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川的聲音不大,卻如天雷一般響徹在場所有人的心頭,。
承浩更是腦海一震,,掀起一道巨浪。原本歡欣的笑臉也瞬間僵住,,看起來極不自然,。
艱難地回過頭去,望向荀川,,“你……說什么,?你不去?”
看著這位手握宗門最高權(quán)力之人,,荀川深吸一口氣,,昂首不屈道:“是,弟子不去,!”
承浩滿是不可思議地?fù)u搖頭,,一把將荀川揪到面前,叱道:“你可知能隨著仙使回歸上宗代表著什么???”
“弟子知道!這是一種榮耀,,也代表能擁有更多更好的修煉資源,。”荀川正色答道,。
“既知道,,為何還說此胡話!”承浩大聲怒道,。
荀川無動于衷,,道:“宗門里有我的朋友,有我熟悉的人,。好不容易習(xí)慣了,,不想就這么沒頭沒腦地離開,去往一個陌生的地方,。多謝真人和木上仙好意,,荀川是個沒什么追求的人!”
此話一出,,全場嘩然,。
這是多少人夢寐以求之事,到了荀川這,,竟然眼都不眨一下就拒絕了,。
就連承浩揪著他衣領(lǐng)的手都忽然軟了幾分,緩緩松開后退兩步,,眼神極為復(fù)雜,。
他看的出來荀川是個人才,跨小境打敗對手雖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許多人都能做到,。但加上對方來自上宗且手握防御法器的前提,,一切便不同了。
能打敗這樣的人,,足以證明荀川絕非泛泛之輩,。像這樣的弟子,承浩自然希望他能留在宗門,。
他多希望荀川沒下狠手,,希望王守陽還活生生地站在面前。但偏偏這少年血氣方剛,,說到做到,,殺了一個不該殺的人。
若留下荀川,,木弈那邊一定會大發(fā)雷霆,,這是純陽宗無法承受的怒火。
木弈的修為已達(dá)道門三境,,除了離開八年的承漴之外,,無人是他對手,。最重要的是,,他乃羽化仙宗大護(hù)法,若讓他不痛快,,日后宗門從上方獲得的寶貴資源便會大打折扣,。
“少年脾氣,當(dāng)不得真,!身為過來人,,本座料定,來日你會為今日之決定感到懊悔,。勸你還是冷靜考慮,,隨本座離開為好!”木弈看著荀川倔強的模樣,,再次勸說道,。
幾乎沒有半分猶豫,荀川又道:
“弟子只是一個下品凡骨,,資質(zhì)極差,。若非趙長老看得起,弟子甚至連純陽外宗的門檻都入不了,。如今您大開仙門讓弟子趕赴上宗,,猶如麻雀一朝變鳳凰,弟子受寵若驚,,實在無法自處,。強行前往只會導(dǎo)致心有深結(jié),,最終道行難有寸進(jìn)?!?p> 再次靠近了一些,,荀川深深作揖后抬頭,望向木弈道:“弟子很冷靜,,此番言論乃是經(jīng)過深思熟慮后的決定,,并非少年脾氣,望木上仙原宥,,放我在宗門修行,!”
“下品凡骨?”承浩一怔,,扭頭看了看趙長老,。
“不錯,荀川開骨時出現(xiàn)前所未見的古怪異象,,但經(jīng)過望氣,,骨氣盤旋頭頂一尺,確是凡骨無誤,!只是看在他心性沉穩(wěn),,且面相堅毅,似有幾分聰慧,,加之正陽觀松靈力薦,,這才破例將他留在宗門!”趙長老語氣鄭重地解釋道,。
凡骨不凡骨,,在這個場合其實已經(jīng)不重要了。
能打敗王守陽的凡骨弟子,,比起仙骨恐怕都不差,。
但聽著荀川的話,字里行間語氣真摯,,滴水不漏,,木弈沉默了。
他想將荀川帶到羽化宗,,甚至想將他收作自己的弟子,。但對方已再三拒絕,若還要帶他走,,便是強人所難,。
作為上封,羽化仙宗應(yīng)當(dāng)保持七分傲骨,,以全上宗的尊嚴(yán)臉面,。
如果荀川同意,,此事自然水到渠成,落不下什么口舌,。但他萬不能做出強搶純陽宗弟子之事,。
此舉一旦傳開,只會惹得麾下其他宗門產(chǎn)生危機之感,,精心培養(yǎng)了許久的弟子,,最終卻徒為他人做嫁衣,竹籃打水一場空,,日后誰還愿意培養(yǎng)弟子,。
承浩想說些什么,幫著木弈再勸勸,,但聽荀川語氣堅定,,他也無可奈何,只能等候木弈最終的決定,。
“師伯,,人家既不愿跟我們走,我們又何必強求,!”一行人中,,唯一的女弟子對木弈說道。
嘆了口氣,,木弈點點頭,,揮手將王守陽的尸體連同那顆綠珠招到面前:“也罷,,希望你不要后悔,。”
“恭送上仙,!”荀川拱手低頭道,。
仿佛聽不到荀川說話,花落離的眼神一直停留在那位小劍仙身上,,就在他側(cè)身準(zhǔn)備進(jìn)入傳送陣時,,余光也掃到了花落離,進(jìn)而微微一怔,。
兩人對視片刻,,小劍仙微微頷首致意,而后徹底轉(zhuǎn)身,,一腳踏進(jìn)陣中,。
“蕭師兄,那位漂亮師妹一直盯著你看呢,,你們認(rèn)識,?”孫勐調(diào)侃道,。
小劍仙瞥了他一眼,冰冷道:“不認(rèn)識,?!?p> 孫勐識趣閉上了嘴,最后一個踏入傳送陣,,與眾人一道消失不見,。
直到陣法的光芒完全消散,荀川方才放下手臂抬起頭,,看向花落離,。而花落離仍舊看著已經(jīng)消失的陣法,對著一片空蕩發(fā)呆,。
“祭天結(jié)束,!此事告一段落!”承浩說完,,重新回到臺上,,轉(zhuǎn)身面對眾人,大袖一甩,,橫眉怒目道:“荀川,,你可知罪!”
