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花蔟蔟,,流水涓涓,,春耕霍霍,大江迢迢。這是萬里長江最后的瘋狂,,這是今年繁花最后的繁忙,,這是飄搖的流水之后,,今年最初的模樣,,她看著江南,江南也看著她,,他們都穿過了千山萬水,,穿過了無數(shù)錦繡花叢,穿過了刀劍,,穿過了房舍,,穿過無數(shù)道城墻,在一處最是荒蕪的地方相遇,,好在四下無人,,好在無心景致,好在春寒料峭,,好在春風不緩,,才有幸見到這個不算完美的江南,真正的江南,,也許就是不完美的,,也許就是匆匆的一瞥,也許就是一場舊夢,。
一陣風過,,一陣落花,一條無人的山路往下,,我們可以走得好遠好遠,,走到山路之下,走到人的未來,,走到有人的地方,,有一艘駁船,停泊在風浪之間。
下了梅園后,,唐驀秋踩著風,,乘著遙遠的春耕的號子,飄下了梅嶺,,到了江畔,,與秦時月和石道人說明情況后,便目送他們乘船西去,,自己駕著一艘漁船,,便往江陰和常陰方向去了。從江陰入運河,,南行三百余里,,便至金匱城,出了運河,,沿梁溪向西,便是太湖,。從金匱城去姑蘇有兩條水路,,其一是沿運河南下,但是往來船只頗多,,極為容易便會被監(jiān)測到行蹤,,但是用時很短。其二便是從金匱城入梁溪,,沿太湖水路去姑蘇,,太湖煙波浩蕩無邊,行蹤不易被發(fā)現(xiàn),,但是水路繞遠,,需要多費時間。好在唐驀秋并不趕時間,,所以便轉(zhuǎn)入梁溪,,靠在錫城碼頭上,進了金匱古城,,這座江南名城,,已有近兩千年歷史,與姑蘇類似,,位置得天獨厚,,物產(chǎn)豐富,魚米之鄉(xiāng),。但是又與姑蘇不同,,兩地都有精致的江南園林,大同小異,總體而言,,便是城差不多,,但是人不同,金匱城沒有姑蘇人的傲氣,,更加熱情而涵養(yǎng),,人們生活更加自在閑適,所以生活質(zhì)量更高些,,所以人們相互會更友好和諧相處,,這里沒有太多的大富大貴人家,財富都集中在了小資家庭,,所以這里的人普遍都讀了不少書,,品味兼具高貴和市井,不同于姑蘇城是大富大貴之人建給更多的貴人看的,。也就是金匱城更實在些,,名氣也更低些,但是很多時候,,名氣未必就是件好事,。
唐驀秋沿著古老的巷子,輕輕地走著,,一路上都是江南糕點的香味,,淡淡的,幽幽的,,仿佛是巷子中的花香,,仿佛是巷子中的仙女,仿佛是巷子中一個窗戶下峨眉間的胭脂,。江南并非只有女子和文士,,還有生活和人生。從這里走過,,從這里的市井走過,,才能感受到這里最初的樣子,和未來的樣子,,趁著黃昏時分,,走在人來人往的街頭,這里的糕點和美食都可以試吃,,所以每個店鋪外都圈著許多人,,他們相互打趣著,相互恭維著,,總是一團和氣的樣子,,唐驀秋似乎很難以融入這樣的生活之中,,所以,她上了一家臨溪的酒家,,二樓,,靠窗的桌子,遠遠的若隱若現(xiàn)的太湖,,和近處緩慢地溪水,,相互牽連著,似乎有很多種關(guān)系,。唐驀秋要了一小盅江南特有的米酒,,然后點了許多金匱城的特色佳肴。便緩慢地品嘗了起這種寡淡的城來,,邊吃邊看窗外的精致,,一壺酒下肚,芳香從腹中慢慢回升到鼻腔中,,仿佛一春的花都開在了胃里,,食物美味而精致,一切都軟軟的,,這是多么美好的事情,。碼頭上漸漸聚攏了一些百姓,而且越來越多,,不到半個時辰,就聚集了數(shù)百人之多,。
突然,,梁溪上有一條從太湖來的大船停在了樓下碼頭不遠的地方,一個身著華麗,,肥頭大耳的中年人撩開簾子,,在無數(shù)圍觀百姓的喝彩聲中,滿臉堆笑,,格外謙恭地走下船來,,想來是金匱城中的知名人物,或許德高望重,,或許能力非凡,,唐驀秋也沒在意,自顧自地吃著晚餐,。他來了,,在人群中慢慢地走著,走上碼頭的最高處,,然后攤了攤手,,朗聲說道:“鄉(xiāng)親們,,此番去姑蘇請命,鄙人也算是不負眾望,,得吳府恩賜,,從今年起,金匱城中所有的商鋪租賦減至八成,,所有佃租減至七成,,其它賦稅通通減少一成?!崩^而一陣喝彩聲,,震天響地。
唐驀秋聞言心中一緊,,這個聲音太熟悉了,,再起身往外探去,只瞧得清清楚楚,,那人雖然改頭換面,,但無論長相、身形還是語氣,,不是凌三又能是誰,。只見那人不斷地在向眾人示意,而后沿著金匱城最寬闊的主街道去了,,一眾百姓緊跟在身后,,不斷高聲呼好,唐驀秋趁著黃昏時的晦暗,,輕輕地扔下飯錢后,,翻身上樓頂,沿著古老滄樸的古城的屋頂,,慢慢地跟了上去,。只見凌三停在了一座不算繁華的園子前面,再次謙恭地向百姓們致意,,最后一步三回頭地走進了園子,,并關(guān)上了大門,一眾百姓在門外歡呼了許久之后,,才漸漸散去,,唐驀秋趁著人聲,飛身而起,,輕巧地落在園子內(nèi)一座閣樓之上,,環(huán)顧四周,只見園子并不大,,只有四落院子,,裝飾古樸而有品位,,墻壁露景而藏私,植物新綠,,蘭草嘗露,,有綠竹縈繞院子,雖是春天,,四個院子除了最偏的院中有一樹桃紅之外,,并無一朵其它花開,花太多則太俗,,無花卻又太過死氣沉沉,,有一樹偏僻的桃花,藏在院子里,,仿佛勝過了湖岸十里的桃紅,,十里的垂柳。院中無甚人走動,,偶爾有一兩個老仆勞碌,,但是也不算匆忙。唐驀秋遠遠地看著凌三,,只見他靜靜地站在進門的那間院子里,,一動不動,沒有一絲顧慮,,也沒有一點不安,。約莫一盞茶功夫,才輕輕地抬頭,,捋著胡須說道:“上面的朋友,,跟了一路了,何不下來請杯茶,?”
唐驀秋一愣,萬沒想到凌三竟然早已察覺自己,,難道昔日在神龜島兄長判斷有誤,,凌三深藏不漏,是個高人,。還是當日服用火龜之血后,,武功激增,到了今日的水準,,不由得寒毛驚起,,但是此刻卻不得已,既然被人發(fā)現(xiàn)行蹤,,只得硬著頭皮,,一個騰挪,,飛身而下,悄然站在凌三身后,,大門門庭下的臺階上,,只見凌三輕輕地轉(zhuǎn)過身子,淡淡地笑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