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是一座山，山是一座城。

　　爬著坡坡坎坎,，視線只投射在幾米之內(nèi)，一級級的石板,，曲折狹窄的老街，一轉(zhuǎn)身,，卻突然看見浩浩蕩蕩的長江滾滾東去,。

　　莞爾和方自歸在一條老街的早餐攤兒上吃豆花，莞爾說：“昨天下午,，阿姨和我媽打了一個多小時電話,，情況就變成這樣了?！?p>　　方自歸驚訝道：“長途電話這么貴,，他們這是……干嘛呀！”

　　“不知道阿姨怎么說的,，也不知道他們電話里都商量了些什么,。反正，一大早和我媽通電話,，我媽就說了我一頓?！?p>　　“說你什么,？”

　　“怪我沒把我們的事告訴她?！?p>　　“你爸媽還不知道咱倆兒的事?。俊?p>　　“嗯,?！?p>　　方自歸思忖片刻，道：“我不管他們商量了什么,，反正我們兩情相悅,，誰也不能拆散我們。誰他媽也不能,！”

　　莞爾幽怨地說：“今天是我在重慶的最后一天了,。”

　　方自歸道：“沒事兒,，咱們該干嘛干嘛,。還是按原計劃,，等會兒我?guī)闳I江公園?！?p>　　吃完早餐,，兩人爬了七八十個臺階，爬得莞爾有點兒氣喘吁吁,，才終于走上了一條可以乘公交車的大路,。

　　等公交的時候，莞爾說：“我觀察街上重慶女孩子的打扮,，也挺好看的,。來之前，還以為這里的人像你一樣,，都是鄉(xiāng)唔嚀,。”

　　方自歸笑道：“你只知穿衣服的重慶妹子好看,，其實不穿衣服的重慶妹子更好看,，有——哎呦！”

　　一聲慘叫,，方自歸的耳朵已被莞爾揪住,，只見莞爾杏眼圓睜，厲聲喝道：“方自歸,，你什么時候見過不穿衣服的重慶妹子,？”

　　方自歸拼命討?zhàn)垼罢`會了,，哎呀,！誤會了。我說的是不穿衣服穿泳裝的重慶妹子,。有一年夏天……你能不能把手松開,？大街上多少難看的?！?p>　　莞爾把手松開,，“說！坦白從寬,！”

　　這時一輛公交車開來了,，方自歸道：“車來了車來了，我們先上車吧,?！?p>　　莞爾喝到：“不行！交待清楚了再上車,！”

　　方自歸無可奈何,，只好交待：“有年夏天,，我在長江里游泳，游累了就躺在一塊石頭上休息,。閉了會兒眼睛,，我再睜開時，恰有一位美女從我面前經(jīng)過,，過了一會兒,，又經(jīng)過一位美女。我就好奇了,，決定統(tǒng)計一下美女的百分率,。我抓一把石子，畫兩個圈圈,。如果過去的是美女,，就在左邊圈里放個石子，否則,，就在右邊圈里放個石子,。當然，統(tǒng)計樣本都是年輕女人,，老媽媽除外,。我統(tǒng)計了半個多小時，我印象很深,，三十個女人走過去,，其中有十二個美女。40%??！這個比例很驚人啊,！”

　　莞爾又一把揪住方自歸的耳朵，喝道：“方自歸,，你游泳不好好游泳,，竟敢背著我偷看泳裝美女，你說怎么辦,？,！”

　　方自歸又拼命討?zhàn)垼鞍ミ?！哎呦,！我看美女的時候，還不認識你嘛?，F(xiàn)在,，我的眼里只有你,，重慶美女都不能跟你比，她們都比不上你,?！?p>　　莞爾松開方自歸的耳朵，“那你以后還研不研究美女,？”

　　“報告領(lǐng)導(dǎo),，不敢研究了！”

　　莞爾忍住笑,，“以后不準到長江里游泳,，能不能做到？”

　　“能,！”

　　“長江里游泳不安全,。”

　　方自歸揉著自己的耳朵,，假裝做痛苦狀,，“這個‘不安全’，好像還是雙關(guān)語,?！?p>　　莞爾忍不住一笑，“誒,，為什么重慶美女這么多呢,？”

　　“首先和地理有關(guān)。重慶有兩個別稱,，一個叫霧都,，一個叫山城。因為多霧,，曬不到太陽,，所以重慶女人皮膚比較白。多山呢,，就導(dǎo)致重慶女人大多身材苗條,，因為老是要爬坡上坎的。除此以外,，還有一個原因,。”

　　“還有什么原因,？”

　　“基因,。”

　　“基因,？”

　　“就是基因融合,?！狈阶詺w頓一頓，“這個原因是火箭告訴我的,。噢……解釋一下,，火箭是我爺爺鄰居家一個比我大幾歲的哥哥。其實我爺爺退休前工作的這個建江廠,，美女比例就比較高,，就有基因融合的原因。你知道嗎,？建江廠里也有上海人,，還有江浙人，還有什么湖南人,，湖北人,，陜西人，東北人,。種類可豐富了,！”

　　莞爾“撲哧”一笑，“為什么這么豐富,？”

