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的清晨,,是汝南一天之中最涼爽的時候。
碧空日照,,云靜風(fēng)清,,鳥語花香,清新怡人,。
隨著聲聲雞鳴,,太陽緩緩東出,光芒微射,,就好像是小娘子們香肩上披著的綾羅綢緞,,輕輕柔柔,溫溫散散,。
新的一天的開始,,總是意味著昨日黑夜的結(jié)束,如脫繭而出的蝶,,總是伴隨著光明而迎接新生,。
狄府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分別有游廊,,東,西廂房,,西耳房,,東耳房,后罩房與正房,。其中東,,西耳房和后罩房是用來當(dāng)廚房,倉庫,,或是給予奴仆提供休息的住所,,質(zhì)量和大小相比正房廂房來說稍微差一點,。
從狄府的正門進去,,則是一條寬敞的游廊,站在這兒,,可以直觀清楚的看到各個房的方位,,便于及時尋找。
溫清晏昨日踏踏實實睡了個好覺,,一夜無夢,,許是過于奔波疲勞的緣故,一到達汝南,,先是尋狄府費了好半天的勁,,然后又馬不停蹄的去豐谷坡協(xié)助調(diào)查,,幾乎都沒怎么好好的停下腳歇息過。
一夜酣睡,,洗凈身上的風(fēng)塵勞累,,取而代之的則是容光煥發(fā)。
用過早膳,,溫清晏與狄仁杰并肩行于府內(nèi),,綠瑩便跟在溫清晏左側(cè)。
綠瑩因為過于害怕,,再加上溫清晏路上有狄仁杰的照拂,,便沒有跟著一同去豐谷坡,而是在狄府幫忙收拾廂房,,至少把屋子里的物件安排妥帖了,,也好讓娘子回來睡個安穩(wěn)覺。
其實綠瑩一直滿腹疑團,,自打她十歲就開始在溫清晏旁侍候著,,當(dāng)了快六年的貼身侍女,對其衣食住行樣樣關(guān)心和了解,,也通曉溫清晏是個什么性子的人,。但是近來,她卻覺得她越發(fā)的不了解溫清晏了,,換而言之,,就是溫清晏變化太大,就好似脫胎換骨一般,,讓她覺得為之一驚,。
以前的溫清晏聰明伶俐,但是小性子多,,虛榮心強,,經(jīng)常與三娘子溫清碧鬧的不可開交,但如今,。
她輕輕瞅了一眼在旁正與狄仁杰談笑風(fēng)生的溫清晏,。
舉止端方,步態(tài)優(yōu)雅,,微微頷首,,滿滿充斥著自信,言語之中多為恭謙,,遇事也比之前沉著冷靜了不少,。
而此次只身違父出行,是綠瑩怎也沒見過的,她不知道娘子是從何時變化的,,又何時變的如此勇敢毅然,。
驀的,她發(fā)覺,,那個曾經(jīng)頑皮不堪的溫二娘子,,真的長大了。
“溫二娘子昨晚在老夫府上睡的可好,?”狄仁杰笑問,。
他今日一身墨色圓領(lǐng)胡袍,上面用銀線紋著一只鴻雁,,那鴻雁瞇著眼睛,,嘴銜瑞草,雙翅撲展,,作飛翔式,,這紋路惟妙惟肖,栩栩如生,,仿佛下一秒,,就直奔青云。
他發(fā)用木簪所挽,,腳蹬黑色羊皮靴,,全身上下,無一珠寶相飾,。
“不瞞大人,,好極,一夜無夢,?!睖厍尻袒氐馈?p> 她今天神清氣爽,,心情也變的舒暢多了,。
只是,若等這樁謎案解開,,還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馬月,,一直在府上恐怕太過叨擾。
但是古代的偵查技術(shù)手段的確太過落后,,導(dǎo)致許多本可以順利破解的案子變成懸案甚至冤案,,有的直接便石沉大海,。
“甚好,,若有招待不周,還請溫二娘子海涵,?!?p> “大人太過謙了,,只是關(guān)于案子,兒有一事不明,?!?p> “但說無妨?!?p> “大人身為豫州刺史,,位居要職,按理來說這查案審案,,都應(yīng)交由當(dāng)?shù)乜h衙處理,,為何事事卻親力親為?”
