人向前倒去。

　　“喂……”西樓一把接住面前的女孩,。

　　“嘿嘿嘿,，我，沒事,?！蔽覕[手。

　　“你醉了,?！蔽鳂亲屛易€(wěn),。

　　“醉了？怎么會,？沒醉,，沒醉，來,，繼續(xù)吃,。”我晃晃腦袋,，繼續(xù)夾菜,。

　　島退了出去。

　　小村落里,。

　　大耳與黃老師從孫大娘家出來后,，兩人對著繞口令。

　　“四十四個字和詞,，組成一首子,、詞、絲的繞口詞,。桃子,、栗子、栗子,、橘子,、柿子、梨子,、檳子,，榛子栽滿院子、村子和寨子,，名詞,、動詞、數(shù)詞,、量詞,，代詞、副詞,、組成語詞,、詩詞、和唱詞,，蠶絲,、生絲、熟絲,、繅絲,、染絲,，曬絲、紡絲,、織絲,、自制粗絲、細絲,、人造絲,。”大耳一口氣念完,。

　　“好,。”黃老師贊揚：“我也來一個,?！秉S老師清喉嚨：“天對地，雨對風,。大陸對長空,。山花對海樹,，赤曰對蒼穹,。雷隱隱，霧蒙蒙,。日下對天中,。風高秋月白，雨霽晚霞紅,。牛女二星河左右,，參商兩曜斗西東。十月塞邊,，颯颯寒霜驚戍旅,；三冬江上，漫漫朔雪冷魚翁,。

　　河對漢,，綠對紅。雨伯對雷公,。煙樓對雪洞,，月殿對天宮。云叆叇,，日曈朦,。臘屐對漁蓬。過天星似箭,，吐魂月如弓,。驛旅客逢梅子雨,，池亭人挹荷花風。茅店村前,，皓月墜林雞唱韻,；板橋路上，青霜鎖道馬行蹤,?！?p>　　“老師的更好?！贝蠖忘S老師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