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老程說老崔
回到自己的帳篷,,掀開簾子一看,,李元愷差點沒氣笑,。
程咬金這廝,,抱著一條烤羊腿玩命般地撕咬著,,黑臉猙獰,,像是和那條羊腿有深仇大恨,。
“我說老程,,你就算餓昏了頭,,也用不著這樣狼吞虎咽吧?”
李元愷打了個哈欠,費了好半天勁才卸掉甲胄,,揉著酸疼的肩膀笑道,。
“咦?對了,,你怎么會在我的帳篷,?不是單獨給你安排了一處地方嗎?”
程咬金油乎乎的臉罕見地露出羞澀,,含糊不清地道:“俺老程剛才沒吃飽,,瞧見那些突厥人給你送了不少酒水羊肉,就想著到你這蹭點吃的......嘿嘿~”
李元愷啞然失笑,,“瞧你那點出息,!”拿起火堆上另外一條烤羊腿狠狠撕咬了一口,滿嘴流油飄香,,滿足地舒了口氣,。
程咬金大口嚼著肉,忿忿不平地道:“你是飽漢子不知餓漢子饑,!突厥人給你送來的羊肉都是最肥最新鮮的,,咱們總管府也就你和韋總管能吃上,先前俺老程和兵士們一起吃的都是干糧,,那么一點點肉,,還是突厥人像施舍乞丐一樣留給咱們的!你難道忍心看著老程餓得掉膘嗎,?哼~”
李元愷笑了笑,,給黑胖子扔過去一囊馬奶酒:“少喝點,咱們可不像突厥人,,沒有戰(zhàn)前禁酒的命令,,韋總管治軍嚴(yán)格,待明日進(jìn)入戰(zhàn)時狀態(tài),,咱們?nèi)家獓?yán)守軍令,!”
李元愷灌了一口奶酒,起初喝有些不習(xí)慣,,憋著臉咽下,,笑道:“多喝點就習(xí)慣了,將來咱們還有很長一段時間留在這里,,要學(xué)會跟各種胡人打交道,。”
程咬金一臉嫌棄地點點頭,,小口小口嘬著,,倒也慢慢喝出點滋味,。
帳篷里有些沉默,今日情況兇險,,又都是第一次和異族胡人交戰(zhàn),,兩人兩騎在兩萬突厥騎兵的眼皮子底下逞威,當(dāng)時神經(jīng)繃緊倒也沒覺得什么,,現(xiàn)在松懈下來,,竟然有些后怕和惶恐。
兩人都十分有默契地,,沒有提到這茬,。
“老程,你有沒有想過,,你今日打的,,可是尚書令楊素的兒子,還把那玩意兒......塞進(jìn)他嘴里,!”
李元愷幽幽地提了一嘴,。
程咬金眨巴眼,,哭喪著臉道:“打的時候老程怒火沖頭,,哪還顧得上管他是誰!后來想想......有些怕,!你現(xiàn)在提起,,老程更怕!”
李元愷瞇眼低聲道:“我建議韋總管將其偷偷除掉,,可惜,,被否決了!”
程咬金眼轱轆一轉(zhuǎn),,惡狠狠地道:“我去做,?”
李元愷搖搖頭:“罷了,韋總管不允,,咱們還是聽令的好,!我只是恨,恨楊萬項自己無能死了也就算了,,卻連累眾多弟兄,!他日我若掌權(quán),這樣的廢物有一個,,殺一個,!”
森寒的語氣讓程咬金縮了縮脖子,小心翼翼地偷瞄一眼李元愷,,心想這廝也是個殺伐果決的家伙,,今后在他身邊做事,,可得長點心!
“哎呀~打了一天真累,,說點高興事,!”
程咬金呵呵一笑岔開話題,賊兮兮地道:“兄弟,,你可知,,我估摸著,有人看上你了,!說不定你未來的老岳父,,就在此處!”
李元愷一口奶酒差點嗆著,,罵道:“黑胖子你說什么胡話,?老子哪來的什么岳父?”
程咬金一副信誓旦旦地樣子道:“你沒發(fā)現(xiàn),,崔浦那個酸儒看你的眼神非常詭異嗎,?他是不是對你特別關(guān)注?人家老崔說了,,你只比他小女兒大一歲,!”
程咬金一拍巴掌瞪眼道:“這說明什么?說明老崔在考察你呀,!兄弟,,這可是個好機會!趁著這段時間趕緊討好人家老崔,,巴結(jié)一下,,戰(zhàn)場上拼命一點,立下功勞有了官身,,說不定將來能娶得一房清河崔氏的女子,!那就真是不虛此生了!”
李元愷看著程咬金一副苦口婆心的勸諫模樣,,又好氣又好笑,,大罵一聲抬腳朝他踹去。
“滾你的蛋,!老子比你還小好幾歲,,要什么老岳父?”
程咬金機靈地躲開,,笑嘻嘻地道:“咱老程倒是可以成婚了,,可惜沒有哪家瞧得上咱呀!要不,,你讓老崔考慮考慮我,?反正你那玩意兒也才針尖點大,,不用著急~”
“滾!”
