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四郎出來后,，先是憤怒,，過了一會,，竟微微一笑“以為發(fā)現(xiàn)了上面的字跡就能搞定我,？咱們走著瞧?！?p>　　在大家都配合之后，林烽才解除了禁足的命令,，隨著后續(xù)表格的送來,，內(nèi)容也越來越詳細。

　　每一種牙單都有林烽的細致講解：

　　“這是一張房產(chǎn)的交易單,，比之前加入了地點、價格,、長寬大小……最重要的是這一項,，市場建議價格?！?p>　　“林頭,，如果把建議價格寫上去，買家和賣家就不需要我們這些牙人介入了,?！?p>　　“林頭，這樣會降低大家的收入呀,。”

　　四十多位牙人全都集聚在大廳,，聽到林烽如此說,，一下子就炸開了鍋,。

　　林烽問道：“你以為人家來找你們是為了什么,？無非是兩種情況：其一，市場信息的不對稱,，買家不知道哪里能買到想要的東西,，賣家不知道買主的需求,；其二，需要我們辦理過戶手續(xù),?！?p>　　“過戶手續(xù)是我們牙人能夠生存下去的根本，而市場信息卻不是,。反而我們更應(yīng)該促進這類信息的透明化,、公開化！防止黑心商人和牙商勾結(jié),，這樣的害群之馬,，我遲早會把他們轟出這個行業(yè)?！?p>　　“律法云：四十分取一,，以十為率，四給牙儈,，六為官吏俸。賣方出傭,，買方出稅,。不管我們的價格是否公道、透明,，我們能收到的錢都是成交價決定了,?！?p>　　“價格低了,，我們傭金也低，價格高了,，人家下次不找你了?！?p>　　“所以說我們掌握價格并不能成為成為優(yōu)勢，而公道才是,。”

　　林烽這段時間一直在看這方面的書籍,，四十分取一,，就是2.5%的稅率,，牙人拿40%,，官府拿60%,，稅是由買方額外出的,。

　　而牙人的服務(wù)費則是賣方出，沒有硬性規(guī)定,。

　　有些商人為了賣出一個好價格,，就承諾牙人高額傭金,，甚至出現(xiàn)了互相勾結(jié),，以次充好來坑騙買家的事情發(fā)生,。

　　林烽知道這樣的事情杜絕不了,，他定這個規(guī)則,，就是向不法分子開戰(zhàn),。

　　賺黑心錢的人可以繼續(xù)賺，但他相信自己打造出的口碑,，一定會讓那群人無路可走，最終還是要進入他定下的規(guī)則吃飯,。

　　這個時代的市場雖然受到官府,、世家的強烈把控，但這也是比較集中的幾個產(chǎn)業(yè),，比如鹽鐵。普通的物資流通,，較后世還自由，動不動就出現(xiàn)商人在災(zāi)荒之年囤積糧食,，漲價十倍以上。

　　既然是市場說得算,，林烽可是有著領(lǐng)先這個時代千年積累的經(jīng)驗,。

　　“為什么要有我們這些官牙？就是因為商業(yè)日漸繁榮,，行商坐賈隱瞞賦稅。我們精通市場行情,，官府信任我們,，才讓我們替官府收稅，否則有那些私牙就夠了,?！?p>　　“說得好！”門外竟然傳來鼓掌之聲,，一名綠袍官員走了進來,。

　　林烽抬頭看去，竟是徐縣令親自到訪,。

　　“徐縣令……”眾人紛紛起身,。

　　徐縣令也一副親民的樣子一一和眾人打招呼，最后一臉親熱的走到林烽面前,，拍了拍他手臂道：“我本以為讓你當(dāng)這牙頭,，怕你不適應(yīng)，現(xiàn)在看來,，這牙行交到你手上,，是對了?！?p>　　牙人們自然是鼓掌附和：

　　“徐縣令說得對,。”

　　“林頭年輕有為,?！?p>　　“一定能正一正我們牙行的風(fēng)氣?！?p>　　徐縣令一副我看好你的樣子,，簡直就是他后世老板的翻版，只有在想要馬兒跑的時候,，才會出現(xiàn),。

　　林烽心想，徐縣令在這個時候來,，要么是撐我一把,，要么是有所求，且先看看他的目的,。

　　“你們按照要求趕緊抄寫,。”林烽把工作安排一下,，領(lǐng)著徐縣令進了牙頭房,。

　　林烽問道：“父母官前來，不是為了替我正名這么簡單吧,？”

　　徐縣令點了點頭：“外界傳言說你是我手下,，我在你上任當(dāng)天來，不正是坐實你這個名頭了么,？以后王主簿也不敢背后下黑手,。”

　　這在任何時代都是一樣,，部門新領(lǐng)導(dǎo)空降過來,，如果孤零零的上任，就會被手下輕視,。

　　可如果有一位重量級人物陪同,，就會大不一樣，起碼手下在摸清楚你底細之前,，還是會重視你配合你工作,。

　　在后世官府也是一樣，新人上崗,，陪同的前輩級別就很能說明問題,。

　　“徐縣令，你是無事不登三寶殿,，我林烽自認為沒有那個魅力能讓父母官來為我撐腰,。”

　　“我就喜歡和聰明人說話,?！毙炜h令也不饒圈子，直接說明來意：“聽說你在追查張四郎修改牙單存檔的事,？”

　　林烽一怔,，這個事情，就連在抄寫牙單的那些人都還蒙在鼓里,，徐縣令卻聽到了風(fēng)聲,。

　　看來那個張四郎并沒有表現(xiàn)的那么簡單，光是來一趟牙行,，就看出了他的目的,。

　　雖然他抄牙單目的是建立系統(tǒng)數(shù)據(jù)庫，但查張四郎也是順手而為,。

　　“徐縣令知道這事,？”

