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晉辭

第四章 東宮

晉辭 陳邵軒 2483 2019-07-26 23:05:41

  東宮,,司馬衷心不在焉地聽著衛(wèi)瓘講經(jīng),,幾個弟弟在身后歪歪斜斜,,仿佛如坐針氈,。嵇紹侍立一側(cè),,大汗淋漓,。照理,,司馬衷貴為太子,,弟弟們不能在東宮授課,,但司馬衷疼愛手足,,便將司馬瑋、司馬冏等人喊了來,,一為解悶,,二為分擔(dān)師傅的“教誨”。

  見司馬衷東張西望,,愈發(fā)的心不在焉,,衛(wèi)瓘面露不慍,問道,,“殿下可有事乎,?”

  司馬衷立即正襟危坐,回道,,“無事,,無事,。”

  下課的罄聲響起,,幾個學(xué)生朝師傅拱拱手,,飛速逃離課堂。只留下衛(wèi)瓘長吁短嘆,,喃喃道,,“一國太子,皇子竟如此般,,如何是好,,如何是好?!?p>  衛(wèi)瓘收拾書匣,,便嘆息便往門外走去。剛到門口,,見一青年騎著高頭大馬正飛奔而來,,青年猛勒韁繩,馬兒長嘶一聲,,前蹄高高抬起,,終于在衛(wèi)瓘面前將將停住。衛(wèi)瓘不閃不避,,離馬頭不到一尺距離,。

  青年見闖了大禍,急忙翻身下馬,,倒頭便拜,,“馬兒認(rèn)生,沖撞了師傅,,請師傅息怒,!”

  衛(wèi)瓘拂拂袖口灰塵,喝道,,“張軌!你當(dāng)這是哪,?這是東宮,!是儲君居所!豈容你等造次,!別以為得個護(hù)軍將軍的差事便了不得了,,老夫像你這般年紀(jì)的時候,早已是軍中主帥,?!?p>  衛(wèi)瓘?fù)nD片刻,,道,“在東宮縱馬疾馳,,你可知道是何罪,?”

  張軌顫音道,“是大不敬之罪,,按律流放,。”

  “知道便好,,虧得今天是我,,若是張華在,非得治你罪不可,!”衛(wèi)瓘語氣緩和下來,,他無心與張軌作難,相反地,,他欣賞這位年輕人,,心智單純,一心想建功立業(yè),,于太子大有裨益,。

  衛(wèi)瓘面色如鐵,冷道,,“把馬栓好,,隨我來明堂?!?p>  不遠(yuǎn)處,,司馬衷正焦急地望著二人,起先,,他見到張軌遠(yuǎn)遠(yuǎn)從門外騎馬飛奔進(jìn)來,,正要感嘆馬兒的俊美,不料差點撞到衛(wèi)瓘,,被訓(xùn)斥一通,。此時見張軌被帶到明堂,以為衛(wèi)瓘要懲戒他,,頓時焦急萬分,,也隨著進(jìn)去了。衛(wèi)瓘最喜歡打?qū)W生手心了,,一頓板子打?qū)⑾聛?,手掌腫的跟饅頭似的,火辣辣鉆心地疼,。

  衛(wèi)瓘并未懲罰張軌,,只是問他,,“你可想好了,要隨齊王文鴦出征,?”

  見衛(wèi)瓘并未責(zé)難,,司馬衷松下一口氣來,收回剛踏入房門的一只腳,,在門外靜靜聽著,。

  張軌恭敬回道,“想清楚了,,大丈夫當(dāng)提三尺劍立不世之功,。”

  張軌語氣堅決,,衛(wèi)瓘不好再勸,,道,“行軍打仗并非兒戲,,老夫是從尸身血海里爬出來的,,此中艱難最是清楚。我本意是讓你好生輔佐太子,,而今你既意決,,那就去吧。待你軍功加身,,定不能忘記太子恩德,!”

  張軌正色道,“殿下待我如兄弟,,我便是粉身碎骨,,也不足報萬一!”

  “好,,”衛(wèi)瓘繼續(xù)道,,“文鴦老將軍征戰(zhàn)半生,用兵如神,;齊王品行高潔,,你要好好向二人討教。你雖看過幾本兵書,,但從未上過戰(zhàn)場,,為將者,最忌紙上談兵,,這幾日閑暇時,我教你些排兵布陣罷,!”,。

  張軌按捺住內(nèi)心的狂喜,,行禮道,“能得老將軍提點一二,,實乃張軌上輩子修來的福分,!”

