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逸塵把著脈,,臉上的笑意漸漸的退了下去,,垂眸沉思片刻,然后收了脈枕,,對著床幔中的楚玉顏恭敬問道,。
“敢問小姐近日是否有頭暈頭痛、失眠多夢,、食欲缺乏等現(xiàn)象,?”
“是啊,宋醫(yī)師,,也不知道從什么時候起,,我就覺得身體特別不舒服,所以才請了大夫來為我診病,?!背耦佔诖采掀谄诎脑V說,聽上去好不委屈,,卻在下一秒突然變了一個人,,脾氣暴躁無異于嘶吼,“可是這些庸醫(yī),!說什么給我開安神的方子,!我喝了好幾天一點用都沒有!全是庸醫(yī),,改天要把他們醫(yī)館全關(guān)了才好,!”
煩躁激動,,喜怒無常。
“小姐莫急,,請跟下官說一說,,還有哪些不適之處?”
“還有……醫(yī)師,,我的嘴,,我的嘴經(jīng)常流血,也不知道什么原因,,我的牙好痛,!我的牙!”
突然一只手伸出來抓住他的手腕,,她不住的顫抖,,似乎是激動,也似乎是失了控制,,那這樣緊緊地抓著他不放,。
又突然把手收了回去,兩只手緊緊地抱著自己,,整個人在床上顫抖,。
“你們走開!你們這群惡人,!你們一定是嫉妒我,!你們嫉妒我得了太子的青睞!哈哈哈……皇后娘娘說我是第一才女,,你們是什么東西,!還想害我!都給我滾,!你們嫉妒我的美貌,,所以把我的臉弄花了,真不要臉,!看本小姐不打死你們,!可是……可是我的臉,我的臉變得這么難看,,我該怎么辦啊,,嗚嗚嗚……母親,我該怎么辦啊……”
她在床上一陣哭一陣笑,,一會兒恐懼一會兒憤怒,,嚎叫的聲音不絕于耳,芙蓉園里的人聽的一清二楚,。
楚汐顏心里暗爽,,這才一個多月,,癥狀要不要這么明顯?真是開心,。
“看來姐姐這風(fēng)寒果然嚴重,,聽上去真嚇人?!?p> 她裝模作樣的喝了一口參茶壓驚,,卻直接教遲蘭香黑了臉。
眼下這情形被誰看去了都無關(guān)緊要,,量誰都沒有膽子傳出去,,可是偏偏楚汐顏在,曾經(jīng)被她們踩在腳底下,,如同爛泥一般的楚汐顏,,竟然在看她們的笑話!
“夫人,!太子殿下聽說小姐病了,,特意來府上探望?!?p> 一個小丫鬟匆匆來報,,遲蘭香立刻站了起來。
“快去前廳接待,,別讓太子來此……”
“夫人,,本宮已經(jīng)來了,不知道玉顏病情怎么樣了,?您可不該瞞本宮,。”
墨元皓一身便裝大步走了進來,,輕車熟路的,院子里的人紛紛起身行了禮,,當(dāng)然,,除了楚汐顏,她可是長輩來著,。
“楚汐顏,!你是什么東西!你就是侯府的一條狗,!就憑你也敢跟我搶太子殿下,!你做夢!太子殿下是我的,,我才是會成為太子妃的人,!哈哈哈哈……”
宋逸塵擰了眉頭,,覺得不能再任由她這次瘋癥延續(xù)下去了,院子里那么多人,,她再說出什么大逆不道的話,,恐怕誰都擔(dān)待不起。
“夫人,,下官懇請收起小姐的床幔,,容下官施針控制病發(fā)?!?p> “什么,?那怎么行?我們家玉顏可是閨閣小姐,,怎么能在男子面前寬衣解帶,!”
