雞鳴叫了三聲，躺在床榻上的少女倏地睜開了眼睛,。

　　如泉水般澄澈明凈的眸子里一閃而過片刻的迷茫,，隨后漸漸變得清晰起來，有了生氣,。

　　冷白月光從窗外照射進(jìn)來,，落在青石鋪就的地板磚上，倒映出院外晃蕩的樹影,。

　　睡在床腳邊打著地鋪的丫鬟突然翻了個(gè)身,，嘴里蹦出一句含糊不清的囈語。

　　“唔小姐……”

　　佟佳言臉上的神情一怔,，眼里閃過一道不敢置信的光,，像是聽到了什么不可能聽到的話語，隨即有些震驚,，有些膽怯地轉(zhuǎn)過頭,，手揪緊了身下墊著的被子，努力支起身子想要探頭查看,。

　　伴隨著她想要起身的動(dòng)作,，原本蓋在她身上的素色薄被跟著滑了下來，露出她肩頭一截白色的緞衣,。

　　青絲滑落,，垂下床沿，有幾縷掉在了丫鬟白嫩圓潤的臉上,，在她鼻前輕輕擦過,。

　　丫鬟鼻子動(dòng)了動(dòng)，做夢夢見有人拿羽毛撓自己的癢,，一皺一皺的,，然后皺巴巴了臉蛋不自覺地張大嘴。

　　“啊欠——,！”

　　一個(gè)噴嚏打了出來,，丫鬟渾身一震，人突然就醒了,。

　　她迷茫地睜開眼睛,，眼角還沾著淚花,，從地上坐了起來，抬手揉了揉眼睛,。

　　盡管意識(shí)還不太清醒,，丫鬟卻仍條件反射地記得第一時(shí)間去看睡在床榻上的小姐睡得安穩(wěn)不安穩(wěn)。

　　嗯,，小姐,。

　　嗯？小姐,？

　　丫鬟驚訝地睜大眼睛,，眨了兩下，看著眼前已經(jīng)醒來的少女,，一時(shí)沒反應(yīng)過來,。

　　“小姐？”她眨著眼睛喊道,，“你醒啦,？”

　　佟佳言鼻子一酸，如星辰般黝黑明亮的眸子瞬間蒙上一層水霧,。

　　“青桔……”她失聲喊道,。

　　被喚作青桔的丫鬟意識(shí)終于清醒了過來。

　　她驚喜地跪坐起來,，兩手趴在床沿邊,，抓住了被子，用充滿驚喜和關(guān)切的眼神看著佟佳言,。

　　“小姐，你現(xiàn)在覺得身體怎么樣,？還有沒有哪里不舒服,？燒退了嗎？”她說道,，急慌慌的想到什么就說什么,。

　　一邊說，還一邊伸手想要去觸碰佟佳言的額頭,。

　　溫暖的掌心下額頭的溫度已經(jīng)恢復(fù)正常,。

　　“太好了太好了！燒終于退了,！”她欣喜地拍掌說道,，眼睛亮亮。

　　被她的高興感染,，佟佳言也禁不住地彎起嘴角,。

　　因?yàn)榭匆娏擞洃浝锏氖煜っ婵?，一時(shí)間百般情緒同時(shí)涌上心頭，眼眶依然不由自主又紅了,。

　　看上去是在笑,，可是笑容里不知為何又透露出濃郁的憂傷。

　　青桔心里咯噔一下,。

　　又是緊張又是擔(dān)心地盯著她,。

　　“怎么了小姐？”她擔(dān)憂地問道,。

　　怎么像要哭了,？

　　“做噩夢了嗎？”她再次擔(dān)憂不已地問道,。

　　聽到青桔問,，心頭的萬種復(fù)雜情緒再也忍不住地一齊冒了上來。

　　是啊,，是做噩夢了,。

　　夢里夢見家破人亡，夢見青桔為救她而死,，夢見自己一片真心錯(cuò)付,，將好人當(dāng)做壞人，將壞人當(dāng)做好人,，愛她的都死了,，她愛的全都是假的，聲帶被毀,，容顏破碎,，世上再?zèng)]有了佟佳言，只剩一個(gè)日日戴著面巾示人的言小七,。

