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賀嬤嬤,,陳木枝在廊下坐了好一會兒,。
柳絮走過來,,輕聲道:“雖是初春,外頭也冷著呢,小姐今天大早就起,想必也累了,回屋歇會兒吧,。”
累,?如果是陳木兮,,那是從小知書達理、溫文爾雅,,手無縛雞之力,,但她現(xiàn)在是陳木枝啊,精力不知道多充沛,,一顆想搞事的心完全控制不住呢,。
陳木枝抬頭望望日頭,綻開燦爛的笑容,。
“歇什么呀,。這會兒大家應該都起了,走,,繼續(xù)給王華嵐治病去,。”
“啊……”柳絮驚呆了,,“小姐,,夫人會生氣的,?!?p> 呵,生氣,?陳木枝倒很想知道,,王氏是不是真的生氣。
去年臘月之前,,當時的陳木兮一心敬愛王氏,。自打父親和二妹消失在海上,王氏整日以淚洗面,,還要努力支撐這個國公府,。陳木兮自己傷心煎熬之余,也很心疼這位繼母,,只覺得她殊是不易,。
也正因如此,王起道一家趕赴京城,,住進國公府,,陳木兮還曾熱情相迎,,更對王華嵐傾心相待。
她以為王家是來助國公府共渡難關,,心里甚是感激,。
可如今想來,是自己天真了,,王家人從進京那天起就沒安好心,。
沉池之前的陳木兮還只是懷疑他們的用心,如今她以陳木枝的身份歸來,,望見這府里的樁樁件件,,她已經(jīng)可以確定,王起道一家居心叵測,,就是來謀圖國公府家財?shù)摹?p> 至于繼母王氏,,她是被蒙在鼓里、還是壓根就是共謀,,陳木枝也很想弄清楚,。
“去把我馬鞭拿來?!标惸局φ驹诶认?,嬌喝一聲,又脆又亮,。
“馬……馬鞭,?”柳絮永遠跟不上二小姐的節(jié)奏。
阿梗的小短腿卻飛快,,一陣風似地跑進屋里,,又一陣風似地跑出來。
“來了來了,,小姐您的馬鞭,。”
果然競爭激發(fā)潛能,,阿梗的迅速反應帶動了柳絮,,柳絮也立即回過神,喊道:“小姐,,外邊冷,,奴婢給您拿披風去!”
片刻之后,,安國公府二小姐陳木枝,,手上拿著小皮鞭、身后飄著大披肩,、邁著六親不認的步伐,,向著留香居的方向而去,。
只一個人,卻走出了千軍萬馬的氣勢,。
護院們遠遠地望見二小姐一路帶風,、向留香居走來,頓時如臨大敵,,不由你望我,、我望你,四個人變換了好幾次陣型,,最后決定一字排開,,擋住留香居的大門。
“閃開,!”陳木枝嬌喝一聲,。
“對不起二小姐,夫人有令……”
陳木枝眼珠一轉,,咯咯嬌笑起來:“母親說,,提劍的不讓進是不是?”