“哈哈哈哈……楚汐顏,我偷了你的詩又怎么樣,!你就是個病秧子,,輕輕一碰就暈了,活該,!你活該,!接天蓮葉無窮碧,映日荷花別樣紅,,好詩好詩,,他們都夸我呢,皇上和皇后娘娘也夸我……”
她自顧自的在床上鬼哭狼嚎,,坐在院子里的遲蘭香一臉的怔愣,,仿佛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
和她一樣,,在場的每一個人都愣住了,,這傳說中的京城第一才女,竟然盜用了燕王妃的詩去邀功,,真是令人意外,。
墨元皓也是怔住了,不可思議的看了看楚汐顏,,這么說,,那天她暈倒在宮中,是楚玉顏干的嗎,?
“夫人,!下官是醫(yī)者,醫(yī)者面前人人同等,并無男女之分,,請讓下官施針,!”
“這……”
“你不就仗著嫁給了燕王殿下嗎!我父親還是長寧侯呢,!我是天之驕女,,你是什么東西!一個卑賤的庶女,,有什么資格跟我比,!就算是燕王妃又怎么樣?燕王殿下能正眼看你一眼嗎,?你以為燕王府能風(fēng)光多久,!他每一次上朝都是凜岳大災(zāi),都是他替皇上去賑災(zāi)的,,天下人心中只知道有燕王,,哪還有皇上!他現(xiàn)在地位越高死的就越快,!哈哈哈……”
石破天驚,。
一整個院子的人全都如同被雷劈中了一般,僵在那里聽她在床上近似于嚎叫的大笑,,那笑聲此刻震耳欲聾,,響徹天地。
“哐啷”一聲巨響,,楚汐顏將茶盞掃落在地拍案而起,,渾身迸發(fā)著駭人的氣焰,直接把在場的下人和大夫嚇得跪在了地上,。
她鋒利的目光一一掃過墨元皓和遲蘭香,,眼底一片冰霜。
“這么大逆不道的言辭,,也能說的這么理直氣壯,,可見各位在人后到底討論了一些什么事情!是嗎,?太子殿下,!”
“沒有!本宮什么都沒說過,!”
墨元皓慌了,,他是鳳子龍孫中的佼佼者,,早就能鎮(zhèn)定的應(yīng)對各種大風(fēng)大浪,,但是楚玉顏說的事關(guān)皇室權(quán)謀,誰能不慌!
“我是太子妃,!早晚有一天我是皇后娘娘,!你們通通給本宮退下!把楚汐顏給本宮拖出去杖斃,!哈哈哈……”
“宋醫(yī)師,!還請你立刻給她施針!她狂癥大作不知所云,,趕緊把她迷暈,!”
遲蘭香面如死灰,一臉的生無可戀,,撐在桌子上的雙手在劇烈的顫抖,,恨不得親自進屋把楚玉顏敲暈。
她怎么都不會想到會是這樣,,怎么會變成這樣,!
宋逸塵此刻反倒一臉的平靜,反正該說的不該說的,,都已經(jīng)說完了,,而且說的這樣精彩絕倫,他都要舍不得給她治病了,。
兩個丫鬟連忙掀了床幔,,見楚玉顏一邊笑一邊在床上發(fā)狂扭動,趕緊就去按住她的手腳,。
“放開我,!你們這些賤婢!本宮要誅你們九族,!一個都不剩,!斬草除根!”
宋逸塵看著她浮腫的臉,,尤其是嘴,,隨著她的咆哮能看到她潰爛的牙齦和發(fā)炎紅腫的內(nèi)壁,是中毒無疑了,。
他從藥箱里拿出一根銀針扎入她頭頂,,原本還瘋狂掙扎的人瞬間就睡了過去,芙蓉園跟著安靜了下來,,安靜的令人窒息,。
“我問你們,你們剛剛都聽到了什么,?”楚汐顏厲聲質(zhì)問,,跪在地上的人嚇出一身冷汗。
“小的什么都沒聽見!”