  待衛(wèi)瓘走后,司馬衷第一時間沖進(jìn)屋來,,拉著張軌問東問西,,話里話外都是不舍。知道張軌一定要去涼州,,便問張軌何時歸來,。張軌先是說待叛亂平定后方可,司馬衷又問何時叛亂能平定,。望著太子期盼的神情,,張軌竟有些心酸,敷衍道,,待初冬下第一場雪的時候,,他便回來了。

  司馬衷眼睛里有了光,,欣喜道,,那便說好了,到時候咱們?nèi)ペ酱颢C,,就騎著你新得的這匹寶馬,,我身胖不能隨你逐獵,但是撿獵物倒是能行,。

  “太子舍人打獵,,太子跟著撿獵物,這倒是頭回聽說,,張軌,,你好大的面子!”聽這聲音,,張軌知道太子妃賈南風(fēng)來了,,忙起身行禮。

  賈南風(fēng)不過二十光景,,姿色平平,,在司馬衷的一堆女人里不算出挑,也不算多難看,,這個女人一向心直口快,,敢作敢當(dāng),許多事司馬衷拿不定主意,,都是太子妃做主,。

  “娘娘說笑了,,張軌豈敢!”

  賈南風(fēng)笑道,,“行了,,又不是什么生離死別,是去涼州打仗去了,,又不是去當(dāng)皇帝,,還能回不來了!除非...被西域的美人兒勾了心魄”,。

  這話一出,,司馬衷也被逗樂了,張軌漲紅了臉,,不再言語,,他從太子妃嘴里從來討不到便宜。

  賈南風(fēng)收斂神色,,盯著張軌問,,“前幾日,你說想去涼州建功,,太子原本不同意,,但念在你一片忠心的份上,也便允了,,我那姐夫籠絡(luò)人心是出了名的厲害,,你千萬不要被他蠱惑了,記住你的身份才是正理,!”

  張軌道,,“娘娘多慮了?!?p>  司馬衷聽得無味,,又聽見寶駒的嘶鳴聲,終于按捺不住,,起身離開明堂,,找馬兒逗樂去了。

  看著太子離去的身影,,賈南風(fēng)有些無奈,,“這些日子,洛陽不甚太平,,陛下病情沉重,,東宮之議塵囂日上,眼瞅著亂象將起。咱們太子殿下的本事,,你我最是清楚,,此番齊王出巡,,便是絕好機會,。”

  見張軌不解,,賈南風(fēng)索性挑開了說,,“涼州戰(zhàn)亂紛起,父親當(dāng)初便是不愿趟渾水,,尋了個機會讓本宮嫁入東宮,,才沒去得涼州。而今齊王親赴險地,,難免有個閃失,,你要把握良機,最好讓那齊王回不來才好,!”

  張軌大駭,,太子妃竟然要刺殺齊王!這可是誅九族的罪過,!

  太子妃鎮(zhèn)靜如常,,緩緩道,“事情干系重大,,稍不留神便身死族滅,,你深得太子器重,今后出力之處頗多,,本宮斷不會讓你涉險,。本宮已豢養(yǎng)一批死士,皆是無牽無掛之人,,由他們行刺,,你只管提供方便即可?!?p>  “死士,?”聽到這二字,張軌終于從驚駭中緩過來,,太子妃豢養(yǎng)死士,,定是謀劃已久,張軌不敢細(xì)想下去,。齊王盛名四海皆知,,若果真遂了太子妃的愿,只怕大晉要少去一根棟梁。他了解太子妃,,這個婦人心機頗深,,為達(dá)目的不擇手段,她什么都能做得出來,。

  見太子妃一意孤行,,張軌不再勸諫,只說,,“行刺一事,,人多反而招搖。專諸刺慶忌,,聶政刺俠累,,都是孤身前往。容臣在死士中挑選一人即可,?!?p>  “隨我來罷!”

