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就這般平平穩(wěn)穩(wěn)的過去了,，顧桐也習(xí)慣了這屋子里多了山瑰的存在,。

　　有時(shí)感覺自己像養(yǎng)了一只黏人的貓崽，不過山瑰又比貓溫順乖巧得多，從不對(duì)他伸爪子就是了,。

　　眼見著冬日過去,，春天便不緊不慢的來了。

　　林中響起了布谷鳥的叫聲，山瑰興沖沖地去尋,，顧桐左右無事，也跟著在山中走了走,。

　　初春的時(shí)節(jié),，樹葉剛綻開新綠，玉蘭花剛剛開過,，像用天上扯下來的云絮裹了一層,。

　　春雨下了幾次，淵山的溪水眼見的上漲了,。

　　顧桐走到溪邊,，那溪水清澈見底，可見里面游著許多一指寬的小魚苗,。

　　看著這魚,，倒令顧桐想起來許多年的春天，他在西昭溪的小漁船里,，吃到的一道菜,。

　　再想起山瑰整日里吃果子，臉色蒼白,，似乎人也過于瘦了些,，他想了想，便將山瑰喚了過來,。

　　“我?guī)愠錾揭惶丝珊?？?p>　　本來笑著朝他跑來的山瑰，聽完這話有些不愿意,，也不再向他靠近,，站在原地用指尖絞著衣擺，只垂頭,，并不答話,。

　　看出來她的抗拒，顧桐又溫聲哄著,，“不必出去多久,，只一頓飯的功夫。你也不用害怕,，不會(huì)見著許多人的,。”

　　那絞著的手指停了停,，似在思考,。

　　見她態(tài)度有所松動(dòng),，顧桐又加了一把火，聲音更低也更溫柔了,，帶了些些蠱惑,，像老父親哄騙不懂事的小女兒。

　　“你知道么,，如今是凡間最好的時(shí)候了,，這春天里的淵山是極美,，可人間卻更美,。

　　有那些散學(xué)回來的小孩兒，呼朋喚友的拿著紙鳶,，高高地放飛在了空中,，還有那桃花梨花，紅的像霞,，白的似云,，也是開了一片又一片了?！?p>　　山瑰終還是抵不過顧桐言詞間的誘惑,，點(diǎn)了點(diǎn)頭，乖巧地騎上了赤豹,，就要跟著顧桐出去,。

　　“傻姑娘，你這樣出去是會(huì)嚇著人的”,，顧桐攔了攔赤豹,，將山瑰帶了下來。

　　山瑰有些不解地看著他,，“顧桐,，為什么不能帶阿豹去？還有你為何變了模樣,？沒有你原來那般好看,！”

　　“這豹子是你的好朋友，你不怕它,，但村民沒有見過,，卻會(huì)害怕。我是仙君,，若以本來面目示人,，那我們這段飯便不能安寧了?！?p>　　山瑰回頭看來一眼赤豹,，有些不舍,，還是跟著顧桐走了。

　　顧桐本想著趁著這和暖春日,，先走一走,，賞一賞夾道的風(fēng)景，再帶著山瑰瞬移去西昭溪,。

　　一不留神卻多走了會(huì)兒,，山瑰在后面慢慢停下了。

　　顧桐回過頭去看著她,，“怎么不走了,？”

　　“腳疼”，山瑰嬌嬌的說了一句,，那雙雪白的赤足站在地面上互相蹭著,，腳背和腳底都刮了些血痕。

　　她平日里不是騎在赤豹身上,，就是踩在松軟的草地上,，似今日這般走這么多的土路，還是第一回,，雙腳早就開始疼了,，看著顧桐一直賞著旁邊的景，也不開口說,，默默忍了一眶子的淚,。

　　“我竟忘了”，顧桐拍了拍自己腦袋,，顯出難得的少年氣來,，“怪我怪我，我這就帶你瞬移過去,?！?p>　　他讓山瑰牽了他的衣袖，再一轉(zhuǎn)眼,，兩人已在西昭溪旁,，漁船有幾艘，距離卻都有些遠(yuǎn),，這一路都是被溪水沖上來的小石頭,，并不好走。

