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字巷口道路通暢,微風(fēng)徐徐吹著,,撩起茶香沁人心脾,。
柴景低頭,看著茶碗中的翠綠葉子緩緩打轉(zhuǎn)兒,,忍不住喝了一口,,再抬眼時,卻愣住了,。
在前方不遠(yuǎn)處,,有三個垂髫小童正在玩騎馬打仗的游戲,他們長相頗為相似,,看衣著和發(fā)型明顯是出自同一位娘親的手筆,,他們每人胯下騎著一根掃帚,頭上頂著一片發(fā)黃的荷葉,。
柴景忽地站起來,,在桌上放下幾枚銅錢,朝那些孩子走了過去,。
那些孩子發(fā)現(xiàn)旁邊來了衣著華麗的大人,,都靦腆地從掃帚上下來,舉止間充滿了淳樸百姓家面對權(quán)貴時的小心翼翼,。
這更驗證了柴景心中的想法,。
他露出一個無比和煦的微笑,朝最大的孩子俯下身,,柔聲問:“你們在玩什么呀,?”
“我們在玩官兵捉賊!”孩子脆生生回答,。
“哦,?哪個是兵?哪個是賊,?”柴景饒有興致地問,。
孩子有點沮喪:“他們是兵,我,,我是賊,。”
柴景呵呵笑起來:“那你一定跑得很快,?!?p> “那可不!”孩子的眼睛里閃動著精光,一副不服氣的樣子,。
柴景越過他,,笑瞇瞇地把他旁邊孩子頭上略顯滑稽的荷葉摘下來,放在手里把玩:“這是什么,?”
那孩子摸了摸空空的腦袋,,有些不滿地咕噥著:“荷葉啊,!”
“哪兒來的,?”柴景把荷葉當(dāng)扇子扇,覺得很有趣的樣子,。
孩子的眼神變得閃躲起來,。
柴景心頭頓時一跳,循序善誘:“告訴我嗎,?我也去弄一個玩玩,。”
旁邊的孩子插話道:“你個大人還玩這個,?”
“玩?。 辈窬翱鋸埖恼f,,“告訴你們,,我最愛玩的,就是騎馬打仗,,可是現(xiàn)在沒人陪我玩了,,我個子太高,也騎不得掃帚,,否則,,‘咔嚓’一聲,掃帚一斷,,我娘就要打我屁股了,!”
說完,還遺憾地聳聳肩,。
三個孩子同時笑起來,。
“說說,哪兒來的,?”
“嗯……”那孩子背著手,,眼神閃爍地說:“撿來的!”
小孩子的謊言,,一眼就會被看穿,。
“你是兵,,怎么可以說謊?”柴景皺眉搖搖頭,,像是對他十分失望,。
孩子的臉紅了一下:“也,,也可以算是撿來的,,我沒有說謊!”
“怎么說,?”
那孩子捅了捅先前那個扮演賊的大孩子,,示意他說。
最大的孩子似乎對柴景很有好感,,他說:“前天傍晚,,我爹帶我出門買饅頭,就看到巷口有一匹馬停著,,馬背上掛著一串荷葉雞,,很香,我爹拽著我在一旁等,,可是天都黑了,,馬主人還是沒有回來,我爹,,我爹他就把那三只雞給拎回家了,!”
柴景直起身,和馬安陽對望了一眼,,接著問:“后來呢,?”
“后來雞就被我們吃光了呀!”男孩子留著口水說:“可真好吃,!”
“……”
柴景決定跳過雞的問題,。
“馬當(dāng)時在什么位置?”
那孩子朝不遠(yuǎn)處的一個圍墻邊一指:“喏,,就那里,!”
“那馬呢?哪兒去了,?”
男孩搖搖頭:“不知道,,昨天早上出來看就不見了,我爹說,,可能是被主人牽走了,!”
馬安陽忍不住插話道:“你們偷雞,為什么不連馬一起偷了,?”
三個孩子慌亂對視一眼,,“哇”地一聲跑進(jìn)旁邊一個院子里,,用力關(guān)上大門。
柴景埋怨地瞪視馬安陽,,后者則無辜地看著那扇緊閉的大門,。
“干嘛跑啊,?”
“你要是偷了東西還被人直白地指出來,,還有膽子呆在原地?”
“哦……公子,,怎么肯定是耿大哥的馬,?”