狄仁杰眸中映射出如火的朝霞,,笑道,。
“太宗曾有句話,水能載舟亦能覆舟,,”他頓了頓,,繼續(xù)說,“大唐是舟,,民則是水,,我們這些做臣子的,就是水上微風(fēng),,而這風(fēng)向有時候,,便是水向?!?p> 以唐太宗名言暗喻,,把臣子比作清風(fēng),風(fēng)則作為聯(lián)系舟與水的介質(zhì),,也就是說,,一個官員如果親民愛民,那么百姓不僅對官員敬仰愛戴,,更會對這個國家獻上赤膽忠心,。
不愧是民府,不愧是狄仁杰,。
“清晏慚愧,,多謝大人解疑?!睖厍尻叹粗氐淖髁艘?,“豫州的百姓一定非常仰慕您,如果世間全是像大人這樣的人,那么必定九州太平,,海清河晏,。”
“溫娘子太過抬舉老夫了,,你這名字,,可確實彰顯了一番抱負(fù),海清河晏,,九州太平,,這世上并不存在真的桃源,是人,,終歸是有欲望的,,而我的欲望,只不過是盡綿薄之力,,守豫州安寧罷了,。”
話畢,,狄仁杰仰天閉目,,似乎是在感受舒風(fēng)輕拂,又好像是在聆聽民聲,。
溫清晏也不再說話,,曾幾何時,她也想安逸的守著自己的一方天地,,但是為了生存,,不得不披甲持槍,踏上戰(zhàn)場,。
此到豫州要是無一所得,,她就真的要認(rèn)命了。
這時,,從廊外不遠(yuǎn)處走來一個小廝,,他見到狄仁杰,作了一揖,,便道,。
“狄阿郎,縣丞何大人正在府外等候,?!?p> “好,那便請何大人到正房用茶吧,?!?p> 話畢,,狄仁杰便邀溫清晏一起到正房的會客廳去接見汝南縣丞,溫清晏沒有推辭,,畢竟這個縣丞此時光臨狄府,必定跟傅氏跟謝氏這兩條人命有關(guān),,她去旁聽,,興許還能多了解一二。
茶已備好,,茶氣熱騰,,芝蘭之氣環(huán)繞,清香怡人,。
有道是爭知道味卻無言,,時得茶香勝酒。
隨著茶香漸淡,,門外緩步進來兩人,。
其中一位頭戴璞頭,中間鑲有一寶石綠玉珠,,顴骨較高,,皮膚暗淡,眼窩深陷,,但那雙褐色的眸中卻透著一股子精明,,他身著石青色圓領(lǐng)胡袍,腰纏佩絳,,環(huán)梅花玉,,腳穿墨色小靴,看其衣物,,便知其身份,。
這位就是汝南縣丞,何清,。
何清旁邊的便是他貼身護衛(wèi),,江寧。
“好久不見狄大人,,別來無恙啊,。”何清說完,,便行了一禮,。
“何大人何必客氣,快入座,?!钡胰式苷f罷,,便吩咐小廝重新上茶。
作為主人,,狄仁杰自是要做在最中間,,其次按位分,何清在右,,溫清晏坐左,。
“這位是……”何清注意到溫清晏,便問道,,“是狄大人的貴友,?”