　　“建江廠是抗戰(zhàn)時期,，從南京和武漢遷過來的兵工廠重組而成的，本身職工里面就有很多外省人,。五六十年代,，全國大招工，建江廠從東北,、上海又都招了人的,，所以本廠職工通婚后生下來的小孩，就比較漂亮,。我三叔老婆,，是原來重慶美華銀行高管的女兒，就是江浙人,，所以我那表弟也漂亮,。不是有個說法，基因離得越遠,，結(jié)合在一起生的小孩子越聰明漂亮?！?p>　　莞爾點點頭,，“是有這個說法?！?p>　　“而重慶有三次較大的基因融合,。第一次是清朝,，湖廣填四川，來了很多兩湖兩廣的人,。第二次是民國,，陪都時期，來了很多全國各地的人,。第三次是新中國成立后,，三線建設(shè)時期，又來了很多外省人,。經(jīng)過這樣融合,，咱們美女就多了?！?p>　　莞爾又點點頭,，“嗯，明白了,?！?p>　　“所以那次在公交車上，那兩個八婆,，說什么上海小姑娘找對象一定要找上海人,，不是胡說八道嗎？要是找對象有這么狹隘的地域限制,，像我這么帥的人,，怎么能夠生產(chǎn)得出來呢？”

　　“去,！厚臉皮,。”

　　“不是厚臉皮,，是耙耳朵,。”

　　莞爾納悶,，“什么是耙耳朵,？”

　　方自歸摸了摸剛才飽受摧殘的耳朵，“就是你們上海人說的妻管嚴,。我就奇了怪了,，你怎么老是摧殘我耳朵，難道你知道征服重慶男人的辦法,，就是把他弄成耙耳朵,？”

　　莞爾笑，又要揪方自歸耳朵，說上海男人個個都是耙耳朵,，所以方自歸也必須入鄉(xiāng)隨俗,，把自己鍛煉成耙耳朵。

　　兩人說笑著,，終于乘公交車到了濱江公園,。

　　這所謂的公園沿江而建，幽長狹窄,，最窄處只有一米多,，說是公園不如說是健身步道。步道在江面幾十米之上,，一側(cè)是植被繁茂的山體,，一側(cè)便是水流湍急的滾滾長江。

　　方自歸引著莞爾在這長廊上漫步,，到一副浮雕面前,，停下了腳步。

　　浮雕正中,，一位身著鎧甲的將軍仰頭自刎,，周圍的文臣武將大驚失色。

　　方自歸指著浮雕說：“這就是巴蔓子,?！?p>　　莞爾仰頭道：“哦……什么故事呢？”

　　“戰(zhàn)國時代,，巴國內(nèi)亂,，巴蔓子借楚國軍隊平叛。借兵前,，巴蔓子承諾平叛后割讓三座城給楚國,。后來，叛亂被平息,，楚國派使到巴國索要這三座城,。巴蔓子對楚使說，我身為人臣,，不可以私自割城,，否則是不忠。但我答應(yīng)楚王的事情不做到,，就是無信,。不忠，我不可以做,。無信,，我也不可以做。那這樣吧，割城不可以,，割頭可以。我把我的頭割下來向楚王謝罪,。說完就拔劍自刎了,。”

　　莞爾面露驚訝,，用上海話評論道：“模子,！”

　　方自歸豎了一下大拇指，“所以楚王看到使者帶回的人頭,，就被感動了,。楚王說，得了,，巴國有這樣的忠義之士,，城咱不要了?！?p>　　講完巴蔓子的故事,，方自歸又引著莞爾繼續(xù)向前走，在另一處浮雕下停下來,。

　　“張飛,，牛逼吧？”方自歸手指浮雕道,，“畫里這位就是張飛,。而這位，就是連張飛都不怕的重慶人,，嚴顏,。”

　　“三國時期的故事啊,?！陛笭柕馈?p>　　“張飛攻巴郡攻不下來,，后來用計把太守嚴顏俘虜了,。嚴顏被抓到張飛跟前，根本就不怕,。張飛火了,，大喝，‘敗軍之將,，何不下跪,？’。你猜嚴顏說什么？他說,，我們這邊兒只有斷頭將軍,，從來沒有投降將軍?！?p>　　莞爾點頭稱贊：“嗯,，也是個模子！”

　　“這就是重慶人的剛烈,。張飛一看,，喔呦，比老子還牛逼,。行,！老子欣賞你，結(jié)果就把嚴顏給放了,?！?p>　　嚴顏的故事說完，兩人繼續(xù)向前走,，又在一處浮雕下站住,。

　　“蒙哥汗你知道嗎？”方自歸問,。

　　“不知道,。”莞爾道,。

　　“那蒙古大軍橫掃歐亞大陸的事情,，你總知道吧？”

　　“這個知道,?！?p>　　“蒙哥汗就是當時蒙古帝國的皇帝。他親率大軍攻打重慶,，結(jié)果在重慶被干死了,。他死在重慶后，忽必烈才接他的班,，建立了后來的元朝,。”

　　“皇帝怎么會親自上前線呢,？”

　　“御駕親征,，沒聽說過嗎？當時蒙古打四川,，打了十幾年沒打下來,，蒙哥汗就親自上了,。后來蒙哥汗打到重慶合川，打了五個月沒打下來,，他急眼了,，親自督戰(zhàn)，結(jié)果被守軍擊斃,。這一仗據(jù)說改變了世界,，重慶人是不是很牛逼？蒙古大軍橫掃歐亞,，從來沒有過這種失敗，蒙軍就撤了,。一直到南宋已經(jīng)被滅,，忽必烈承諾不殺合川軍民，才開城投降的,。最后投降了,，守城的三十二名將軍全部自刎?！?p>　　莞爾又點頭道：“都是模子,。”

　　“所以你就知道,，抗戰(zhàn)八年,，重慶被炸得那么慘，重慶人為什么絕不低頭,。日本人是沒打進來,，他們要是真打到重慶城下，我告訴你,，重慶人絕對跟日本人血戰(zhàn)到底,。”

　　此時,，方自歸兩眼放光,，豪氣干云，做了最后的總結(jié)：“你別看重慶人個子矮,，但是我們有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