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夜尋
是以點燈時分,,四下里燈火起了,,因著國公府臨著南長街,,晚間瓦市酒坊熱鬧,,絲竹鑼鼓聲輕飄飄地傳進(jìn)來,,越發(fā)襯的此刻孤燈半盞的祠堂寂寞蕭索,。
韓驚月跪得有些心不在焉,,抬手虛晃著半盞孤燈照亮的那點光亮,,因著白日里貪杯吃了幾杯酒,,當(dāng)下守著朦朧的光影子便生出幾分困意來,,頭也不自覺地點了點。
外間守著的婆子看得里面動靜,,咳了兩聲,,“姑娘在作甚?”
幾分困意被驚走了,韓驚月回頭朝外間望了望,,燈籠下映著兩個婆子的影子,,虛晃晃地生出幾分寒意來。
“不做什么,,好生跪著呢,。”韓驚月答應(yīng)一聲,,便打起精神又跪了一刻鐘,。聽得外頭似有響動,心里暗暗笑了,,是自家傻丫鬟芳尋來送晚食了,。
又約莫過了一炷香時間,外間兩個守著的婆子暗暗打起盹來,,祠堂的門便被“吱呀”一聲推開了,,年久失修的木門聲響有些大,惹得推門進(jìn)來的小丫頭嗞地吸了一口涼氣,。
默默犯困的韓驚月被驚醒了,回頭看見芳尋正捧著一個飯盒,,一臉“小姐你受苦了”的表情心疼地將自己望著,。
韓驚月尷尬地朝她揮了揮手,“帶什么來了,?”
“蛋羹,,”小丫頭說話的聲音有些大,被韓驚月手勢示意,,慌忙壓低了聲音,,捧著食盒靠了過來“蛋羹,還有白日里紫苑姐姐做的預(yù)備留著姑娘回來吃的荔枝酥,?!?p> 韓驚月揉了揉靠過來的小丫頭柔順的發(fā)髻,“現(xiàn)在幾時了,?”
小丫頭得到了自家姑娘安撫性的順毛,,內(nèi)心十分滿足,“剛過了酉時,。姑娘問這個做什么,?”
“一會去看看阿姐?!表n驚月順手拿起一塊荔枝酥,,又喂了芳尋一塊。
芳尋點點頭,又看看被拿起的荔枝酥,,內(nèi)心十分愧疚,,嘟囔著,“晚間也不敢去廚房要,,只得了紫苑姐姐暗暗做的蛋羹,,姑娘受苦了?!?p> 韓驚月又給她順了順毛,,吞了幾塊荔枝酥,將蛋羹吃了,,把盒子給了芳尋,,“回去同你紫苑姐姐說,大約明天母親就放我出來了,?!?p> 芳尋點了點頭,又將飯盒下面的包裹里抽出一件狐裘來,,給韓驚月披上了,,方才一步三回頭地去了。
先前韓家是在江南定居的,,后才遷至京城,,故此兩個府邸都是照著江南的做派,雖不恢弘,,卻是精巧清雅,。當(dāng)中間正廳對著門,兩邊流水長廊,,左右書閣戲樓掩映在柳樹竹林里,。正廳之后便就是各個主人家的院子,依著喜好取些芳名雅韻的,。再后便是小廝婆子住的,,一墻隔著有名的花酒巷。巷子中間諸多好處,,晚間隔著圍墻都能聽得,。
原先要依著禮法將祠堂建在正廳南處,因著臨著花酒巷,,實在是褻慢先祖,,便建在了正廳東面。正廳西面便建了客房,。
俗話說夜間行事,,飛檐屋瓦卻比平坦坦的地面好走得,。當(dāng)下韓驚月走在屋瓦上,聽得守夜婆子打牌的聲響,,內(nèi)心感嘆果然古人誠不欺我,。
韓家嫡長女南燕郡主韓凝月正住在正廳后首的落梅齋,透徹的湖水繞院而過,,兩邊梅樹相映,,還是夏日的緣故,四下里的梅樹只是光禿禿的枝干蒙著葉子,,月夜下更顯得幽深,。
韓驚月從屋瓦上輕輕點了下來,理了理發(fā)帶衣裙,,扣響了雕花木門,。
里頭幾個傳來幾個丫頭的笑聲,“這個時辰來的,,除了二姑娘再無別個,!”
里頭兩個丫頭開了門,韓驚月便迎著過去,,院子里養(yǎng)的白鶴見客來撲棱了兩下翅膀,,惹得幾個小丫頭邊上調(diào)笑。
“阿姐今日身上可好得,?”
引路的丫頭答應(yīng)著,,“好很多了。今個大夫來過,,說不過至多兩天便大好了,?!?p> 不及轉(zhuǎn)到內(nèi)室,,恰逢里頭一個高瘦的丫頭打著簾子出來,“聽說二姑娘今個又去跪祠堂了,,怎個現(xiàn)在就出來了,?”
韓驚月進(jìn)去看長姐斜靠在碧紗櫥上,打量著凝月比前兩天康健了許多的臉色,,心下松了一口氣,,一面沖那丫頭尷尬地笑笑,“娟雯姐姐莫要笑我,?!?p> “晚飯可吃了?怎么穿的這個模樣,?又出去哪處廝混了,?過兩天夫子回來了有你的呢,。”韓凝月咳了兩聲,,拿過案邊的茶水喝了,,注意到妹妹的行頭打扮,皺了皺眉,。
驚月便笑嘻嘻地倚過去,,待兩個丫頭都出去倒茶水了,湊到長姐耳邊,,“姐姐要是不滿眼下這樁親事,,妹子給你想法子?!?p> 凝月打掉了妹妹倚在身上亂摸的手,,“又胡鬧,自小定下的婚事,,你有甚的法子,?”
驚月抬手撥弄著案邊香爐,低頭思量了起來,。
青朝公主確然是一個心軟的,,將女兒在祠堂里跪了一晚,便就放出去讓她自個兒好生反省了,。
其實青朝公主不心軟不行,,晚間國公爺回來聽得最喜愛的二女兒又被關(guān)進(jìn)了祠堂,便在公主娘娘跟前說了許多好話,。
早年韓國公爺尚武,,懷著少年的報國之志,奈何家中書香門第,,硬生生地將個熱血武兒郎打磨成了進(jìn)士,,其中諸多酸辛一言難以道明。因著韓國公心里憋了一口氣,,所以在教育子女上頭十分獨特,,尤其是先頭兩個女兒,竟把女德女工都淡了,,只請著有名的青山居士和五梅夫人兩位女先生教著詩書和武學(xué),。凝月先天不足,身子單薄,,五梅夫人見著實在不能習(xí)武,,故只教些修養(yǎng)之法,又見著二姑娘有些天賦的,,便將一心都注到了驚月身上,,不過七八年時間便習(xí)得一身好武藝,。國公爺十分欣慰,對驚月更有許多縱容之處,。青朝公主先時反對,,卻見著大女兒學(xué)著修養(yǎng)之道身子較小時好了許多,便也罷了,。
自早間被放出來,,驚月便歪到了長姐的院子里,賴著碧紗櫥睡了一覺,。約莫辰時,,方起來就著丫頭端來的銅盆水里洗漱,又自去梳妝臺上就著銅鏡,,抬起細(xì)長的胳膊懶懶地抹口脂,,一派美人晚起的倦怠樣子,看起來倒是萬種風(fēng)情,。
邊上的幾個丫頭感嘆著,,二姑娘女人起來,真的是戲里唱的勾魂的妖精,。倘若是不想女人起來,,就是話本里寫的破廟里的山鬼,吃人的那種,。
江舟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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