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野,征南將軍府,于臬等人將情況向征南將軍王昶進行了匯報,。王昶道:“德揆真是為我大魏立一大功,,某即向太傅為你請功?!庇隰溃骸按私允峭醵级秸{(diào)度有方,又及時接應,某不過順勢而為而已,。”
正商議間,,細作來報:“吳丞相陸遜已亡,,孫權誅殺魯王黨楊竺。孫權拜諸葛恪大將軍,,假節(jié)鎮(zhèn)武昌,。”夏侯威道:“王都督,,如今陸遜已亡,,我等何不表奏朝廷,伺機進攻逆吳,?”
王昶道:“不可?,F(xiàn)今仍是朱然守著江陵,步騭鎮(zhèn)著西陵,,武昌一線,,有江河之險,現(xiàn)仍不可輕舉妄動,?!?p> 于臬道:“方才黨均說于照已聯(lián)絡吳征西將軍、九江太守馬茂,,欲起事殺吳將重回大魏,,因陸胤事覺,不得施行,此事如何處置,?”
王昶道:“茲事體大,。如今襄陽離九江太遠,東吳那邊已有準備,。不若將此事交與安豐太守王基行之,,至為穩(wěn)便?!庇隰徽?,夏侯威道:“王都督此言甚為允當。現(xiàn)即向朝廷表功,?!?p> 王昶見于臬愴然若失,道:“德揆,,此事雖是王基實施,,但你卻是居于前功。為了不前功盡棄,,安豐入九江更為便當,。我看你這段時間操勞不少,況襄陽地連東吳,,為防東吳起意報復,,你還是抓緊時間操練兵馬去吧?!庇隰x了王昶,,就帶于照回襄陽。
出了都督府,,夏侯威道:“德揆你有所不知,,你此次離間陸遜,大將軍很是不喜,。王征南將此事由王基實施,,只因王基是大將軍征用的人。這也是關照于你,,望你周詳,。”于臬方才知道其中關節(jié),。
黨均留夏侯威處,。于臬辟于照為門侯。又將一萬士卒,,分成三停,,各由徐質(zhì),、于詮和張?zhí)剌営枺尻柖嘉疽倚藜庸滔尻柍欠?。一停與民屯田,一停操練兵馬,,一停休息,,三停人馬相互輪作,以防東吳,。又派人畫了襄陽圖本,,持書信往鄧艾處去。不一時,,表彰文書下,,于臬有功,加食邑200戶,。于照和黨均各賞絹三百匹,。于臬就派人告知逯式,以慰其心,。
卻說石苞來到鄴城典農(nóng)任上,,這鄴城原是魏王曹操國都,內(nèi)有漳河之利,,又有銅雀臺等巍峨高樓,,果然好個所在。石苞本就美儀容,,善交際,,一時深得鄴城大族之心。這典農(nóng)之事,,他本曾做過南陽典農(nóng),,輕車熟路,是以到任后,,倒也相安無事,。
不想進入245年5月,一場大雨,,漳河上漲,,石苞連夜帶人到屯田區(qū)察看,這雨來得快,,去得也急,,石苞回到鄴城時,天色轉(zhuǎn)晴,,正欲進典農(nóng)府,,門首一名婦女突然向他跪了下來,,并發(fā)出凄厲的呼喊:“請典農(nóng)將軍這民婦作主啊,!”
此時石苞忙了大半夜,,正昏昏欲睡,被這喊聲一攪,,硬是將他驚醒過來,。只聽得車外駕車的大聲喝道:“走開,這是典農(nóng)府,,不是太守府,,你有什么冤屈,到魏郡太守府去,?!?p> 那告狀的卻并不想離開,繼續(xù)和車夫理論著,。石苞見了,,也就掀開布簾,探出頭來,,只見一名二十余歲的婦女渾身泥水攔在車前,,她見石苞出面,也就爬將起來,,架住車轅,,哭著道:“典農(nóng)將軍,為小民做主哇,,小民在城邊的二十畝桑田,,可是祖上傳下來救命的家業(yè)。竟然被丁氏家人給奪了,,這樣下去,,讓民婦一家怎么活呀?”說完,,淚水再次流了下來,。府邊行人,聽到叫喊聲,,也慢慢聚了過來,,一看究竟。
石苞按住星馳劍柄,,下了車來,,令人扶起那民婦,問道:“我這是鄴城典農(nóng)府,,不是魏郡太守府,,你要告狀,,也是到太守府去?!?p> 那民婦道:“小民叫做劉王氏,,今年初被人奪了桑田,狀子遞到太守府幾個月了,,我聽人說,,前任太守離任后,現(xiàn)任太守一直沒到任,,所以民婦只得向典農(nóng)將軍哭告,?!?p> 石苞聽了,,不覺一驚,當下道:“既然魏郡太守沒有到任,,為何你這個時候才到我這上告,?”
