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天走了一程,，聽傾城緊隨不舍，回頭問道：“姑娘這是要去哪里,？”傾城一副理所當(dāng)然的樣子：“你去哪,，我就去哪,。”
齊天道：“江湖兇險(xiǎn),，在下武功平平,，只怕反置姑娘于險(xiǎn)境。姑娘要有去處,，待在下送你一程,。”傾城眼圈一紅：“我沒去處,，也沒家可歸,。”她說到“沒家可歸”時(shí)，淚水應(yīng)聲而落,。
齊天聽她語氣凄然,，不禁生出惻隱之心，可要帶同上路,，男女有別,，實(shí)在諸多不便。傾城拉過他衣袖,，擦了擦臉,，催道：“老話說趕早不趕晚，快點(diǎn)走了,?！?p> 齊天無計(jì)可施，只能調(diào)轉(zhuǎn)過來,，跟在傾城身后,。他走了一程，見前行并非出城的方向,，心底尋思：“你再要去胡鬧,，我可不奉陪了?！?p> 兩人行了里許,，行人漸多，人聲漸嘈,，不時(shí)夾雜著馬嘶騾叫聲,，竟是來到一處馬市。
齊天喜道：“還是姑娘想的周到,，這是要賣匹腳力,？”旁邊一個洪亮的聲音道：“江湖險(xiǎn)惡，以姑娘的美貌,，可招人窺覬著呢,，莫若坐老漢的車，來得安全舒適,?！?p> 兩人循聲望去，只見一個趕車的老漢,，盤坐在車轅邊上,，“叭啦”“叭啦”的抽著汗煙。那人身高臂長,，臉紅如棗,，滿頭銀發(fā),，卻又無甚皺紋。說他七老八十,，固然有人相信,，說他五六十歲，也不讓人懷疑,。
那老漢吐了一口煙霧,，時(shí)而似禽，時(shí)而若獸,，端的千形萬狀,，讓人嘆為觀止。傾城只瞧得眼花繚亂：“老頭,，你這是變戲法呢?”
老漢翻轉(zhuǎn)煙斗,，將煙灰在轅邊磕掉，把煙桿插回腰間,，自推自銷的道：“兩位要是租老漢的車,，以后可有的瞧?！备仪榇禑熑σ彩撬袛埳獾捻来a之一,。
傾城問道：“你這馬車怎么個租法？”老漢一聽生意在望,，立即挺直腰桿,，抖擻著精神：“租法可多著呢，長租短租,，日租月租,，除此之外，還有三不租,?！?p> 傾城好奇心起，興致勃勃的道：“還有這般講究,？快給姑娘說說?！崩蠞h道：“瞧老漢不順眼的不租,；老漢瞧不順眼的不租；生肖屬鼠的也不租,?！?p> 齊天不解的道：“生肖屬鼠，和租老伯的車有甚關(guān)系,？”老漢連連搖頭：“這關(guān)系可大著,，老漢姓馬，子午相沖，平生最忌諱的就是老鼠,?！?p> 齊天啞口無言。他心中雖不以為然,，可人家的買賣,，愿打愿挨的事，也輪不到旁人指責(zé),。
傾城道：“那租金怎么計(jì)算,？”那自稱姓馬的老漢道：“只要不在老漢的三不租內(nèi)，管吃管飽,，租金可有可無,，路途可近可遠(yuǎn)?！?p> 傾城端詳著拉車的馬,，一臉懷疑：“就你這馬，還能拉得了人,？”那馬歪不橫楞的,，一副病懨懨的模樣，看來別說拉人,，就是行走都甚為艱難,。
馬老漢抽出煙桿，在那馬屁股上輕輕一抽,，吆喝著道：“老馬,，來生意了，打起精神,?！蹦邱R竟似聽得懂人言，一甩鬃毛,，長聲嘶叫,，一股雄健的氣勢，立即蔓延開來,。
