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臘月
天空飄著白雪,,屋檐上已經(jīng)有了一層薄薄的雪白,。
一個紫衣丫鬟拎著食盒,,穿過回廊,快速走來,。
“畫眉姐姐!”
畫眉微微頷首,拎著食盒進了屋子,,溫暖中帶著淡雅的香氣。
“夫人起了么,?”畫眉輕聲問端著銅盆的喜鵲,。
“起了,正在梳妝,!”喜鵲說著,,邁步出去倒水。
身上衣裳和畫眉一模一樣,。
不過畫眉是瓜子臉,,喜鵲是圓臉。
畫眉看了一眼手里的食盒,,猶豫片刻,,放在了桌子上,上前掀開簾子進了內(nèi)室,。
梳妝臺前,,翠鳥正在給南希梳發(fā),杜鵑正拿了玉釵問南希,,“夫人,,您看這支玉釵如何?”
南希微微頷首,,將不愉情緒掩藏,。
打扮的再好看又如何?
扭頭去看畫眉,“藥拿來了,?”
芙蓉面白皙柔美,,膚若凝脂,柳眉彎彎,,瓊鼻微挺,,朱唇嫣紅,舉手投足,,風流嫵媚,。
只因那雙眸子清清淡淡,更顯得清秀絕俗,,麗質(zhì)非凡,。
這是個骨肉靈魂都透著嬌的美人。
畫眉心一緊,,忙斂了心緒,,低低應聲,“是,!”
想勸南希趁熱喝,。
南希輕輕淡淡的聲音傳來,“放著吧,,等稍微涼一些我便喝,!”
畫眉應聲。
南希又想起自己早兩日定的料子,,“你去門房那邊看看,,我要的衣料是否送來了!”
“是,!”
畫眉應聲出了馥香的屋子,。
寒風吹來,腦子清醒了些,,站定腳步朝屋子內(nèi)看去,,那食盒還在桌子上,輕輕的落下了厚厚的簾子,。
南希早年身子不好,,日日要喝上一碗湯藥調(diào)理身子。
在丫鬟的伺候下凈手,,走到桌子邊坐下,,翠鳥已經(jīng)端了藥出來。
南希接過碗,,一手拿著調(diào)羹,,輕輕攪拌著藥汁,,苦澀的藥味傳來,秀眉微蹙,。
什么時候才能不喝這苦煞人的藥湯,。
舀了一點輕輕抿了抿,。
“,?”
南希手微微一頓。
藥的味道不對……
喝了多年的藥,,別說里面加了東西,,就是火候不一樣,她都能嘗出來,,只因為不想丫鬟們來來回回折騰,,所以從未說過。
但是今日這藥……
南希眉頭微蹙,。
“翠鳥,,你去把奶娘請來!”
“是,!”翠鳥立即應聲下去,。
南希又讓杜鵑去看看早飯是否準備妥當。
才起身去拿了一個瓷瓶過來,,把藥湯倒進去,,用木塞堵死。
廖氏快速進了屋子,,“夫人,?”
南希讓廖氏坐,又讓翠鳥出去,,才說道,,“奶娘,我早上的藥被人動過,,往里面加了東西,!”
南希說著,把瓷瓶遞給廖氏,,“奶娘,,您讓阿兄拿去讓人看看,這里面到底添加了什么,?”
廖氏心一緊,,慌忙問道,“你可喝了,?”
“不曾,,就沾了一下,,余下的都在這瓷瓶里!”南希搖頭,。
廖氏才松了口氣,,“你先穩(wěn)住不要亂,我這便讓你阿兄去查,,這幾日入口的東西,,你都得注意些!”說道此處,,又忍不住抱怨,,“當初就不應該嫁到這侯府來,世子爺他當真不是個東西,!”
“奶娘,,慎言!”南希沉聲打斷了廖氏的話,。
“姑娘……”廖氏心急之下,,夫人都不喊了。
到底還是替南希抱屈,。
南希卻是搖搖頭,,聲音輕不可聞,“當心隔墻有耳,!”
廖氏張嘴,,一口氣哽在喉嚨,硬生生的氣紅了眼,。
南希心里何嘗不堵得慌,。
她出身江南大族南家,是家中唯一的女兒,,從小嬌生慣養(yǎng),,因為哥哥多,她素來要什么有什么,,除了練武家里人不許,,她跟著幾個哥哥讀書、認字,,不說才高八斗,,學富五車,但自認也小有所成,。
一心想著嫁一個知她懂她的夫君,,此生安穩(wěn)平和,可沒想到侯府會上門求親,,家里人在商議了幾日后,,為她定下了這門親事,。
縱然百般不愿,但最終也只能答應下來,,她舍不得年邁的祖父,、祖母傷心,更舍不得爹娘,、兄長為她操碎了心,。
婚前,從不曾見過世子爺賀允笙,,她想著以她的容貌,、才情,知情識趣,,定會得夫君喜愛,可現(xiàn)實狠狠的給了她一巴掌,。
洞房花燭夜,,賀允笙他喝的酩酊大醉,指著她破口大罵,,說她異想天開,,他壓根不想娶她,讓她死了心,,以后絕不可糾纏他,,否則要她好看,然后拂袖而去,,至此極少歸家,,她這院子從不踏入。
而她在這府里也是十分尷尬,。
侯夫人不待見她,,讓她無事不要出院子,逢年過節(jié)也是不允許她去宴席,,對外宣稱她身子不好,,對內(nèi)卻極力排擠。
若不是她嫁妝豐厚,,想吃什么都能用銀子買到,,心態(tài)平和,三年來,,怕是早就被活活磋磨死了,。
如今藥的味道變了,怕是有人等不了,,想要她的命,。
“奶娘……”南希抬眸,,眸中輕輕淡淡。
但她是廖氏從小奶大的姑娘,,廖氏太知道,,自家姑娘多么聰慧,“你放心,,奶娘知道如何吩咐你阿兄,!”