　　徐縣令見林烽沒有否認這事，也嘆息一聲道：“我們一起運作過崔儉獻祥瑞這事，也算一條繩上的螞蚱,，我就不瞞你了,。讓張四郎修改牙單是王主簿的主意，也經(jīng)過我的默許,。要不然你以為每年上繳的牙稅為何不滿百貫,？”

　　“而且這是歷年以來的做法，各縣都這么做,?！毙炜h令還拍了拍林烽的肩膀道：“你放手吧，我這是為你好,。你無非是針對王主簿,，可你選擇拿牙稅開刀，那就是捅了馬蜂窩,，到時候別說我保不住你,，就連李知府也壓不住?！?p>　　林烽細細想了一下,，總算明白過來，這不僅僅是一宗貪腐的窩案,，而且已經(jīng)隱隱成為了各個地方的潛規(guī)則,。

　　“為什么？你總要給我一個說服自己的理由,?！?p>　　“錢啊,！一切都是為了錢,！”徐縣令解釋道：“商稅算在雜稅，作為農(nóng)稅的補充,，目前是攤派制,，如果我縣今年多納了稅，明年的任務(wù)就會增加,。如此一來,，各縣恨不得少繳一點，甚至有的縣正大光明的做假賬,，牙單都不改,，直接入檔?！?p>　　林烽疑惑道：“難道超額完成了沒有獎勵,？或者沒完成就沒有處罰,？”

　　徐縣令搖搖頭道“按照府衙給我縣定下的任務(wù)是每年一百貫，實際能收到的自然不止這個數(shù),，怎么可能完不成,？在任務(wù)之內(nèi)，上繳的商稅,，來年會返還兩成作為開支,；超額完成的對半分,。

　　盡管是對半分,，哪里有瞞報省事？交多了,，不但增加來年的任務(wù),，還實打?qū)嵉臏p少了大家的收入。所以我今日來就是勸你收手,，別捅這個馬蜂窩,，你承擔(dān)不起?！?p>　　徐縣令一手甜棗一手大棒玩得溜,，要林烽老實按照老規(guī)矩來，我就捧你,，否則就是大家的公敵,。

　　林烽豈能受這個限制，拱手道：“往年他們給多少稅,，我照樣給就是了,，這超出部分呢？”

　　徐縣令見他能接受勸諫,，也松了一口氣,，說道“我聽聞你在李知府那里承擔(dān)了包稅？我也不坑你,，往年全縣收上來的有四百多貫,。你只要交四百貫就行，多出來的,，全是你的,！”

　　林烽心想，你們手指縫松一點,，殊不知到了執(zhí)行的時候,，會變成什么程度。這就是變相的包稅,，價格是400貫,，你多收了,，他也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根據(jù)他系統(tǒng)現(xiàn)在記錄的數(shù)字,，稅收就已經(jīng)達到百貫,，這還僅僅抄了半個時辰的牙單數(shù)據(jù)。

　　“好,，既然徐縣令今日給我面子,，我也給你們一個里子。往年的錢我照給,，但如果我發(fā)現(xiàn)有人貪墨了我的那部分錢,，就別怪我心狠手辣！”

　　“只要不掀這個蓋子,，我還可以幫你敲打敲打某些人,，你有確鑿的證據(jù)，我保證站在你這邊,。畢竟和聰明人合作,，也省心不少?！毙炜h令得到自己滿意的答復(fù),，就回了縣衙。

　　林烽知道徐縣令今日來的目的,，就是給他圈定一個范圍,，在這之內(nèi)隨你鬧，甚至還站在你這邊,，可如果你想跳出去,，砸大家的飯碗，那就提前弄死你,。

　　目前出現(xiàn)了兩個數(shù)字,，縣衙上繳的商稅是100貫，牙頭負責(zé)把賬目做到這個數(shù)據(jù),；

　　牙行實際交給縣衙的是400貫,。

　　超出的部分就是牙行支配，這筆錢比繳上去的要多得多,。說白了就是牙頭支配,，利益怎么輸送，就看牙頭的社會關(guān)系了,。

　　林烽叫停大家手里的工作“中午,，大家一起去醉仙樓吃飯?！?p>　　有人問道：“林頭,，今日才開門當(dāng)值,，行里還沒有收入，怕是……”

　　“沒事,，我來出錢,！”“小六子，快去給我定位置,，今日我上任第一天,，和同行們慶祝一番?！?p>　　蔡老六屁顛屁顛的跑了出去,。

　　“林頭，真是體諒我們,。以往那張四郎請我們吃飯,，要么讓我們一起湊錢,，要么用牙行的錢,，從未自己掏錢請大家吃飯?！?p>　　“那張四郎能和林頭比嗎,？我們林頭上任不但有縣令的任命書，還有徐縣令親自到訪,。張四郎有什么,？只有王主簿提了一嘴‘讓他暫管牙行’?！?p>　　在飯席上,，林烽乘機提了一句：“明日來當(dāng)值的時候，把去年的牙單都帶來,，重新按照新表格分類,。”

　　牙郎們紛紛拍馬屁道：

　　“一定一定,，有了新表格,，所有東西一目了然，之前的牙單,，太簡單了,，我們想記詳細，也沒法記,，還是林頭厲害,。”

　　“以后我也以新表來要求自己,，把里面每一項都弄清楚了,，再撮合買賣雙方的生意,。”

　　檔案室的數(shù)據(jù)已經(jīng)被作假,，失去了參考價值,，但牙郎自己也會有存底，這個才是真實數(shù)據(jù),。

　　林烽就是要用這些真實的數(shù)據(jù)來建立檔案庫,，雖然牙人為了自己利益可能填寫的內(nèi)容有偏差，但比檔案室那些要準確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