齊天雖不懂相馬,，也知是良駒無疑，贊不絕口的道：“果然是匹好馬,?！眱A城轉(zhuǎn)而打量著馬老漢：“這馬看來沒問題，只是你一把老骨頭,，可經(jīng)得起折騰,？”
馬老漢拍打著胸脯“噗噗”作響,，以示強(qiáng)壯的道：“只要管吃管飽，別說千里之途,，就算萬里之遙,，那也不在話下?！?p> 傾城爽然道：“那好,，成交了?！本镩_簾子,，鉆進(jìn)車廂。齊天隔著車廂道：“姑娘乘車,，在下走路就行,。”
傾城鉆出頭來,，問馬老漢道：“老漢,，先來考下你的眼力，你瞧這人可有毛??？你要老眼昏花，這車不租也罷,?！?p> 馬老漢見風(fēng)使舵：“正常的男人，能和姑娘這樣的美人同乘,，那是祖上燒了高香,，求之不得?！?p> 傾城心滿意足,，臉上笑靨如花：“聽說你們趕車的都會些醫(yī)術(shù)？”馬老漢道：“那也只是醫(yī)治畜生,，所謂靠山吃山,，我們趕車的，這馬就是我們的身家性命,?！?p> 傾城道：“那你趕緊給他瞧瞧?！饼R天忙道：“在下又不是馬，可不敢有勞老伯,?！眱A城罵道：“你這人簡直就是一個呆子,，連馬都不如?！?p> 齊天吶吶的道：“男女有別,，只恐唐突姑娘?！眱A城道：“你這那是怕唐突姑娘,，簡直就是折磨姑娘，路遠(yuǎn)迢迢的,，可不得跟著你走到猴年馬月,。”
齊天遲疑道：“那待在下到市場再買匹腳力,?！眱A城頓時(shí)泫然欲淚：“你這沒良心的，一心想著甩脫姑娘,，一個人花天酒地,，好去……”齊天聽她越罵越離譜，只得硬著頭皮跟上車去,，正襟而坐,，目不斜視。
傾城等了許久,，見無動靜,，在車廂上重重踢了一腳：“馬老頭，你這是等著開張利市,？還是挑選黃道吉日,？”
馬老漢委屈的道：“老漢這不等著兩位指路?！饼R天無奈的道：“在下初次出門,，前往古楚，老伯若是識路,，煩請就近取道,。”
馬老漢吆喝道：“走嘍,。出城,。南下?！蹦邱R竟似不僅聽得懂人言,，識得了道路，還辨得了方向,，也不用鞭策,，邁開步子出城而去,。
到得中午打尖，齊天才算明白馬老漢所說的只要管吃管飽,，租金可有可無,。那馬老漢吃了七碗肉，三十四碗飯,，直到店里一粒熟米不剩,，仍然意猶未盡。完了又沽了五斤老酒,，喂那馬喝了,，同樣一副意猶未盡的模樣。照馬老漢這胃口,，雇主若不管吃,，那點(diǎn)租金，估計(jì)都不夠填牙,，更別說還要喂馬,。
傾城會鈔出來，攬著馬老漢的肩道：“老鬼,，姑娘這回可上了你的賊船,。”馬老漢訕訕的道：“這人一上歲數(shù),，年老體衰,，全靠一口飯撐著?！?p> 齊天溫聲道：“老伯不必介意,，只要有我們吃的，就不能讓您老餓著,?！瘪R老漢目中精光一閃道：“公子好心，菩薩保佑,，必有好報(bào),！”
日行夜宿，舟車枯燥,。傾城百無聊賴,，糾著齊天講述一路見聞。齊天拗她不過,，只得娓娓道來,。
傾城聽他在杭州城外的竹林酒肆中，舍身相救白驚天，白手去擋關(guān)雎雎的匕首,，冷笑說道：“半吊子水,，也敢到處管閑事，能夠活到如今,，算是老天沒眼了?！?p> 齊天道：“路見不平,，如果惜身愛命，就都袖手旁觀,，那普天之下,，豈非遍是惡人橫行無忌？”
