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著日落西山,,方權(quán)想著最后再叩一次門,。他早就不指望里面會有什么人出來,,只是想讓這個動作作為一個告別的儀式,,也算是給自己兩日來誠心誠意的一個交代。
哪知,,他都已經(jīng)轉(zhuǎn)身拉著邢大虎走了十幾步,,身后忽然響起一個略微低沉的聲音。
“早間聽到有人叩門,,但讀書正讀到要緊處,,一時竟忘了,。客君莫怪,?!?p> 方權(quán)興奮的轉(zhuǎn)身。一個身高八尺上下,,容貌甚偉的中年男子正微笑的看著自己,。終于見到了傳聞中的竹隱先生,方權(quán)哪還理會他話中包含的故意怠慢自己的意思,。連忙走上前,,行了翻禮說道:
“在下方權(quán),這位是我的兄弟邢大虎,。我二人慕名而來,,想與先生一敘?!?p> “吾乃山間一閑云野鶴,,無名無姓。這位邢大虎兄臺我是認(rèn)得的,,方權(quán)的名號可沒聽過,。既然來了,就請吧,?!?p> 竹隱做了個請的手勢,也不來開木門,,轉(zhuǎn)身便回屋去了。
方權(quán)三番兩次的受到怠慢侮辱,,他自己還沒說什么,,邢大虎可是先動怒了。突然嚷道:
“你這鳥人竟然敢這么無禮放肆,,你睜大眼睛看看,,俺小哥可是方老將軍的公子,來瞧你是你家祖墳冒了青煙,。俺們公子連著來找了你兩天,,你就在屋里龜縮著,讓俺們干等,。你等著,,俺一把火燒了你這破窩?!?p> 邢大虎說著就要拿火石,,方權(quán)趕忙連擋帶勸,,總算壓住了邢大虎的火氣。
“你二位還進來否,,如不進來就請自便吧,。”屋內(nèi)人冷冷的說,。
方權(quán)面露難色的看了邢大虎兩眼,,邢大虎一賭氣說道:
“俺不進去受那鳥人的氣,要進去小哥你自己進去,?!?p> “也好,那虎子哥可在這稍安勿躁,,切莫再惹是非,。”
“懂得,,懂得,。你安心去吧,俺睡覺便是,?!?p> 方權(quán)穩(wěn)住了邢大虎,邁步越過院子便入了屋內(nèi),。
只見木屋四壁整整齊齊擺列著數(shù)千摞竹簡,,木屋中間一個小小的案臺,臺上一方木質(zhì)古琴,,臺前兩方木椅,。除此之外,屋內(nèi)再無他物,。原來這間是竹隱的書房,,而旁邊的木屋才是臥室。
“寒舍簡陋,,無甚物品款待貴客,,請坐吧?!?p> “叨擾先生,,已然心中惶恐,怎敢勞煩款待,?!?p> “剛聽聞,客君乃方老將軍公子,敢問是哪位方老將軍,?!?p> “家父諱起,乃當(dāng)朝車騎將軍領(lǐng)涼州刺史,?!?p> “竟然真是方車騎的公子,方車騎為國為民,,在下仰慕已久,。剛剛倒是失敬了?!敝耠[說著便起身作了揖,。他不提方起一生的功績,單說他為國為民的德行,。言下之意,,自是因為方起的為人才對其尊敬。
“潁川徐子元,,自號竹隱,,在此謝罪?!?p> “萬萬不敢,,先生快請坐?!?p> “聽聞方車騎有一位公子,,年方雙十,表字季天,。謀略武藝具是年輕一輩的翹楚,,人稱小白袍。不知是足下否,?”
“正是在下,,賤名有辱遵耳?!?p> “哪里,哪里,。今日一見,,果然儀表不凡??芍獙㈤T虎子,,名不虛傳。但不知季天兄來此寒舍所為何事?”
竹隱確定了方權(quán)的身份,,語氣明顯緩和了許多,。在他心中,方家的德行還配的上與自己交往,。
“在下路過此地,,慕名而來,也無甚要緊事,。只想與先生敘談一番,,以慰平生之愿?!?p> “慕名,?不知季天兄從何處幕得我名?!?p> “家父帳下有一幕僚,,乃司馬子言先生。司馬先生數(shù)次提及竹隱大名,,言先生經(jīng)緯之才,,
在下神往久矣?!?p> “原來如此,。早聽家?guī)熣f過,司馬師兄在方車騎帳下獻謀,。不知現(xiàn)今我?guī)熜挚砂埠???p> 方權(quán)聽竹隱問起司馬朗的近況,心中一酸,,不知道如何作答,。
司馬朗與方起一并戰(zhàn)死的事方權(quán)當(dāng)然是知道的,但方權(quán)不知道司馬朗是否也與父親一樣是被黃斌那奸賊所害,。況且這種報喪之事,,怎么也不好說出口。
方權(quán)猶豫了一陣,,才說道:
“先生請節(jié)哀,,司馬先生與家父已經(jīng)一并為國捐軀了?!?p> “什么,?我?guī)熜炙嗜チ耍俊?p> “司馬先生與家父應(yīng)該都是被奸人所害,,才遭此劫難的,?!?p> “哪個奸人?”
“當(dāng)朝梁司徒,,梁翼,。”
“原來是他,?!?p> 竹隱聽到這個名字反而沉靜了下來,在心中思考著什么,。
“先生知道此人,?”
“兗州梁家的大名誰人不知。那梁翼在朝主政十幾年了,,不正是接了令尊的職位么,。”
方起曾高居大將軍領(lǐng)尚書事,,后來方起被貶,,虞國大將軍之職一直空著。改為讓大司徒兼領(lǐng)尚書事,,所以說梁翼接替了方起的職位并沒有錯,。
“沒錯,軍中人都說是他暗中攛掇言官誣告了家父,,承帝才罷了家父的職位,。”
“季天兄也是如此認(rèn)為,?”
“先生此話何意,?”
“季天兄也覺得承帝貶斥令尊,是梁翼從中作梗,?”
“不然還能是何人所為,?”
竹隱搖了搖頭說道:“看來季天兄對著朝政之事,所知甚少,?!?p> “哦?豎子愚鈍,,還請先生教我,。”
方權(quán)出身將門,,方起也是一生征戰(zhàn),。其實方家的政治覺悟和政治水平自太祖父紀(jì)公以來,就一直不高,。想要參與朝堂險惡的斗爭那是遠遠不夠的。
而現(xiàn)在方權(quán)要除掉梁翼為父報仇,卻又不得不想方設(shè)法參與朝堂之事,。所以他才一門心思想向竹隱請教,,其實這也是他這兩日非要拜訪竹隱的主要原因。
“令尊自太倉口之后,,在虞國朝中威望已無出其右,。當(dāng)時的梁家如何是你方家的對手?!?p> “家父一直恪守本職,,從未有過黨爭之念?!?p> “令尊雖無此心,,但旁人可未必沒此意?!?p> “敢問先生,,這旁人是誰?”
竹隱笑看著方權(quán),,一字一頓的吐出一個讓他心驚的名字,。
“虞承帝?!?p> “承帝,?他怎么會如此?家父是他的股肱之臣,,貶斥了家父豈不是自斷一臂,。”
“帝王心術(shù),,全在于駕馭,。令尊功高震主,承帝無法駕馭,,就只能削之,。而梁翼不過是他的一條忠犬,替他做他無法親自做的事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