劉王氏道:“為了拿回桑田,我三歲的孩兒被對方搶了去活活餓死,。夫君也被抓去當了佃農(nóng),,現(xiàn)在民婦守著年近六十的公公婆婆,沒了生活來路,,民婦也是沒辦法了呀,。我那苦命的兒呀?!闭f完,,將手在空中亂抓,神情極為可怖,。
石苞見了,,也覺心寒,他覺得此事非同尋常,,沒想到一樁田土的糾紛,,竟然摻了人命在里面,鄴城內(nèi)多有曹氏王族在內(nèi),,中間必有重大關聯(lián),。自己到此任典農(nóng),對這鄴城之內(nèi),,也有治民,、進賢、決訟,、檢奸之權,,他想了一會,,道:“本將軍準你告狀了,你叫人寫個狀來,,交到辭曹掾處,。你現(xiàn)住哪里?”
那劉王氏聽了,,道:“民婦住在鄴城南郊,,離城三四里,因沒了產(chǎn)業(yè),,現(xiàn)住在鄴城親威家中,。若將軍替民婦昭雪,民婦在這祝將軍官運旺盛,,公侯萬代,。”
石苞擺擺手,,那劉王氏磕頭如搗蒜,。石苞見眾人散了,進得府來,,正欲望后廳休息,,背后有一人卻叫住了他:“石將軍,請借一步說話,?!笔仡^一看,卻是帳下水曹掾宋白,,字鏡明,。
石苞道:“正要休息,你有何事,?”那宋白堆著笑臉道:“石將軍接了剛才劉王氏的訴告,,是暫時應允呢,還是到時轉(zhuǎn)交到新任魏郡太守那去,?”
石苞道:“這是哪里話,,本將軍做事,向來說一是一,,此事,,我當親自過問?!?p> 宋白道:“既然如此,,實不相瞞,石將軍,,這劉王氏之夫,,原是我姨表之親,,如果石將軍親自過問,小人還請即刻將我這表嫂收押起來,,不然,,過幾天就見不到她了?!闭f完,,宋白臉上竟然出現(xiàn)了淚痕。
石苞疑心大起,,越發(fā)覺得此事背后,,必有重大牽連。睡意也醒了一多半,,石苞眼望宋白,,道:“你不要賣關子了,你給我明說,,此是為何,?”
宋白道:“將軍你是知道的,,這鄴城之中,,住的都是王公貴胄,雖然他們沒什么權力,,但養(yǎng)尊處優(yōu)還是可以的,。如今將軍在大庭廣眾之下答應處理此事,就得防著別人先下手為強,,害了我那苦命的表嫂,,到時死無對證,反連累了將軍,。若是將軍只是口頭答應,,我就要表嫂逃到豫州我朋友那去?!?p> 石苞想起司馬懿臨行時對自己的囑咐,,這劉王氏的案子,多半與這些曹王有關,。他又想到三弟于臬不明不白被罷江夏太守,,轉(zhuǎn)任襄陽太陽,其中和曹爽一伙脫不了干系,,若能以此下手,,敲打一下曹爽等人,也見自己義氣,。想及此,,當下朗聲道:“好你個宋白,,還用起激將法來了。你若不說,,我興許就是隨口應了你表嫂,,但你如此說,我卻偏要管管此事了,。來人呀,,傳我的話,派人將劉王氏給我叫來,,叫她洗漱了,,等下我要親自審她?!?p> 典農(nóng)府前廳,,洗漱一新的劉王氏在一名士兵帶領下,給石苞見禮,。石苞看那少婦時,,又與在府前不同,雖然臉有些憔悴,,但顧盼之間,,頗有姿色。
石苞心中一動,,但仍古井不波地問道:“適才在府前,,不曾問得詳細,現(xiàn)在我要親自問你,,你所說的桑田被丁氏家人奪了去,,那丁氏家人,又是何人,?”
