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邊開始微微泛起紅意,,朝霞浸染的天空預示著浩大的雨勢即將登場,,往日里本該是人煙稀少的臨街店鋪,,此刻屋檐下卻都擠滿了密密匝匝的流民群,,街巷更深處的地方,,青皮與丐幫的人在那里游走,,如同草原上的游弋的鬣狗,,嗅著血腥味伺機而動,。
情況變得混亂起來,,秩序在此刻失去了應有的作用,,捕快們面帶嘲弄著靠在墻邊,抱著胳膊欣賞著這場‘盛會’,,原住民們則紛紛關門閉戶,,生怕不小心惹禍上身。
陳臨同樣也發(fā)現(xiàn)了墜在后面的乞丐,,很明顯這些人是看出來女子體弱無力,,在城里又無依無靠,打算趁亂擄去好換些銀錢,。
但他太疲憊了,,帶女人進城不過是一時的惻隱之心,一夜的廝殺與算計讓他根本無暇顧及女人與孩子的死活,,況且如今進了許州也并非安全,,不論是幕后人還是游弋在街頭的混亂都讓他不得不心生提防。
“少……少爺??!”
一聲清脆的嗓音響徹在無序的街頭,混亂的人群盡頭,,幾個分散于各處的人影突然似回歸的游魚,,頃刻間朝著陳臨所在的位置涌了過來。
是繡兒,!
陳臨一眼就看清了為首的人影,。
“少爺!奴婢可算是找見您了??!”
繡兒的面色蒼白,頭發(fā)濕漉漉的耷拉在兩邊,,原本剛看到時還在手里撐著的油紙傘,,此刻也不知丟到了哪里。
陳臨探出手,,在她頭上揉磨了幾下,,隨后直覺眼前一陣發(fā)黑,,只靠意志力苦苦支撐的虛弱身子立刻為止一軟,整兒個人全部重量壓倒了繡兒的肩頭,。
“呀,!少爺!柱子哥,,你來幫忙搭把手,,快把少爺扶過去……你,快去通知二爺他們,!”
幾個身穿家丁服的仆役聞聲立刻動了起來,,而遠處原本跟在后方的乞丐見這陣勢,一溜煙跑的沒影了,。倒是許多擠在屋檐下的流民將視線投了過來,,眼神中羨慕且妒忌,偶爾還夾雜著一些難以言喻的復雜,。
“我…我沒事,。”
在下人的攙扶下,,陳臨坐到了一處店門前的雨棚下,,他很清楚這種情況不過是疲勞過后的后遺癥,雖然現(xiàn)在極度想要睡覺,,但若是真就這么睡了,,怕是醒來少不了要一場大病。
“去找輛馬車過來,,我腿受了傷,,行走不方便?!?p> “少爺,,俺力氣大,要不俺背你吧,!”
那個叫柱子的仆役立刻站了出來,想陳臨展示著他一身健壯的肌肉,??粗矍斑@個牛犢子一樣強壯的家伙,陳臨好生羨慕,。
“背個屁啊……”笑著罵了柱子一句,,陳臨道:“沒看到這天上下著雨吶!待會回家囑咐廚房煮一大鍋生姜水,,淋了雨的都要喝,。”
“誒!”
馬車很快就被找了來,,隨之前來的還有陳石與云兒,。在兩人的簇擁攙扶下,陳臨也被小心的抬上了馬車,,一直到馬車進到陳府所在的那條青石板鋪就的窄街,,陳臨這才發(fā)現(xiàn)被他帶進城的那個女人竟然一路跟在后面。
‘吁————’
一聲高昂的‘吁’聲過后,,馬車驟然在巷口停下腳步,,陳臨掀開布簾,還沒來得及說話,,一道黑影陡然間迎了上來,,抓向他的手臂。
“臨兒,!娘的好臨兒,!你這一晚上都跑哪去了?,!”
哭泣聲頓時打斷了陳臨原本的應急反應,,悄然放下緊握的拳頭,他拍了拍陳母的手臂,,對著她勉強扯出一絲笑意,。
“回去再說?!?p> “好……好……”
陳母擦著淚水,,想要扶陳臨下車,一旁的陳石哪敢讓母親親自動手,,連忙跳下車主動扶過陳臨,。身側(cè),站在陳母后方的云兒也上前撐開雨傘,,為二人遮雨,。
一行人緩緩向著陳府走去,直到這時,,陳臨才注意到,,山長王庭禮竟赫然在列,連忙拱手對老人家行了一禮,。
“老師,。”
“無需多言,,回去再說,?!?p> 王庭禮說著話,眼睛卻將陳臨身上瞅了個遍,,實在是這一身狼狽太過可疑,,想到早年間他曾經(jīng)遭遇過的那些事,頓時心中一軟,,揮揮手繼續(xù)埋頭前行,。
陳臨點了點頭,也不再說話,。
趁著走路的這會兒時間,,陳臨才有功夫仔細的打量一下自己救下的女人。
她看起來約莫十七八歲的樣子,,身材瘦小孱弱,,青澀棱角的臉上涂抹了許多泥巴,一看就是故意而為,,若不是身上那一襲粗布縫制的破舊衣衫,,活像個剛走出校門的高中學生。
此時她半弓著腰,,緊緊地抱著懷里的襁褓,,用瘦弱的身體遮擋雨水落入襁褓,汗水與雨水打濕了她的臉頰,,包裹在頭上的頭巾也松了開來,,泥水順著露出來的亂糟糟的頭發(fā)流了下來,模樣看起來十分狼狽,。
這么小,,卻已是婦人,冒著天災護著懷中的幼童,,跟隨疾馳的馬車穿越大半許州城,。
如今,馬車已然抵達終點,,女人臉上卻開始露出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