  二人剛出門,,就見司馬衷蹲在地上,,盯著那匹白馬,滿面愁容,。

  他嘗試騎上馬背,,可馬兒性子烈,幾次都不得要領(lǐng),,差點被踢到,。司馬衷無計可施,打算向張軌求教,,但他看到張軌二人步履匆匆,,知是有事,話到嘴邊生生咽了回去,。

  東宮暗無天日的地牢中,,張軌隨賈南風(fēng)左右穿行。張軌早前只是聽宮人們風(fēng)傳,,東宮地底下有座私牢,,用來關(guān)押不受太子妃待見的倒霉鬼。如今親臨其境,,他依然被地牢的慘景震撼:整個地牢被圓木,、柵欄整齊分成一尺見方的隔間,墻壁上掛著血跡斑斑的鐮勾,、剃骨刀,;借著火把的光亮,,張軌甚至看到牢房墻壁上遍布的爪痕;有些牢房里立著木驢,,被鮮血沁潤出詭異的光澤,。地牢大部都是空著的,有幾個仆人打扮的宮女被沉重的鐵鏈拴著,,幾乎看不出人形,,見有人來,喉嚨里發(fā)出嘶嘶的低吼,。

  張軌不忍直視,,跟著太子妃匆匆前行。地牢盡頭的暗地,,有扇尋常木板,掀起木板,,底下是深不見底的臺階,。也不知過了多久,張軌終于見到一扇厚重鐵門,,說也奇怪,,賈南風(fēng)插入鑰匙后,僅輕輕旋動一旁機關(guān),,千余斤的大門竟自行打開,。

  霎時光芒四射,耀得張軌幾乎睜不開眼,。

  鐵門后面別是一番洞天,。

  這便是二人的目的地了,也是太子妃豢養(yǎng)死士的場所,。

  一個二十丈見方的校場,,二十多名身形魁梧的大漢正廝殺不已。一個首領(lǐng)模樣的把式穿梭人群,,靈巧躲避刀劍余鋒,。見太子妃到來,眾人齊齊下拜,。賈南風(fēng)擺擺手,,示意眾人繼續(xù)操練。

  張軌佇立一側(cè),,愈發(fā)心驚,,這些人雖使用武器不同,但招招指向要害,,出刀便要見血,,因走偏鋒,,便再騰不出力氣防御,一擊不成便再無后手,。

  張軌目光在人群里游移不定,,逐漸定格在一人身上,這人出手極快,,身形飄忽,,雖不及其他人勢大力沉,但總能擋開對方劈刺,,反過來攻擊來人破綻,。這人用劍如龍,一提一砍大開大闔,,每招都有后手,,逼得敵手連連后退。

  張軌心中大喜,,指著這人道,,“敢問勇士姓名?,!”

  青年人收勢,,奪步上前,向張軌抱拳道,,“復(fù)姓北宮,,單名純,涼州姑臧人氏,?!?p>  在聽到“涼州,姑臧”時,,張軌身軀威震,。兩個極遙遠(yuǎn)又極近的名字。他朝北宮純抱拳道,,

  “可愿與我同歸桑梓,,建立不世功勛?,!”

  “有何不可,!”

  齊王府地處銅駝街最南端,離最近的尚書臺有一箭之地,。周圍盡是些品秩不高的小官宅邸,,盡管如此,王府仍不顯眼,,仿佛尋常百姓家,。司馬攸受封齊王時,,皇帝原本贈了一處不比皇宮遜色多少的大宅院,司馬攸覺得太過招搖,,便堅辭不受,,只在離尚書臺旁邊置下一處三進(jìn)宅院安身,這樣處理政務(wù)也方便些,。

  早些年,,司馬炎勤于政務(wù),每隔幾日便要巡視尚書臺,,順道探訪他的齊王胞弟,。如今,司馬炎難得出宮,,大事小情均由禁苑內(nèi)的中書省料理,,此一來,尚書臺,,連同齊王府便冷落了,。

  正屋內(nèi),王妃賈荃正盯著滿是花朵的荷花池怔怔出神,。今日一早,中書令張華孤身來到王府,,直到現(xiàn)在不見人影,,不知二人在商議甚么。連日來,,王府人來人往,,尤熱鬧非常。尤其張華,,只要散朝便直奔王府,,一待便是一整日。賈荃雖貴為齊王妃,,但一介女流,,不便參與軍國大事,看到張華臉色日益凝重,,隱約猜出夫君此行兇險,。

  當(dāng)她還在閨閣時,聽聞父親要出征涼州,,也是這般心思,。當(dāng)年父親以妹妹婚事為由,躲開先帝征召,,而今...總不能為三歲的冏兒挑門婚事吧,?賈荃苦笑搖頭,。

  司馬攸想去涼州,賈荃早就曉得,,她的夫君一心想要報國,。但她不愿夫君涉險,勸阻數(shù)次,,反而紅了臉,,司馬攸斥責(zé)道,國事糜爛至此,,我身為恩隆殊眷的齊王,,如何在朝堂坐得住,?我意已決,,王妃不必多言!

