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月,,掛在一棵枯死的梧桐枝頭,,像黑色枝頭的一枚枯葉,。幾只烏鴉仿佛嗚咽著,,只聞得其聲哀怨,卻不見其影縹緲,。夜風(fēng)肆虐,,衰草亂飛,斷壁殘垣間漏過的風(fēng)仿佛扶著木頭在不斷地哭泣,,開開合合的破門不斷摩擦著滿是青苔的石頭,,發(fā)出如陰間地府不甘的孤魂絕望的嘶嚎聲。
村子臨著小溪,,小溪直通大海,,大海就隔著兩座小山丘,躲在一里之外,,至今,,仍在不歇地拍打著石壁,仿佛有夜不能寐的僧人在遠處敲著古寺的鐘,。小溪有一座木橋,,今時只留下了幾根腐朽的木頭橫亙兩岸。過橋后,,路上雜草叢生,,村子有瓦房,有茅草房,,有酒肆殘破的大纛,,但是都已荒廢多時,很顯然,,這是一個廢棄多年的村子,。此地臨海,潮濕,,故空氣中氤氳著濃濃的植物枝葉與泥土混攪腐敗的氣味,,刺鼻而令人作嘔。月光灑下來,,石徑上滿是殘枝敗葉,,村子四周仿佛還存有些大火肆虐過的痕跡,因為有幾根被燒焦的橫木碳化后不能及時腐爛,還如孤魂野鬼般雜亂無章地躺在必經(jīng)的道路上,。
唐驀秋夜能視物,,放眼望去,,滿是凄涼,,她看見了貧窮;看見了殘??;看見了慘無人道的世道;看見了那些正在倒塌的屋舍中剩下陳列整齊的日常生活用具,。村子的人為何走得如此著急,,連收拾的時間都沒有嗎?唐驀秋就靜靜地走過,,看著滿村的荒蕪,,似乎感悟到了人生的凄涼和寂寞,也仿佛看見了人死后所見的樣子,。
小湖村,,難道這就是小湖村嗎?一路尋蹤問路而來,,雖說沿途的村落似乎也殘破不堪,,但至少有人聲,有人氣,。但是此地卻滿目瘡痍,,讓人觸目驚心,大概是因為失去人氣太久,,所以便極為恐怖,,特別是這樣有風(fēng)的夜晚,四面不時會無端參雜著無數(shù)讓人心驚的聲響,,更讓人毛骨悚然,。一般人不會來此地,更不會在此地逗留,,特別是月黑風(fēng)高的夜晚,,但是唐驀秋卻不是一般人,她往往會莫名其妙地做些別人都不敢想象的事情,,所以,,盡管觸目驚心,盡管心有戚戚,,但是,,她依舊姍姍步入村落。村落南北向,,只有三排房舍,,有兩條貫穿的大道從南至北將整個村子分成了三部分,。放眼望去,南北不過半里,,總共也就不足百間破敗的房舍,,唐驀秋靜靜繞著兩條大道走了一圈,除了有些棲息在草叢中的動物和飛禽被驚起的聲響,,幾乎毫無動靜,,不消說人聲,連鬼影都找不到,,若非那撲面而來的帶著腐臭的風(fēng),,將整個村子吹得嗚嗚作響,任誰都不相信這樣的場景不是在噩夢之中,。
唐驀秋走了一圈,,又轉(zhuǎn)回到了原地,她呆呆地佇立于此處,,心想,,莫非那葉子上的文字是自己的幻覺,還是有人故意作弄自己,,或者是這里并不是真正的小湖村,。風(fēng)時疾時緩,時而將茅屋上殘破的漁網(wǎng)吹起漂浮在空中,,張牙舞爪的,,像極了那勾人魂魄的水鬼。唐驀秋皺著眉頭,,似乎開始懷疑這一切的真實性,,正當她舉步維艱時,遠遠地傳來一聲輕微的咳嗽聲,,似乎很遠,,借著風(fēng)聲才將將聽到,似乎在村子南方,。