柴景想了想:“按荷葉雞的數(shù)量來說,是耿燁的馬沒錯,?!?p> “看來耿大哥真的經(jīng)過這里?!瘪R安陽佩服地說,,“公子你真神了,你怎么就找上他們了呢,?”
“那荷葉的枯黃程度,,差不多正好兩三天的樣子,再看他們的衣服,,都打著厚厚的補(bǔ)丁,,這樣的人家不可能一下子買來三只荷葉雞吃的,剛才在集市里我注意到,,荷葉雞可是要三十五文一只,。”
馬安陽恍然大悟地點點頭,。
“耿燁為什么丟下馬匹,?”柴景搓著下巴陷入沉思,喃喃自語,。
“難不成……被人擄走了,?”馬安陽也跟著皺起眉頭。
“不會,?!辈窬奥獾疆?dāng)時馬匹所在的圍墻邊,左右打量,,“那孩子說,,發(fā)現(xiàn)荷葉雞的時候剛剛傍晚,就算巷子里沒人經(jīng)過,,可若有打斗的話一定會引人注意……”
他的話突然停下,,扭頭看向一個方向,,然后信步走進(jìn)去!
那里是一條幽深冗長的巷子,,甚至都算不上是一條巷子,。
兩個院墻之間夾著的一道空隙,勉強(qiáng)能容兩人并肩通過,,路的盡頭,,能看到是另外人家的圍墻。幾家的院墻砌得亂七八糟,,好巧不巧就夾出一小塊空地來,,這里是一個死角,,一個平時不會有人進(jìn)來的死角,。
不過,看起來不久前才有人進(jìn)來,,因為柴景在地上看到了一小灘干涸的血跡,。
不知道為什么,他就是肯定那是耿燁的血,。
這里沒有打斗的痕跡,,看來耿燁是直接被人偷襲了。
四戶人家的院墻圍出這一小片空地,,柴景猜測,,以耿燁的警覺程度,絕不可能沒留意身后的巷子,。
他是跟蹤什么人到這里,,怕被人發(fā)現(xiàn),還把馬匹留在巷外,。
后來,,他或許是被對方發(fā)現(xiàn)了行蹤,又或許是遭人暗算……既然沒有打斗痕跡,,只能是后者,。
他遭了暗算,并且直接被制服,!
柴景仔細(xì)逡巡著這塊空地,,確認(rèn)沒有任何可以藏匿身形的地方,除了……
他昂起頭,,看向高處的幾面院墻,。
這片空地四四方方,只露出碧藍(lán)的一小方天空,,柴景覺得自己現(xiàn)在像是坐在井底的青蛙,,看不透這片天地,。
襲擊耿燁的人埋伏在墻頭上,等他進(jìn)來,,從天而降,,一擊倒地,這就解釋了沒有打斗卻有流血,。那時耿燁一定還盯著前方的人,,所以并沒有想到巷子里還有旁人,這才毫無防范被擊倒,。
傍晚時分,,如果是正常人家,都應(yīng)該有人在忙碌燒飯,,伏擊者不大可能趴在墻頭還沒有驚動院子里的百姓,。
再往深處想,襲擊他的人四選其一,,也許就在這四戶人家當(dāng)中,,耿燁說不定現(xiàn)在也被關(guān)在他的院子里,當(dāng)然,,這個可能性不大,。
這是柴景現(xiàn)在能做出的唯一合理的判斷,他有七成的把握,,經(jīng)過就是如此,。
接下來要做的事情他已經(jīng)心中有數(shù)。
第一,,確認(rèn)四戶人家身份,;
第二,查問他們當(dāng)晚都在做什么,,是否看到有可疑人出現(xiàn)在院墻上,,或者聽到什么可疑的聲音。
雖然耿燁失蹤已經(jīng)有兩天,,可是既然沒有發(fā)現(xiàn)尸體,,哪怕只有一線希望,柴景也愿意相信他還活著,。直接上門去問容易打草驚蛇,,萬一耿燁正在他們手里,說不定賊人為了以防萬一會直接殺了他,!
一定要盡最大努力保證耿燁的性命,,所以,不能硬來,!
柴景捏緊的拳頭又松開,,他決定先退出巷子,,打探出這四戶人家的背景再決定之后怎么做。
藍(lán)絕城府衙管理外來人口都那么嚴(yán)格,,那么居民的檔案之類的東西應(yīng)該也有的吧,?
現(xiàn)在,府衙的人估計都在城東了,,剛才還看到一隊隊的人馬朝那邊去,。
柴景決定過去看看,府尹賈庚孝一定就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