那劉王氏看了一眼石苞,,欲言又止。宋白在側(cè),,對劉王氏道:“表嫂,,你的事我和石將軍說過了,石將軍既然答應了你的事,,你直說無妨,,一切有他給你做主?!?p> 那劉王氏這才鼓起勇氣,,道:“石將軍,搶占民婦桑田的丁氏一家,他們在朝庭有個大大的靠山,,民婦擔心石將軍威權不及他,,所以再三猶豫?!?p> 石苞聽了,,心里早已明白,當下朗聲道:“你也不要說出來了,,我給你說了罷,。你說的,是不是現(xiàn)任尚書丁謐,?”
劉王氏顯然擔心石苞和丁謐一伙,,古來官官相衛(wèi),見石苞親自說了出來,,只得點了點頭,。
石苞道:“石某和丁謐都是朝庭官員,石某既然為鄴城典農(nóng),,為官一任,,就要造福一方。你的狀告又不是丁尚書,,而是他的家人,。我這就發(fā)簽,將丁氏家人叫來審問,?!闭f完,,果然將那尉曹掾叫了來,,去將丁氏家人拿來問審。
典農(nóng)大堂,,石苞讓一眾官吏威儀整肅,,靜等來人。不一時,,尉曹掾拘得那丁氏管事到堂,。那丁管事凜然不懼,立而不跪,。石苞道:“堂下何人,,見了本將軍,還如此蠻橫,,不怕大魏王法嗎,?”
那丁管事道:“石典農(nóng)好大的官威啊。這鄴城之中,多少王公貴族,,見了我,,也得叫一聲兄弟。你一個典農(nóng),,無故將我召來,,還擺出這么大陣仗,嚇誰呢,?”此言一出,,堂下一眾佐官,盡皆失色,。
石苞并不生氣,,冷笑道:“你說的也有道理。只是率土之濱,,莫非王臣?,F(xiàn)有人告你侵奪田產(chǎn),謀產(chǎn)害命,,身為一城典農(nóng),,這決訟之職,你想必也聽過吧,?!?p> 那丁管事道:“這有多大事,這劉王氏確是有些桑田和我家相鄰,,某當時愿出絹二十匹買她那塊田,,無奈這劉王氏貪而無厭,竟然要五十匹絹,。某見她立地起價,,不肯買,她就天天賴在我門下,,勸也不走,,我就給她五十匹絹,收她的桑田,,誰知她又反悔,,所以某才出此下策,占了應得的桑田,?!?p> 石苞沒有接他的話,轉(zhuǎn)向劉王氏道:“他所說是這么回事嗎,?”
劉王氏道:“將軍,,他說假話,。實際上,當時他寫了個賣桑田的文書,,說是用二十匹絹買我那桑田,,當時我全家就不肯。后來加到五十匹,,民婦還是不賣,。他就將那賣桑田的文書強行讓我公公畫押,我去他府上理論,,他們竟然派人搶走我孩兒,,逼得我夫君淪為鄴城王公田客?!?p> 丁管事道:“你這刁婦,,血口噴人?!?p> 石苞道:“且住?,F(xiàn)在我就來論道論道了。你來到大堂,,見官不跪為一,,沒有問你話,卻口出惡言,,咆哮公堂為二,。我在京城,也與丁彥靖有些交情,,他斷不會做出如此傷天害理之事,。你既然犯此二事,來人,,給我按律杖責二十,。”
一班人攏將上來,,那丁管事道:“既然你們知道我家主是當朝尚尚書,,你們誰敢打我?”
石苞見一班人不敢上前,,大聲喝道:“令出如山,誰敢不遵,。有事我來擔,。”一班人見了,,如狼似虎涌將上來,,將丁管事放翻,那丁管事道:“打得好,只怕你這杖打不得我,,先打自己,。”
石苞全然不懼:“我以法度打你,,就是奏到大魏天子處,,我也不怕?!蹦嵌」苁鲁酝床贿^,,終于軟了下來:“將軍且停,小人有下情稟報上,?!?p> 石苞揮了揮手,眾人停止杖責,。石苞道:“你有何說,,速速道來?!倍」苁碌溃骸澳巧L飳嵤切∪藦妸Z過來的,,小人情愿奉還。只是這劉王氏的兒子,,卻不是小人殺的,。其中還另有隱情?!?p> 石苞起初就已感覺到此中大有內(nèi)情,,見丁管事說起,便轉(zhuǎn)向劉王氏道:“劉王氏,,丁管事所說,,是否屬實?”