此時的溫清晏還是一身的男裝胡袍,此次出行過于匆忙,,忘記帶些男式胡衣,,索性狄仁杰府中有不少,便給了她幾身,,不然天天穿著一身襦裙東奔西跑的,,也怪礙手礙腳。
溫清晏這副身子年紀(jì)小,,身形并未顯露出來,,別人瞧見了,也只以為是個玉面小生,。
“這位小兄弟是狄謀素友的二郎,,名溫,姓仁,,何大人有事不妨直接說就是了,,他現(xiàn)在是我的得力助手,同蕭游一道,?!?p> “久仰何大人大名,今日有幸一見,,小生不才,,以后還請何大人多多指教?!睖厍尻添樦胰式艿脑捊舆^,,又向何清作了一揖。
她明白狄仁杰不想讓旁人知道她是個小娘子的意思,。
古人說,,女子無才便是德,若是這何清知道協(xié)助狄大人辦案的是個小娘子,,那時候便會對溫清晏的名聲有損,。
何清回拜,,他心中雖然存疑,但是也沒多想,。
“下官一聽說,,昨日狄大人親自前去豐谷坡探案,今日便馬不解鞍的來府上叨擾,,望大人不要怪罪,。”
“何大人哪里話,,你今日來想必也是為了傅氏的案子,,同是為國為民,,狄謀又談何怪罪呢,?”
“是……是……”何清端起茶杯,抿了一口,,道,,“實不相瞞,下官的確為此事而來,,這些案件本應(yīng)都是在下官的職責(zé)之內(nèi),,不料卻讓大人這么宵衣旰食,心力交瘁,,是一罪過,。”
“何大人有話直說便是,?!钡胰式苈曇舴€(wěn)重。
“好,,”何清繼續(xù)道,,“十五天前,也就是剛發(fā)現(xiàn)謝氏故后,,下官便去差人去尋那傅清,,可一直未果,直到昨天,。這個消息一傳到下官耳朵里,,我便趕緊派人去醉春閣查,到今日寅時,,就得到了些消息,。”
“何大人請講,?!?p> “如果是傅氏是被謀殺,,那么無非是兩種。情殺或者仇殺,,”何清思索了一下,,繼續(xù)道,“下官派去醉春閣的人說,,傅氏只在那兒做藝伎,,照顧她的老鴇說,接客的時候,,傅清并沒有表現(xiàn)出對某個郎君有心悅之情,,情殺的話,可就此排除,?!?p> 何清突然眼神一亮,繼續(xù)道,,
“傅清贖身,,身上無分文所出,加之又有要照顧的病母,,聽接濟過她的鄰居說,,有天,傅清突然帶回來了許多黍和菽,,這足足可以吃上一個月,。”
“哦,?確是奇聞,,此物從何而來,何大人可知曉,?”
“暫時還未知,,下官將會盡力去查,狄大人本就任刺史一職位,,還要兼顧這些大大小小的雜事雜案,,實在愧疚,不如這次的案子,,全權(quán)交托給下官,,省的狄大人終日勞心費神,身子會吃不消的……”
何清起身,,又作了一揖,。
“大人!”
此時,,蕭游從外面急匆匆的進來,,身后還跟著一婆子,,他見到何清也在,便恭敬的行了一禮,。
“何大人安,。”
何清點了點頭,。
隨后蕭游便看向狄仁杰,,道。
“大人,,尋到消息了,,我怕我說不清,便把這醉春閣的婆子帶來了,?!?p> 那婆子低著頭,一副畏畏縮縮的樣子,。
狄仁杰輕聲問那婆子,,道,。
“且抬起頭,,不用害怕,關(guān)于傅清,,你有一說一便是,。”
婆子抬起頭,,先是四周看了看,,然后便‘撲通’一聲跪下,大聲哭喊著說,。
“狄公?。∏笄竽欢ㄒ獮楦登逯鞒止腊,?!她肯定是被人害死的啊,!”
“你先起來,,慢慢說便是?!?p> 溫清晏對綠瑩使了個眼色,。
綠瑩知曉,便走過去,,準(zhǔn)備扶起老婦,。
忽然,,老婦一驚,指著綠瑩的耳朵大聲道,。
“你怎會戴著傅清的珍珠耳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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