唐驀秋循聲而去,,出了村子,往南行半里地,,于一密林遍布的小丘上,,見小丘底下密林中隱隱有火光。尋著火光,,穿過草叢遍布的密林,,唐驀秋輕輕飄進了一個宅院,唐驀秋幾乎都驚得無法安穩(wěn)地立足,映入眼簾的只見門口擺放著六七口紅漆棺材,。上好的梧桐木涂了一層紅色土漆,,年代似乎有些久了,土漆味道已不再那么濃了,,顏色也紅得發(fā)亮,,反射著火光。顯然,,這是一間棺材鋪子,,可有別于一里外的村子,,這間棺材鋪并不算破舊,,似乎廢棄的時日尚短,至少比村子短許多,,唐驀秋輕輕邁進屋子,,只見一個頭發(fā)蓬松,滿身枯草粒,,渾身上下沒有一塊好布的乞丐,,坐在房屋的一角撕咬著烤的半生不熟還帶著血絲的老鼠肉。唐驀秋不由得一陣惡心,,似乎想起了那年被困于昆侖冰窟中的自己,,念及此,忍不住退到門口,,掩面干嘔了兩下,。
乞丐卻顧不得許多,也不管有人來,,自顧自的吃得精精有味,,不時還發(fā)出幾聲咬碎骨頭的咯吱聲響。唐驀秋細看那乞丐,,頭發(fā)雜亂,,蓋住了大半張臉,嘴角血絲和油混在一塊,,完全分辨不出其年齡,。只見得其身形瘦小,手臂卻頗長,,完全不成比例,,唐驀秋眼見這乞丐長得像一只猴子,不由得暗自笑了兩下,,隨及開始環(huán)顧四周,。整個院子就只有這一間房,房中有覆蓋一層灰塵的桌椅和木床,還有些鋸子,、鑿子,、推子、斧子之類的工具,。院子中橫七豎八的躺著十幾根梧桐木,,還有一桶割回來沒有經(jīng)過加工煮熬過的紅漆。院中有五個草棚,,各自安放著一口蓋了棺蓋的棺材,,檐下還有一口沒有蓋棺的棺材,院中馬凳上還斜躺著一口尚未涂漆的棺材,,已經(jīng)腐爛得蓬松了,,長滿了蘑菇和木耳。
唐驀秋不由得走到了院子中,,殘月晦暗,,唐驀秋似乎想在這個詭異的棺材鋪轉(zhuǎn)兩圈,一不小心,,踢在了一根竹竿上,,一個草棚瞬間就塌了下來,只聽得轟隆一聲,,灰塵草屑四起,,說時遲那時快,唐驀秋一個轉(zhuǎn)身,,飛身而起,,落回到了屋子門前,饒是如此,,也是嚇了一跳,。可正在此刻,,檐下的棺材突然跳出一個黑影,,亂蹦亂跳著,嘴里嘟囔著:“殺人啦,,殺人啦,,殺人好呀!”然后轉(zhuǎn)身便往屋后跑了過去,。
唐驀秋饒是膽大,,也被這突然的變故嚇得驚出聲來,呆愣著半響,,才喘明白過氣兒來,,后脊出了一道冷汗,,聽著風(fēng)聲,尚還心有余悸,。還好唐驀秋自視頗高,,要是尋常女子,早已被驚嚇得哭得一塌糊涂,。雖然唐驀秋也差點被嚇得掉出眼淚,,但是,傲氣的她硬生生將眼淚憋了回去,,并且將尚在顫抖的大腿捏了兩下,,而后邁步向屋后走去。
屋后一片漆黑,,雜草似乎有人高,,只見那人扎進草垛子里,用席子蓋住了全身,,只留下,,一雙顫抖的腳于外,,腳上套著雙黑布鞋,,鞋子殘破不堪,與屋中那乞丐差不太多,。唐驀秋運起一分力道,,手捏劍訣,割開了那道草席,,只見那人不過四十歲左右,,滿臉胡須,似乎許多年沒有整理過,,灰塵和雜物布滿了整張臉,,嘴角還有木屑和泥土。那人臉不斷抽搐著,,雙眼泛白,,嘴里吐著沫,念叨著:“殺人啦,,殺人啦,,殺人好啊……,不要殺我……,?!笨茨雍蜖顩r,儼然已經(jīng)瘋魔多年,。唐驀秋見此情形,,不得不折身往回走,,去屋中會會那饑不擇食的乞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