劉王氏一聽說到孩兒,,臉上現(xiàn)出無比悲痛的神情來:“我當時不肯抵這二十畝桑田,,就是這個丁管事?lián)屪吡宋业暮海髞聿怕涞灭I死的下場,?!闭f完,又如當初般號哭起來,。
石苞見那劉王氏哭得凄慘,,卻又如梨花帶雨,另有一番姿色,,不由動了心思,,想要為劉王氏撐腰的心更加重了起來,。當即折過臉去,對丁管事道:“劉王氏之語,,你如何說道,?”
丁管事道:“劉王氏所言不假。某當時將她孩兒搶走,,無非是以子為質(zhì),,逼她交出桑田。不料這孩子十分討人喜歡,,被鄴城中的一位王爺看上,,某當時也是一時利令智昏,又不敢得罪這位王爺,,就以五匹絹賣給他,。哪想這孩子十分固執(zhí),到了王爺府上,,茶飯不思,,積餓成病,不到一個月就死了,?!?p> 石苞聽了,不由怒火中燒:“好你個丁管事,,你強搶人家孩兒,,又買賣人口,那孩子雖不是你直接餓死,,但也是因你而起,。如此草菅人命,本將軍卻是饒你不得,?!?p> 石苞一聲斷喝:“來呀,給我鎖了,,放到大牢去,。某即具本上奏,定下你的死罪,!”
那丁管事冷笑一聲:“依你,,依你。只怕你鋼刀雖利,,卻是斬我不得,。”石苞道:“斬不斬得你,,也不是你說了算,。帶下去?!庇隰珜①u桑田契約拿了出來,,又令記室具了審訊畫供。眾人拖著丁管事,,走了下去,。
劉王氏道:“將軍在上,既然我孩兒是王爺害死,,民女可謂有冤難伸,。既然已要回這祖產(chǎn)桑田,民女也算是冤仇得報,。還望將軍能贖回我那可憐的丈夫,,令我一家團聚,民婦就是九泉之下,,也感將軍大恩大德,,大恩大德?!闭f完,,一個勁叩起頭來。
石苞將手一擺,,令人止住劉王氏,,朗聲道:“居上位者,一小步皆關民命,。如今在我治下,,竟然出了如此駭人聽聞之事。本將是不得不管了,。劉王氏,,你說,你家夫君叫何名字,,現(xiàn)在何處為佃農(nóng),?”
劉王氏道:“民婦夫君叫做劉三,就在城北為佃農(nóng),?!笔l(fā)下令簽:“來人,給我喚劉三前來問話,?!币幻麜k接過令簽,帶了兩名士兵,,走了出去,。
不一時,,劉三來到。夫妻二人相見,,淚水漣漣,,諸人見了,無不心愀,。石苞道:“劉三,,你且說,曹氏親王典你,,如今本將軍要將你贖回,,該是如何贖法?”
劉三道:“稟將軍,,小人當時是走投無路,,自愿投身到王爺處為田客的,小人過來時,,王爺說小人一身好力氣,,是個干活的把式。若想贖回,,需谷五斛,,絹一匹?!?p> 石苞道:“你切莫驚慌,。既然本將軍替你出首,這五斛谷,,一匹絹,。就讓典農(nóng)府先給你代交。你回去后,,好生看守產(chǎn)業(yè),,三年之內(nèi)還清如何?”
劉三和劉王氏聽了,,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不住地磕起頭來:“若得將軍如此,實是再生父母,。小人世世代代,,都感將軍恩德?!?p> 石苞就令二人畫押還家,,看著二人走出府外的身影,石苞忽然覺得若有所失。卻是宋白眼尖,,見了石苞如此情形,,待眾人散了后,跟在石苞身后道:“石將軍,,屬下見將軍連日勞累,,便和水曹幾個兄弟湊了一些份子,,特請將軍到三臺之下,,酒樓之中,消遣一下如何,?”
石苞伸了個懶腰,,道:“不必了。我受朝庭重托,,身負鄴城典農(nóng)之重,。時刻不敢分心。你好意,,還是等丁管事的事了結(jié)后再說吧,。”
宋白道:“石將軍令表嫂沉冤得雪,,小人也不勝感激,。小人就此去運作一番,以彰將軍之德,?!笔蛄藗€呵欠,道:“此事尚未了結(jié),,難處還有后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