“有勞阿兄費心了!”
廖氏失笑,,“你跟他還客氣,!”
所謂的阿兄便是廖氏的獨子,榮坤,。
當初廖氏一家子遭遇饑荒,,逃命到江南,那時候廖氏懷有身孕,,丈夫,、幼子連連生病,無奈之下,,只能賣身為奴,。
可病的病,幼的幼,,唯一的婦人面容枯黃,,還懷有身孕,誰家肯要,?
也是這一家子運道好,,南希的母親也懷有身孕,肚子里的孩子正是南希,,上香歸來,,見這一家子可憐,也想為孩子積福,,便收留了一家子,。
請醫(yī)問藥,下人伺候,,父子兩倒是救了回來,,可廖氏肚子里的孩子,盡管南家費盡心思,,廖氏生產(chǎn)時難產(chǎn),,最終還是沒保住那個孩子。
南母翌日清晨,,生下南希,。
廖氏自請做南希的奶娘,,只求南家收留,請誰不是請,,南家于榮家還有救命之恩,,廖氏確實比其他人合適。
廖氏一家三口對南希那是真的盡心盡力,,尤其是榮坤,,跟著南家哥哥們學得一身好本事,文韜武略樣樣不俗,,南希嫁人,,這一家子成了南希的陪房,廖氏,、榮父進府伺候,,榮坤在外面給南希打理生意,三年生意所賺銀子比當初來京城時翻了幾翻,。
手里自然有可用的人,。
南希溫婉淺笑。
只是眸光浮動間,,似有刀光劍影在其中涌動。
這藥意外便罷了,,若是有人處心積慮……
廖氏出去后,,早飯一一擺上,南希手里有錢,,哪怕侯府廚房的人捧高踩低,,每日還是能吃到各種她想吃的菜肴。
南希吃飯的時候,,微微掃了一眼畫眉,。
她的藥,素來都是畫眉在管,,若是問題出在畫眉身上……
南希垂眸,,斂了心思。
吃了早飯,,便拿了一本書在歪在軟塌上看,。
地龍燒的很旺,角落里還有一盆銀霜炭,,任憑外面寒風瑟瑟,,屋子里卻暖如盛春。
看到興起,,南希起身,,讓翠鳥準備宣紙,、顏料,她則起身讓杜鵑把袖子用緞帶綁好,。
然后去書房提筆作畫,。
寒風簌簌中,一女子素手執(zhí)書,,看著園中寒梅,,寒梅嫣紅,漂亮到極致,。
只是那女子卻看不清楚面容,,只有一個側(cè)臉,可這個側(cè)臉,,卻給人無限遐想,,希冀她回眸,看看是否如心中所猜想,,傾城容貌,,雅致無雙。
落雪紛紛,,一片一片,。
一副寒冬落雪賞梅圖便畫好。
屋檐,、小窗都是虛構(gòu),,唯有那一株寒梅樹干,和園中寒梅一模一樣,。
南??粗桑譂M意自己的畫作,,然后拿了印鑒,,輕輕壓下。
南山居士,。
“喜鵲,,去請奶娘過來!”南希輕聲,。
她一直以南山居士作畫,,讓榮坤放在書畫鋪子賣,價格還十分不錯,,一副畫作夠她幾個月花銷,。
她也樂得沒事便畫幾幅。
“夫人若是多畫幾幅便好了,那樣子榮公子就不會一次次因為把銀子往外面推而懊惱,!”杜鵑輕笑出聲,。
南希笑而不語。
物以稀為貴,。
她要是一天畫幾幅,,滿大街都是南山居士的畫作,誰還愿意出高價購買,?
很快廖氏便過來,,南希見畫作已干,便收拾好給廖氏,,“奶娘,!”
廖氏頷首,和南希交換了一個彼此之間懂的眼神,,拿了畫作回到后園,,讓榮父套馬車立即送出去。
還有那一瓶藥,。
南希在侯府很尷尬,,但她手里有錢,有錢能使鬼推磨,,南希賞銀子很大方,,很多人都愿意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給予方便。
榮父讓小廝駕駛馬車去找榮坤,,榮坤已經(jīng)成家,,在京城有自己的宅子。
這才到大街上,,一隊人騎在馬背上,著鎧甲,,腰掛繡春刀,,隊伍后是一輛寬大赤金馬車,叮叮當當響著,。
榮父掀開簾子看了一眼,,“是鎮(zhèn)南王回來了?”
“好像是,!”小廝說著,,夠長了脖子看,卻在被那雙利眸掃到后,,立即縮回來,,“榮叔,鎮(zhèn)南王騎馬呢!”
“那馬車里是誰,?”榮父心里如此尋思,,卻沒敢多言,連忙囑咐小廝,,“冬寶,,咱們靠邊,莫要沖撞了貴人,!”
“是,!”冬寶是南希陪嫁,也是榮坤留在侯府跑腿傳消息的人,,機靈的很,。
鳳秉御騎在馬上,自然也看見了安平侯府的馬車,。
安平侯府……
她還好嗎,?
“呼!”輕輕的呼出一口氣,。
警告自己不要多想,,她已經(jīng)嫁人了,再不是他能肖想的佳人,。
他就算不要臉面,,也總的為她想一想。
滿腔的不甘和愛戀,,說不出口,,也不能說出口,就是一點風聲都不能露出去,,錯過就是錯過了,。
“御哥哥……”馬車內(nèi)傳來一聲嬌呼,“還有多久到王府,,我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