  司馬攸確然心如石堅,,任由張華,、劉毅等人如何勸諫,皆不為所動,。正堂內(nèi),,張華握拳激憤道,“大晉看似強盛,,實則早已漏洞百出,,陛下如今身體抱恙,而太子愚昧,,絕無治國之才,,此事不只你我,滿朝皆知,,到時內(nèi)不能鎮(zhèn)諸王,,外不能御強敵,只怕社稷傾覆,,江山易主,!”

  司馬攸神情凝重,緩緩道,,“尚父多慮了,,太子身為嫡長子,承祧大統(tǒng)理所自然,,諸王心懷不軌者,,天下當(dāng)共擊之!至于邊疆戰(zhàn)事,,有一干猛將支撐,,斷然不會有差,,我此行涼州之意,便是為陛下安撫西北,,又有何不妥,?”

  “殿下糊涂!”張華胸中火起,,也顧不上禮法,,拍案大呼,“陛下身體抱恙,,今年開春以來更甚,,這才有的儲君之議,如今洛陽滿城風(fēng)雨,,殿下卻要遠(yuǎn)走涼州,,寒了眾人的心卻在其次,只怕某些佞臣煽風(fēng)點火,,對殿下不利,,到時悔之晚矣!”

  “咚咚”響聲,,驚得賈荃心里顫抖,,她忍不住輕移蓮步,去窗下靜聽,。

  司馬攸正色道,,“我心光明,又何懼風(fēng)言風(fēng)語,!”

  張華急得跺腳,“前幾日朝堂之上,,陛下讓楊駿入中書省,,雖品秩不高,終究是國丈,,就連我這中書令也得讓著三分,,荀勖又是頗工心計之人,此二人都是保著太子的,;尚書令衛(wèi)瓘又是太子太師,,這些人勾搭一處,老臣也奈何不得,!”

  “楊駿志大才疏,,不足為慮,我所慮者,,匈奴人劉淵,。此人包藏禍心,,這些年來,朝中大臣結(jié)交不少,,又深得陛下寵幸,,尚父統(tǒng)領(lǐng)臺閣,定要好生提防,?!?p>  “只要朝堂穩(wěn)固,劉淵便生不出是非,,殿下放心便是,。”

  “幽州慕容氏,,世居遼東,,其首領(lǐng)慕容廆去年受封鮮卑單于,有心親近中原,,但他立足未穩(wěn),,難于控制元夙老臣,定要趁機收歸己用,?!?p>  “殿下!不要管甚么幽州了,?!睆埲A聽司馬攸想岔開話題,急道,,“聽老臣一句,,涼州去不得,當(dāng)前要務(wù),,尋個由頭回了陛下,,疾病、祭祀太廟,,只要因由得當(dāng),,陛下不會與殿下作難!”

  司馬攸怫然道,,“軍國大事豈如兒戲,?!尚父乃三朝老臣,,深得本王倚重,,如再言此事,便是與本王作難了!”

  屋內(nèi)氣氛霎時變得凝重,,初夏天氣,,張華額頭冒出一層細(xì)密汗珠,卻覺得心里結(jié)了霜,,一時支撐不住,,險些暈厥。

  “尚父,?!辟Z荃雙手齊兄,端端正正地行一個大禮,,吟吟淺笑道,,“盛暑酷熱,妾身煮了梅子湯,,剛用冰塊鎮(zhèn)好,,請尚父消暑”,說話間,,招呼身后丫鬟端著冰鑒,、木爵上前來。賈荃自知冒失進(jìn)來不合時宜,,但一心為張華解圍,,便顧不得許多。

  見王妃言語行止極謙卑,,張華急急回禮道,,“娘娘,這可使不得,,折煞老臣矣,!”

  涼風(fēng)拂來,屋內(nèi)一陣清涼,。

  送走張華,,賈荃嗔怪丈夫道,“老令君亦是為你謀劃,,在理便聽,不在理便不聽,,何需動怒,?”