一直盤坐在車轅上打盹的馬老漢,，突然撐開眼皮道：“有本領(lǐng)打抱不平,，固然難得可貴。公子以微弱之身,，仗義而為,，置生死于度外，卻讓人可敬可佩,?！?p> 傾城痛罵道：“老糊涂蛋，誰是雇主分不清楚,，就亂拍馬屁,，小心姑娘飯不給飽，菜不給添,?！?p> 馬老漢諾諾的道：“公子俠骨仁心，雖然稀有,，可也不少見,。姑娘天仙下凡，卻是世間僅有,?！?p> 傾城心花怒放，眼睛里都要笑出水來：“念在你一把年紀(jì),，還算實(shí)誠的份上,，中午多加幾個菜?！?p> 齊天想起“樓外樓”來,，心中一陣哀鳴。馬老漢精神百倍：“老馬,，走起嘍,，有好吃的呢,。”那馬加大步子,，奔馳而行,。
傾城聽到白驚天自絕心脈，謝飛越還原原委,，嘆了口氣：“白驚天這人,，我爹爹平日提起，也都贊賞有加,，今日聽來,，果然英雄了得?！?p> 那馬老漢喟然道：“百余年來,，武林之中，江湖之上,，朝野之外,，要論不負(fù)俠名，‘雷神’白驚天當(dāng)推首席,。難得,！難得！可惜,！可惜,！”
傾城道：“‘雷神’的廿三手‘奔雷手’，在武林中也算一流的功夫,，你好好練練,，免得日后再多管閑事，吃不了兜著走,?！贝牭交那鹕稀捌圃律角f”那二公子遷怒齊天，破口大罵道：“歸無路那混賬東西,，越來越不像話了,。”
齊天睜大眼睛,，不及開腔,。傾城自知說溜了嘴，及時(shí)擺了擺手：“你那點(diǎn)破事,，不聽也罷,，省得姑娘我煩心。”
齊天求之不得,，就坡下驢道：“那我練下白大俠的‘奔雷手’,。”取出油紙包,，解開包裹,，露出一本古樸的書籍，封面上寫著“奔雷手”三字,。
翻開扉頁,，開篇明義的寫著：陰陽薄動，合而為雷,。夫雷之發(fā)動，一氣一聲也,。是故,，氣在正，正則剛,，剛則強(qiáng),；聲者，勢也,。勢足則威,，威而猛。
后面是運(yùn)氣之法,，再后是用聲之道,。雖然只有二十三式，然則每一式之中,，均藏拳掌指三種變化,，每一種變化之間，又包含若干變化,，諸如擊劈點(diǎn)切,，推壓翻送，其變化之繁多,，端有成百上千式,。
齊天獲益于修煉祖母所授的無名心法日久，對經(jīng)脈的運(yùn)行頗為熟稔,，此時(shí)練習(xí)起來,，竟是得心應(yīng)手。他意念一起,，只覺一股熱氣,，自“會陰”騰起，沿著口訣所示徐徐流動。平素散于周身氣府中的真氣,，有若百川入海,，源源不斷的匯集過去。他默照圖譜所示,，手上比劃,，一招“雷令風(fēng)行”向前推出，“嘭”的一聲巨響,，整個車廂四分五裂,。
馬老漢“哎喲”一聲，聲音充滿痛苦,。傾城不滿的道：“車廂壞了,，姑娘照價(jià)賠償就是，一驚一乍干嘛,？”
馬老漢呻吟道：“公子練的什么武功,，隔著車廂都能把人手臂打折?！饼R天又是羞慚,，又是愧疚：“在下初次練習(xí)，沒能控制好力道,，讓老伯遭了這無妄之災(zāi),，實(shí)在對不住了?！?p> 馬老漢咬著牙關(guān)道：“這點(diǎn)小傷,，老漢還能承受得住，前面就是宣城,，進(jìn)城找個郎中接駁便好,。倒是這梅雨季節(jié)，沒了車廂遮擋,，怕是有誤行程,，可得找個師傅修理一下?！焙迷谀邱R不用他驅(qū)趕,，也能自顧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