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家少夫人上街,，涼城百姓跟躲瘟神似地,，看見她就退避三舍，議論紛紛,，總覺得今日的尹小蔥笑若春風(fēng)得意時,，精神飽滿,，與往日判若兩人吶！
“掌柜的,，把你這里最好的胭脂水粉——”尹小蔥見掌柜的躲去老遠,，道，“掌柜的,，我數(shù)三聲,，你再不過來，我就把你這柜臺上的胭脂水粉全部拿走,，不付錢哦——”
說著,，她還沖掌柜的俏皮地眨了眨眼，語氣輕松就好像在說笑一般,。掌柜的也以為她在開玩笑,，遲遲不動,，誰曾想尹小蔥當真命身邊侍女將柜臺上的胭脂水粉全部帶走，一個子兒也沒付,。急得掌柜的忙跑出去,，大喊：
“打劫，打劫了———”
很多人都聽見了,，也就露出憤憤不平的神情,，但就是不敢攔她。掌柜的揚言要去報官,，被街坊勸阻,。有人給掌柜的支招，讓他去找趙夫人要,。趙家家纏萬貫,，趙夫人也是大家出生，明事理,，肯定不會賴賬不給的,。
掌柜的于是跑去趙家要債，沒見著趙夫人,，謝管家說是冤有頭債有主,，讓他去找少夫人當面要。如果這些錢要不回來,，掌柜的這半年就白干了,！利益當頭，他也就管不了那么多了,，于是拜托管家安排侍女帶路,。
謝苗見他滿頭大汗，手腳發(fā)抖,，還調(diào)侃道：
“我家少夫人不吃人,，你抖什么呀?！?p> 盡管這樣,，掌柜的還是有種進了魔窟的錯覺。到了東院門口,，侍女聽見說笑聲,，便讓掌柜的在外邊等，她先進去通稟,。
——
內(nèi)院柳樹下,，尹小蔥扶著柳枝，笑得前俯后仰。趙承郞拿著書卷,，喜鵲在一旁杵干花,。侍女進入內(nèi)院，見少夫人還未緩過勁兒來,，便問喜鵲：
“少夫人這是怎么了,？“
“我也不太明白?！毕铲o說道,，“少爺在念書，少夫人問書里寫了什么,。少爺怎么說來著,？哦---想起來了，說是有個強盜想乘夜放火打劫,，結(jié)果忘帶火折子跑去借火被抓了,。然后少夫人就---”
謝苗等了片刻，見少夫人稍稍收斂了些,，才迎上去,，道：
“少夫人，胭脂鋪的掌柜來了,?！?p> “還算他有膽。苗苗,，你去盯著他,，不想閑聊就遛他幾圈，混滿半柱香,，再請進來,。”
侍女苗苗領(lǐng)命來到院外,，見掌柜的東張西望,，便刻意咳嗽了兩聲,，吸引他的注意力,。
“少夫人此時不便見客，稍后自會派人來傳,。掌柜的不如隨我四處走走,，去花園里賞個花什么地---少爺種的椒蘭剛結(jié)果，胭脂花也開了---”
本來掌柜的不敢造次,，忙道：
“宋某人初來乍到,，就不勞煩姑娘了。”
“既然我先開了口,，又怎能說是麻煩呢,。走吧，掌柜的若真覺得過意不去,，不如傳點生意經(jīng),。我也想賺個盆滿缽滿，吃穿不愁,?！泵缑缫荒_踢開路上的石子，自顧自地說道,，“下個月我就能擺脫奴籍,，離開趙家。像我們這樣沒田沒地的,，又想活出個人樣,，就得吃苦。對了,，我最近在物色店面,。我也想賣胭脂水粉，掌柜的可不要因為我是同行就不來捧場啊---”
“哪里哪里,，只要姑娘不嫌棄,，宋某提前得知喜訊，定攜禮來賀,?！?p> 宋掌柜嘴上這么說，心里卻不太贊同,。拋頭露面謀求生計,，是男人該做的事，身為女子就該本本分分,，在家相夫教子,。而且，苗苗眉清目秀,，肯定不乏追求者,。
“這就是椒蘭，老爺經(jīng)商從外邊帶回來的種子,?！泵缑缪刂嗍迓纷叩交▓@中央，掌柜的緊跟其后,，發(fā)現(xiàn)椒蘭差不多覆蓋了半個花園,。“最開始不過寥寥幾株。這一片都是少爺種的,，少夫人喜歡拿椒蘭果炒菜,，說是辣辣的，開胃,。少夫人說,，這不叫椒蘭，叫辣椒,，本來就是拿來吃的,。”
然而,，趙老爺和趙夫人可不這么想,，所以早些時候尹小蔥還因為私摘椒蘭果吃了不少苦頭。