  司馬攸喟然,“我本無意儲君之爭,,都是些好事之人攪出來的事端,。儲君涉及國本,我若猶猶豫豫瞻前顧后,滋長非議,,將來必萬劫不復(fù),,張華一番肺腑之言,我何嘗不知,?”

  “這個世上,,不是你以為無事便無事的,你不愿爭儲,,可旁人不這么想,,老令君作為忠臣表率,他的想法不可輕視,?!?p>  司馬攸不再理會賈荃,將視線轉(zhuǎn)向庭院中央的大桂樹,,眼神沉郁如墨,,仿佛深不見底。許久才喃喃道,,“皇兄終是變了,。”

  他想起文帝垂危之際,,拉著自己的手交到兄長手心,,一字一喘道,“我與先兄胼胝情深,,一輩子從未起過爭端,,你二人定要相互扶持,萬不可學(xué)漢文帝之于淮南王,,魏文帝之于陳留王,。”

  桂樹乃是司馬炎親手所植,,桂樹開花,,十里飄香,暗含齊王品行高潔之意,,當(dāng)時尺余高的苗子,,如今已成參天之勢,涼風(fēng)拂過,,沙沙作響,。

  賈荃見司馬攸神色傷感,想讓他換個心思,,輕道,,“父親前些日子派人送信,說想念女兒,你可愿意陪我去看看父親,?”

  司馬攸點點頭,,“你父親還是不肯接母親回府么?”

  “這事不怪父親,,他早就有意接母親回府,,況且這事是陛下親口勸和了的,不料那妒婦郭氏說甚么也不同意,,在府中大吵大鬧,,倒讓陛下好沒面子?!辟Z荃秀眉輕蹙,,隨即舒展開,“這樣也好,,母親省得跟那妒婦慪氣,。”

  “趕明把母親接過來王府住罷,,我出征涼州不是三日兩日的,,把母親接來,母女二人也有個照應(yīng),?!?p>  賈荃嘟嘴道,“你當(dāng)我不想,?只是母親近兩年吃齋念佛,,很是清心寡欲,王府人多,,她嫌不自在,,不肯來?!?p>  “那就在府內(nèi)尋一清凈所在,,辟一處佛堂,供老人家念佛,?!?p>  “我便試試?!?p>  司馬攸一把摟住賈荃,,溫言道,“你這幾日清瘦了,。”

  賈荃一顆少女心砰砰亂跳,手上卻推開夫君,,嗔怪道,,“一心為國為民的齊王殿下,什么時候關(guān)心起夫人來了,?”

  夫妻二人笑作一團(tuán),。

  賈荃想起夫君年輕時模樣。

  那時文帝仍在,,不為國事所累,,又襲封舞陽侯的司馬攸還是鮮衣怒馬的少年郎,一副劍眉英氣逼人,,緩轡銅駝街,,迷得洛陽城多少閨閣女子引頸觀望,只有臨沂侯府的大小姐不為所動,,她早和這少年定了娃娃親,,她要看一輩子呢,只怕不要看煩了才好,。

  大婚那日,,十里紅妝鑼鼓喧天,朝中只要叫得上姓名的臣子,,紛紛來賀,,就連對司馬家怨恨極深的高貴鄉(xiāng)公曹髦都親來慶賀——眾人驚懼萬分,見曹髦只是與新郎官嬉笑打罵,,還要為剛出生的小女兒討一門親事,,這才收起劍拔弩張的態(tài)勢。魏帝行事張揚,,不拘禮節(jié),,反倒十分器重小他七歲的司馬攸。這大概是唯一受魏帝待見的司馬家的人了,。

  大婚章程由文帝親自擬定,,由大將軍鐘會主持。彼時,,賈充乃當(dāng)世第一權(quán)臣,,舞陽侯更是景帝之后,兩家聯(lián)姻,,聲勢自然非同尋常,。

  婚后,齊王夫婦舉案齊眉,,賈荃接連生下蕤,、寔,、贊、冏四子,,司馬攸敬重王妃,,從未納妾。

  賈荃望著兩鬢斑白的司馬攸,,深情道,,“你能看出夫人瘦了,便好,?!?p>  妻子的溫情驅(qū)走了司馬攸心頭的些許陰霾,他指著天邊蒼翠欲滴的北邙山,,轉(zhuǎn)頭對賈荃道,,“夫人,咱們今日游玩去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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