“弟子不知,!”荀川面色蒼白,,有氣無力道。
方才那一掌確實讓他傷的不輕,。好在承浩收了絕大部分力道,,否則他定會命喪當(dāng)場。
“不知,?好個不知,!”承浩雙眼猛地一睜,放出靈壓,,荀川不由自主便跪了下去,,只覺得頭頂壓著一片咆哮的江河,不堪其重,。
“你殺人在先,,違逆仙長在后。因你一人之過,,觸怒上宗,,牽連本門上下,你竟還說不知罪!”
“我殺他,,是因為他該殺,!違逆仙長,是因為我不愿,。何錯之有,!恕弟子依然不知!”荀川嘴硬道,。
他占著理,,又替宗門掙了臉面,出了口惡氣,,想來上下大部分人都站在他這邊,,自然底氣極足。承浩又不傻,,不可能再對他做出懲罰,。此番言論不過是想為自己先前打了荀川那一掌找個理由罷了。
見荀川快要支撐不住,,承浩嘆了口氣,,將靈壓撤離。
荀川大口喘息,,掙扎地爬起來,,拱手道:“多謝副掌教真人手下留情!”
“若不是看在你為宗門長了臉,,定不輕饒于你,。”承浩責(zé)道,。
頓了一下,,他又道:“死罪可免,活罪難逃,!就罰你圈地一月,,靜思己過!”
荀川露出笑臉,,揚起下巴道:“弟子認(rèn)罰!但,,弟子認(rèn)為還應(yīng)當(dāng)有賞,!”
“你還想要賞?蹬鼻子上臉了不成,!”承浩一聽,,頓時張開鼻翼,氣不打一處來。
“真人先前曾說,,無論輸贏,,只要勇于挑戰(zhàn)便有賞賜!該領(lǐng)的罪,,弟子絕不逃避,。該領(lǐng)的賞,自然也不能少,?!避鞔ú槐安豢旱馈?p> “你……”承浩一噎,,見周邊幾位純陽殿長老紛紛點頭,。他斟酌以后,只能沒好氣道:“要什么,,說,!”
“弟子希望您能盡力治好三位受傷的師兄,尤其是幫程師兄恢復(fù)斷臂,?!?p> “他們既然為宗門出戰(zhàn),便是他們應(yīng)得的,!此事不用你說本座也會做,!”承浩大方道。
荀川暗自腹誹,,若非三人之中有麥卓這位親傳弟子,,此事,他只怕沒那么容易答應(yīng),。
“好,!那弟子換一件。希望真人破例讓方師兄進(jìn)入內(nèi)宗,,并給他安排一位長老作師父,。”
看著方知有捂著脖子驚訝的神情,,荀川微笑道:“他受了極重的劍傷,,影響修行進(jìn)度,怕是無法在開春的下宗內(nèi)選到來前提升至馭物境……若因此再等上一年,,對他不公,!”
“為何口中所提皆與你本身無關(guān)?丹藥法器,,或者錢帛,,甚至進(jìn)入內(nèi)宗的名額,,你難道不想要么?”
“弟子傷得不重,,自行恢復(fù)即可,。想來一個月時間,應(yīng)該足夠我修煉至馭物境,。丹藥弟子自己能紋,,至于錢財法器,弟子并無需求……”荀川老實巴交道,。
確實,,他并不需要錢財。光袖中那些長生錢就足夠支撐很長時間的用度,。
至于法器,,他有赤羽。而飛劍,,他則有黑鐵大劍,。或許重了些,,品質(zhì)一般,,但勝在熟悉趁手,也能當(dāng)作飛劍來用,。
“此事簡單,!本座允了!承清,,就麻煩你安排一下,。”承浩扭過頭,,對長生殿趙長老吩咐道,。
趙承清捋了捋胡子,看著方知有點頭道:“不必安排了,,此子看著順眼,,便到我身邊做個記名弟子吧。若表現(xiàn)的好,,日后再正式傳授些本事,。”
方知有聞言大喜,,趙長老在宗門地位極高,,與紋師樓溫青長老相差仿佛,秋暝苑的首席弟子仇春雨便是在他座下,。
能得他青睞,有機會與仇春雨一同修道,這簡直是天大的好事,。
激動地看著荀川,,而后回過頭來,方知有連忙跪下,,連脖子也顧不上捂著,,拱手便對趙長老一拜,只是他發(fā)不出聲音,,所以畫面看著有些奇怪,。
“行了!你也別高興的太早,,祠中修行枯燥,,非常人所能忍耐。希望你能堅持,!”
方知有小雞啄米似的點頭,。
“聽說仇春雨閉關(guān)已經(jīng)一年多,至今沒出過長生祠一步……也不知修為幾何,?!憋L(fēng)谷雨忽然對風(fēng)道揚提起道。
風(fēng)道揚沒有回答,,只是往長生祠方向凝望了一眼,,眸色微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