“什么都沒聽見,!沒聽見……”
他們顫抖著跪在地上,,身子緊緊地貼著地面,七嘴八舌的回答唯恐惹禍上身,。
“那侯府小姐患了何病你們可知,?”
“是風(fēng)寒!”
“是,,是風(fēng)寒,!風(fēng)寒!”
“好,,各位大夫回去吧,,好好濟世救人,若是我在外邊聽到一句閑言碎語,,小心你們的狗頭,。滾!”
她一聲令下,,那些大夫一刻都不敢耽誤,,連滾帶爬的跑了出去,唯恐她下一句就反悔,。
“不能放他們走,!萬一他們把今日之事傳出去……”
“不放他們走?你是想殺了他們還是想囚禁他們,?”
楚汐顏死死的盯著遲蘭香,,張嘴就把她堵的啞口無言。
“那是多少個大夫,?有多少人知道他們是來長寧侯府出診,!一夕之間他們?nèi)懒耍俏议L寧侯府名聲何在,?我父親戎馬一生建下的聲譽何存,!”
遲蘭香踉蹌一步險些摔倒,還是身后的丫鬟扶住她才穩(wěn)住身形,。
“你們,,平時仗著我父親建功立業(yè),府里府外肆意妄為,,竟然還敢討論皇族大事,!后宮都不得干政了,你們大臣親眷倒是操心的很??!”
“讓我萬萬沒有想到的是,,我家王爺,為了避嫌從不參與政事,,還要被你們詬病,!還要成為你們的眼中釘,!
太子殿下,我家王爺出面做的事,,也并不是只有他能做,,抗洪、瘟疫,、暴亂,,這些事情,你這個儲君為何不去,?你要請纓前往災(zāi)區(qū)皇上該多感動?。α?,這都有危險啊,,一不小心就回不來了啊,太子殿下身份貴重,,怎么舍得把自己的命放在那些地方,!那既然你做不到,又憑什么要嫉妒我家王爺,!你的命是命,,我家王爺?shù)拿筒皇敲藛幔?p> 我家王爺還是你叔叔呢!你卻想除之而后快,,這就是你的儲君品格,!現(xiàn)在好了,事情敗露了吧,?你知不知道,,萬一有人把今天楚玉顏說的話泄露出去半個字,三人成虎,,還不知道要變成什么樣子,!這樣你們就開心了是吧!”
滿院寂靜,,獨留下她一個人義正言辭的怒罵,,罵完遲蘭香罵當(dāng)今太子,卻沒有一個人敢反駁,,整個長寧侯府氛圍微妙得可怕,。
宋逸塵沒有停下扎針的動作,,就聽她在院子訓(xùn)當(dāng)今太子跟訓(xùn)孫子一樣,竟忍不住無聲的笑了起來,,一邊扎針一邊搖頭,,心里暗自嘆息。
燕王殿下啊,,你這到底是娶了一個什么樣的女人,?著實是有趣的很。
“以后若再敢招惹我燕王府,,我必加倍奉還,!你們好自為之吧!”
楚汐顏罵完了,,長袖一甩就離開了,,張嬤嬤臉上帶著微笑,緊緊地跟在她身后離開,。
“王妃平日里不喜言語,,竟不知道能說出這樣一番話來,那些人啊,,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呢,。”
張嬤嬤一邊說話,,一邊扶著她上馬車,。
“他們只是被眼下的情況嚇蒙了,過不了多久,,他們就會找到方法圓這件事,,也不知道會怎么樣?!?p> “王妃稍安,,就算有什么事,也絕不會牽連到燕王府,,有燕王殿下在呢,。”
“是啊,,有他在呢……”
想到墨北寒,,她心里稍微平靜了一些。
垂眸看著手腕上幾乎看不見的傷痕,,她的眼里多了些堅決,。
等著吧,今天的事情只是個開始,,楚玉顏,,遲蘭香,,墨元皓,終有一日,,我會讓你們身敗名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