“趙夫人最喜歡胭脂花,，每到花季,，常常命人提取花汁作染料。趙夫人染不了多少,，通常就幾尺布,，剪成幾塊方巾，繡幾朵花,，打發(fā)時間罷了,。掌柜的要是提早幾天過來，還能看到三色茶花嘞,?；ê裰啵铱匆娚俜蛉四脕硖釤捜玖虾途?，好用得很,。”
三言兩語不離少夫人,，可見苗苗打從心眼里敬重這位‘晦’名遠揚的少夫人吶,。宋掌柜亦有些詫異，少夫人自幼居深閨,，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怎會知道提煉精油的法門？再者,，既然苗苗說想開胭脂鋪,，顯然少夫人懂的還不止這些,。這越想越覺得神秘,，好奇之心漸漸蓋過了畏懼。
——
丫鬟喜鵲來花園傳喚，苗苗領(lǐng)著宋掌柜往回走,。等進了內(nèi)院,，先是只見一華麗背影，待其轉(zhuǎn)過身來,，宋掌柜當即看呆了,。還從未見過如此水潤精致的妝容，用的顯然不是他的胭脂水粉,。石桌上放了十幾只透明的瓶瓶罐罐,，看著像琉璃又不是琉璃，里邊放滿了胭脂,、水粉,，顏色多樣。
“這是我自己調(diào)制的胭脂水粉,，掌柜的既然來了,，不如試試效果吧?！?p> 宋掌柜受寵若驚,，未曾想竟是讓他來品鑒。他用手指沾了少許粉液,，抹在手背上,，粉質(zhì)細膩，且極易推開,，水潤又自然,，顯然比干粉更服帖。
他又想去沾少許,，侍女喜鵲喝止道：
“夠了夠了,，可別浪費了。這些東西,，可金貴著呢,。”
于是宋掌柜轉(zhuǎn)而試口脂,，心中驚嘆久久難平,。
“若是這些拿到市面上賣，宋掌柜以為,，值多少價呢,？”少夫人含笑問。
宋掌柜咽了咽喉嚨,，道：
“宋某見過宮中玉容散,，涂抹后,，效果不及此物七分。宋某不才,，不敢妄言,。”
“那是自然,?！毕铲o道，“你也不看看,，我家少夫人為了捯飭這點東西,，花了多少財力。就連茅房里的---”
侍女苗苗瞅著不妙,，連忙咳嗽打斷嘴快的喜鵲,，這等秘事就不要向外說了！喜鵲也知道自己多嘴了,，忙捂住口,，轉(zhuǎn)過身去。
“不瞞你說,，我費心請你來,，實是有事相求?！币∈[眉目仍舊含笑,，看起來格外地平易近人，道,，“我想把這些東西,，放到你的店里去賣。價格由我來定,，一九分成,，保你不虧?！?p> 掌柜的還在猶豫,，尹小蔥回頭沖喜鵲說道：
“喜鵲，還愣著作甚,，還不快把胭脂錢結(jié)了---”
“哦---”喜鵲回神,，從袖中掏出錢袋，對宋掌柜說道,，“這些,，足夠買你的胭脂了吧?！?p> 這么一說,，宋掌柜才想起自己來此的初衷,，忙伸手接過來，數(shù)了數(shù),，只多不少,。宋掌柜也是實誠人,，便將多了的銀錢拿出來,，道：
“這是多出來的---”
“收著吧?！币∈[道,，“就當是你特意跑這一趟的辛苦費。你就別跟我客氣了,，我知道,，你一個外地人，養(yǎng)家糊口不容易,?！?p> 聞言，宋掌柜又是一驚,，他很小的時候就跟隨父親逃荒來到?jīng)龀?，極少有人知道他是外地人，尹小蔥又是如何知曉,？不過仔細一想,，也就不奇怪了。城中胭脂鋪十幾家,，為何獨獨選中了其貌不揚且上了年紀的宋掌柜呢,？顯然是做了不少功課，只怕當時她出現(xiàn)在胭脂鋪外,，就是為了談生意,。
“方才說的那事，宋掌柜還沒回應(yīng)我呢,?！币∈[道。
“此事---可否容宋某明日再作答復(fù),？”
老實說,，宋掌柜也害怕，要是出了岔子,，他辛苦經(jīng)營的招牌可就毀了,。
“當然可以?！币∈[道,，“明日午后,，我讓丫鬟去找你。如果你不愿意,，也不用勉強,，我再換別家就是了。合作嘛,，本來就要你情我愿才行,。”
隨后,，尹小蔥又吩咐喜鵲送宋掌柜離開趙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