李元愷一個羊骨頭砸了過來,,程咬金腳底抹油賊笑著溜出帳篷,。
李元愷哭笑不得,倒在硬邦邦的榻上,,裹著一張軟和羊皮,,濃濃的倦意襲上頭,很快就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睡夢中,,他見到了師父,奶奶娘親和小琰兒,,武功縣的朋友們,,以及......崔浦那張笑意深沉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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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前去柳城打探消息的斥候回來了,,韋總管急召李元愷前往突厥營帳,,商討戰(zhàn)事。
按理說,,此戰(zhàn)由韋云起主導(dǎo),,自然應(yīng)該將中軍大帳設(shè)在本方營地。
可是俟利弗卻執(zhí)意要將議事地點放在自己的大帳內(nèi),。
韋云起明白,,這是突厥人不甘心完全聽命于大隋,,想要掌握主動,。
考慮到承擔(dān)主要作戰(zhàn)任務(wù)的還是突厥人,韋云起也就沒有過多計較,。
刷洗干凈的甲胄穿戴整齊,,李元愷挎著斂鋒刀掀開簾帳走了出去。
迎面便碰上等候于此的長史崔浦,。
李元愷愣了一下,,不知為何,腦子里立馬蹦出來程咬金那黑廝的胡話,。
之前不覺得,,現(xiàn)在李元愷還真有一點,感受到崔長史的異樣眼光,,這家伙似乎對自己也太熱情了些,!
李元愷心中暗暗警覺起來。
“李參軍,,崔某與你同去,!”崔浦捻須笑呵呵,,“韋總管有令,特命崔某也一道前去參加中軍議事,!”
“哦~哦~”
李元愷訥訥點頭,,低著頭快步朝前走,崔浦緊跟在他身旁,。
“李參軍,,既然都是河北同鄉(xiāng),你我不妨今后常來走動,,大家既是同僚也是鄉(xiāng)親......”
“龍崗距離清河不算遠(yuǎn),,日后若有機會,崔某邀請李參軍到清河崔氏老宅一游......”
“唉~李參軍不知,,其實崔某心里苦?。∠胛仪搴哟奘掀桨讙熘即竺^,,其實現(xiàn)在已經(jīng)有些沒落了,,族中僅靠我父支撐,在朝中還算有幾分薄面,,可是其余族人,,早已沒了以往的風(fēng)光!如今天下只知博陵崔,,不知我清河崔,,風(fēng)頭全讓博陵那邊占了......”
“對了,不知李參軍家中還有哪些人,?祖上是隴西李氏哪一支,?家中田產(chǎn)房舍......咳咳~失言失言!”
“李參軍不用如此看著崔某,,你我雖然相差幾歲,,但相談甚歡,足可稱得上忘年之交,,既然是朋友,,彼此多些了解也屬正常......”
李元愷腳下一滑差點跌倒,一口老血硬生生憋了回去,。
幾歲,?你他娘的逗我呢?難道堂堂望族門閥都是如此不要臉的嗎,?誰跟你相談甚歡了,?明明是你拉著老子嘮叨個不停好嗎?
李元愷滿臉黑線腳步加快了幾分,,一頭沖進(jìn)突厥大帳,,身旁的老崔才算是閉嘴安靜下來,。
松了口氣,李元愷趕緊走到韋云起身前行禮,,等到突厥一方的人到齊之后,,雙方各自見禮,議事正式開始,!
韋云起和俟利弗坐在主位,,韋云起環(huán)視一眼嚴(yán)肅道:“今晨斥候來報,契丹人已于昨日黎明撤出柳城,,裹挾婦孺和錢糧,,往東北方弱洛水而去!弱洛水下游匯入遼河,,在河水兩岸有一片水草肥美的土地,,那里便是契丹人大賀部的領(lǐng)土,有遼東漢人稱其為遼澤,!”
韋云起站起身,,在一幅龐大的輿圖上,將契丹人北撤的路線指了出來,。
俟利弗冷冷地道:“一定是因為你們南朝兵卒的出現(xiàn),,引起了契丹人的警覺!本來我們可以偷襲柳城,,將這股契丹人全部殺死在城中,!一旦讓敵人回到老窩,憑兩萬突厥勇士,,也不可能敵得過整個契丹八部,!”
韋云起淡淡地道:“此事本總管會上奏天子追究楊萬項的罪責(zé),現(xiàn)在說這些無用,,我們還是來商討一下怎么追擊這股契丹人才好,!”
俟利弗哼了一聲沒有再說話,,咄苾沉聲道:“契丹人北撤,,一旦我們追擊便會暴露行蹤和目的,大賀部一定會派兵接應(yīng),,契丹人的勇武不在突厥勇士之下,,這場仗不好打!”
韋云起微微一笑,,胸有成竹地道:“契丹人離開柳城,,但不代表我們之前定下的計策不能繼續(xù)施用!”
“諸位請看,,這條路線要穿越峽谷和林地,,依現(xiàn)在的時節(jié),,入夜之后氣溫驟降,契丹人一定會停下宿營,,取暖休整,!他們劫掠了太多婦孺,又將柳城郡周邊的大戶洗劫一空,,搶了許多鐵器和耕牛,,以及其他大批雜貨!隊伍冗雜沉重,,行軍緩慢,,我們的騎兵可以輕松追上!契丹人太貪心了,,貪心,,就要付出代價!”
俟利弗皺眉沉默,,咄苾點點頭,,一眾突厥巴什也相互看看點頭,都覺得韋云起說的有理,。
李元愷靜靜地聽著,,望著那副輿圖,聽韋云起講解,,再結(jié)合自己的思考,,受益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