　　多么可怕的噩夢,，讓她只是想想都忍不住害怕地顫抖。

　　正悲慟間,，一雙溫暖的小手握住了佟佳言的手,。

　　佟佳言抬頭，對上青桔關(guān)切的臉,。

　　暖意從手背上傳來,，將她從回憶中拉回現(xiàn)實(shí)。

　　她眨了一下眼睛,，兩行清淚順著她的眼角干脆地滴落,。

　　青桔急地直接上手，拽著袖子要給她擦淚,，一邊擦一邊還安撫地輕輕拍著她的背,。

　　“小姐你別哭啊,，做了什么噩夢跟奴婢說，奴婢一直在這陪著你呢,，別怕別怕啊,。”她說道,，又是緊張又是著急又是擔(dān)心,。

　　佟佳言深吸了口氣努力平復(fù)自己的情緒。

　　“我沒事,?！彼煅手f道。

　　并不是故意想哭,，只是情緒突然上來了,，她也控制不住那些生理反應(yīng)。

　　話剛說完,，又是兩滴清淚滾落而下,。

　　這哪里像是沒事的樣子？

　　青桔覺得小姐是在逞強(qiáng),，是為了不讓自己擔(dān)心,，故意就說自己沒有事。

　　“好,，好,，沒事，沒事,?！彼f道。

　　一邊說,，一邊環(huán)抱著佟佳言,，兩手同時(shí)輕輕拍著她的背，用自己所能想到的辦法盡力安撫她,。

　　就這樣拍了好久，直到佟佳言的情緒終于慢慢平靜下來,，青桔才試探著松開她,，小心打量著她臉上的神情。

　　雖然沒有撕心裂肺,，卻也還算是哭過了一場,。

　　哭過一場過后，人也跟著輕松不少,，雖然眼角還有些紅紅,，但至少看起來沒有方才那么悲傷難過了,。

　　青桔悄悄松口氣。

　　注意到佟佳言有想要起身的動(dòng)作,，青桔連忙就取了引枕墊過來在她身后,。

　　“要喝水嗎？”她放輕了聲音問道,，生怕自己聲音大了又嚇到小姐,。

　　佟佳言點(diǎn)點(diǎn)頭。

　　青桔忙轉(zhuǎn)身去倒了杯水過來,，看著她喝下,。

　　感受到青桔的緊張和小心翼翼，佟佳言反握住她的手,。

　　“對不起,，青桔?！彼J(rèn)真說道,，用眼神一點(diǎn)一點(diǎn)仔細(xì)描繪著青桔的青澀面容。

　　對不起,，沒能照顧好你,，還讓你為了保護(hù)我而犧牲自己。

　　青桔一愣,，表情有些呆呆,。

　　“對不起什么？小姐,？你沒有對不起我?。俊彼唤獾乜粗〖蜒詥柕?。

　　佟佳言吸了吸鼻子,。

　　“我很想你?！彼f道,。

　　青桔疑惑地睜大眼。

　　有些訝異,，有些奇怪,，還有些羞澀。

　　對不起,？很想你,？

　　這是什么奇怪的組合？

　　小姐到底怎么了,？怎么這次醒來以后反應(yīng)有點(diǎn)怪怪的,？

　　難道說……小姐做的噩夢和自己有關(guān),？

　　到底是什么樣的噩夢反應(yīng)會(huì)這么大啊,？

　　青桔滿腦袋疑問,，可也不敢多問，怕問多了適得其反反而又加深了噩夢的印象讓佟佳言害怕,。

　　于是她只能安靜地陪在一旁,，任由佟佳言用深沉的她看不太懂的眼神將自己從頭到腳看完了一遍。

　　最后是怎么又睡著的她也忘記了,，反正等到她再次醒來時(shí),，窗外的天已經(jīng)是白色的了。

　　床上沒有人,。

　　青桔在房間找了一圈,，最后在她們放置行李的地方找到了蹲在角落的佟佳言。

　　她正要說話,，那邊佟佳言已經(jīng)起身轉(zhuǎn)了過來,。

　　“待會(huì)兒我和你一起出門?！彼f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