國公府的護院都是看著陳木枝長大的,,往日里也沒少和陳木枝頑皮,,見她竟然沒有瞪眼睛,反而這樣笑嘻嘻的,,也不忍再兇她,。
“二小姐體恤在下,不讓在下為難便好,?!?p> 陳木枝笑道:“不會不會,我也不是不講理的啊,。母親不讓帶劍,,我自然就不帶劍了,。聽說早上我把表姐嚇著了,,我來賠罪的?!?p> 護院們松了一口氣,。
上頭只關照提劍的不能進,又沒說提著馬鞭也不能進,,犯不上跟二小姐沖撞,,人家畢竟是國公府的主子。
四個護院很自覺地分開兩邊,,目送陳木枝大搖大擺進了留香居,。
“霧州雙癱”之一的“丫鬟癱”巧彤一見陳木枝進來,,嚇得差點當場背過氣去,好在背過氣的一瞬間,,望見陳木枝手里沒有提著寶劍,,嘴里也沒喊著“哪里不好砍哪里”,一口氣又緩了回來,。
“二小姐,,我們小姐在休息?!彼笾懽佑先?,也算盡了職守,擋在了里屋門口,。
陳木枝抖開馬鞭,,隨手一顫,鞭梢頓時如靈蛇一般飛出,,直襲向巧彤,。
“啊,!”巧彤尖叫一聲,,伸手要去捂臉,陳木枝手腕一抖,,鞭梢擦著巧彤的臉頰飛過,。
巧彤只覺得臉頰上涼涼的,趕緊伸手一摸,,卻是絲毫未傷,。驚魂未定之余,她覺得自己的腿又軟了,,必須用盡全力氣力,,方能保持自己不癱下去。
“二……二小姐,,容……容奴婢去……”
陳木枝才不讓她說完,,又是馬鞭一揚:“都是自家姐妹,不用通傳,,聽說表姐早上被我嚇到了,,我是特意來陪不是的?!?p> 巧彤被她的馬鞭嚇得不輕,,一見馬鞭揚起,早早地就躲開去,,哪里還顧得上守著房門,,只能眼睜睜望著陳木枝長趨直入,,進了里屋。
臥房里一片寂靜,,看上去空無一人,。
陳木枝如今的耳力,逾常人甚多,,屋里有沒有人,,瞞不過她。
臥房中央的檀木雕花大床上,,雖是帳幔重重低垂遮得嚴嚴實實,,可王華嵐低微而急促的呼吸聲,還是清晰地傳進陳木枝的耳中,。
呵,,明明心里緊張得很,還裝睡呢,。
陳木枝咯咯一笑:“表姐,,木枝來了?!?p> 這下躲不過去,,帳幔中傳出王華嵐虛弱的聲音。
“姐姐早上傷著了,,下不來床,,表妹有事嗎?”
“有事啊,。咱得繼續(xù)治病,,表姐你的病情越來越嚴重的,得早治啊,,很多人就是小病不注意,,拖著拖著,表姐你知道怎么了,?”
“嗯,?”
“就死掉了?!?p> “……”
不是王華嵐不接腔,,是陳木枝壓根就沒打算跟她好好聊天,。
陳木枝望向雕花大床的眼神變得冰冷起來,。
房是她的房,床是她的床,。如今這個女人竟然睡得如此怡然自得,,是篤定了陳家沒有人啊,。
看來早上“聞雞起舞”力度不夠,還沒領會到陳家人的“妙處”啊,。
陳木枝冷笑一聲,,手腕一抖,馬鞭又甩出一聲嘹亮的鞭嘯,。
“啊——”王華嵐頓時尖叫,,“表妹不可造次,姐姐身子骨弱,,委實吃不消你這治病的法子,。你先回,讓姐姐好生養(yǎng)病……”
話音未落,,王華嵐只覺得眼前一閃,,低垂的帳幔隨著一聲綢帛撕裂的聲音,劇烈地晃動起來,。
“你干嘛,!”王華嵐慌亂地叫著。
自打從奶娘手中下地,,開始學走路,,安國公府二小姐陳木枝想干嘛,都不是說的,,是直接做的,。
隨著馬鞭的呼嘯,雕花大床四周垂下的帳幔,,一片一片地被馬鞭卷飛,。
陳木枝的手腕揚一次,馬鞭便飛舞一次,,所到之處便卷去一大片帳幔,。
王華嵐嚇得在床上四處亂爬,只恐飛卷的馬鞭一個不小心抽到自己身上,,萬一把自己的臉抽花了,,這輩子可就完了。
她尖叫著,,又不敢下床,,最后只得卷起床上的被子,將自己團團裹了起來,。
陳木枝三下五除二抽去最后一片幕簾,,望見一團錦被在床上抖個不停,收了馬鞭,嘴角泛起一絲微笑,。
“表姐,,干嘛怕成這樣,我離你遠遠的呢,,傷不了你,。”
說話間,,馬鞭又飛了出去,,陳木枝用力一抽,將裹住王華嵐的錦被卷起,。
是啊,,說不傷你就不傷你,但傷你的錦被還是綽綽有余,。
錦被飛出老遠,,又以相當無辜的姿態(tài)飄落在地?!办F州雙癱”之“小姐癱”王華嵐,,蜷縮在床上,臉色灰敗,、頭發(fā)蓬亂,,憤怒地瞪著陳木枝。
“你到底想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