　　顧桐看了看隱在漁船之后的市集,，令山瑰在溪邊坐了,，“你在這里乖乖等我一會(huì)兒，哪里都別去,，我馬上就回來,?！?p>　　山瑰不應(yīng)，只牢牢捏住了他的衣角,，顧桐安撫的拍了拍她的手背,，“無事，你看這旁邊有許多小石子,，你往溪水里扔著玩兒,，扔到三十個(gè)我就回來了?！?p>　　他俯下身拾了一顆,，朝溪水里扔去，帶起一圈圈漣漪,，山瑰也覺得好玩,，松開顧桐的衣角,，忙在手里抓了一把碎石,，“那我現(xiàn)在開始扔了，三十個(gè)你就要回來,?！?p>　　“嗯”，顧桐看著她像個(gè)小孩一般,，丟一顆小石出去,，就拍手笑一會(huì)兒，眼底染了些溫柔,，身影漸去,。

　　“二十八，去”,，這一次這顆扔得極遠(yuǎn),，山瑰笑著拍手，突然覺得脖子上有些輕微的疼痛,，她伸手去摸了摸,，這疼痛很快就消失了，并無什么異常,。

　　“再有兩顆,，顧桐便該回來了”，她從不喚他仙君,，因?yàn)槟切┐迕駛兌紗舅扇?、仙君，她就喚他顧桐,，只有她一個(gè)人這么叫他,。

　　山瑰這般想著,，那眼里帶了些狡黠的光，“二十九,，去,！”

　　“撲通”，那石子剛?cè)肓怂?，顧桐就回來了,，山瑰看著他直笑?p>　　“顧桐，你怎么將時(shí)間掐得這般好,！你看,，我手里還有一顆呢”，她攤開雪白的掌心,，里面果然還躺在一顆碎石子,。

　　顧桐朝她走近了，放下一雙繡著杜鵑的綠色繡鞋,，這是他在苗女的攤上買來,。

　　那鞋頭立了尖尖的鞋翹，看起來比尋常繡鞋多了些乖張,，倒像她在淵山滿山瘋跑的模樣,。

　　“我估著大小買的，你試一下,?！?p>　　山瑰高興極了，急忙接了過來,，將黑色的撒裙提起,，露出雪白干凈的腳面，她方才在溪水里淌了淌,。

　　雙腳踩進(jìn)去,，不大不小剛剛好，那綠色襯得她露出的腳面更白了些,，她提著裙子走到溪水旁,，一會(huì)兒低頭看看，一會(huì)兒臨水對(duì)照,，嬉笑出聲,。

　　“這花兒真好看”，她高興地轉(zhuǎn)了個(gè)圈,，那雙腳踝看起來纖細(xì)又美麗,。她全身的骨架都是小小的，細(xì)細(xì)的手腕，細(xì)細(xì)的腳腕,，透出脆弱的美感,。

　　顧桐將視線轉(zhuǎn)到一邊，“好了,，現(xiàn)在穿上鞋了,，我們?nèi)ツ菨O船上，我請(qǐng)你吃一道好菜,?！?p>　　“嗯？”

　　山瑰尚在喜悅中,，懵懂地看了他一眼,。

　　“你以前除了果子沒吃過其他的嗎？”

　　“還有饅頭”,，山瑰咽了咽口水,，想起那又白又松軟的饅頭，還有到口中時(shí)的微甜,。

　　那饅頭還是很多年前,，一個(gè)莊子里的大嬸給自己吃的。

　　“到淵山之前,，你都在哪里,？”

　　“山瑰自小身邊沒有旁的人，在我很小的時(shí)候,，不知為何總有人想要抓我，有一次還將我抓進(jìn)了一個(gè)樓里,，那樓里的姑娘很是好看,，卻把我關(guān)在黑屋里，還不給我東西吃,。

　　我又餓又怕,，趁著她們不注意逃了，就常年躲在山中,，后來山里來了個(gè)駭人的怪物,，我又跑了出來，就逃到了淵山下的村莊,?！?p>　　怪不得她那時(shí)如此怕人，說話也并不順暢,，卻同山里的小獸相處得好,。

　　“都過去了，如今你不用再害怕”,，顧桐可憐她的遭遇,，溫聲安慰,。

　　山瑰抬頭看著他，鄭重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顧桐,，我能一直在你身邊嗎？”

　　“可以”,，顧桐略一遲疑,，還是允了。

　　凡人壽命太短,，這幾十年里多了個(gè)她,，對(duì)自己來說，也并不是一件很麻煩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