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進門,，夏淵便聞到了一股濃濃的藥味。
皇后此時正靠坐在床頭,，側(cè)頭看著夏淵從門口走了進來,。
她的表情看起來很平靜，也不知是突然的釋懷,，還是強忍著情緒不情愿展露,，夏淵不知道，他讀不透她的表情,。
他將椅子搬到了床邊,，坐了下來：“娘，您身體感覺怎么樣,？”
“好多了,，讓你擔(dān)心了?！被屎鬀_著夏淵溫柔一笑,，夏淵看著她眼角的細紋，不知為何心中突然泛起一陣酸楚,。
“嗯,，那就好?！?p> 兩人同時陷入了沉默,，空氣中彌漫著些尷尬，夏淵看著地,，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么,，他能感覺到皇后的視線一直停留在自己的身上,，那是一種讓人感覺被審視的目光，似乎要看穿他的一切心思,，即使他知道,，皇后并不會有這樣的想法，但是他還是有一種如坐針氈的感覺,，真是讓人有些難熬,！
得說點什么，趕緊說點什么,。
“娘?！?p> “小淵,。”
夏淵抬頭,，卻沒有料到兩人竟會同時開口,，皆是一愣。
“娘,，您先說吧,。”夏淵其實并沒有想好要和皇后說些什么,，不知為什么,，他只是單純地很想喊喊她。
夏淵很小的時候,，因為一次醫(yī)療事故,，他就再也沒有見過自己的母親，對于母親的印象,，僅僅停留在了掛在靈堂中的那張黑白照片,。
到底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皇后的影子竟逐漸地與自己的母親融合在了一起,，他甚至有一瞬間覺得,，若是母親還活在這個世界上的話，一定是一個和皇后一樣溫柔卻又堅強的人,。
“小淵,，你可千萬別在出事了，娘現(xiàn)在只有你了,?！?p> “娘，您放心吧,，我一定會好好地陪在您身邊的,。”
“太后的身體狀況越來越差了，太醫(yī)說,，怕是要撐不過這個冬天了,，你父皇他們的事情，你可千萬不要告訴太后,，我怕她知道了身體更加吃不消了,。”
“嗯,，我知道了,。”
“小淵啊,，以后整個夏王朝的擔(dān)子都要落在你的身上了,。”
“嗯,，我知道,。”
“以后別再什么事都自己一個人扛著了,，可千萬別像你父皇一樣把身子熬壞了,。”
“嗯,，我知道,。”
“別什么政務(wù)都壓給自己做,，稍微讓他們給你分擔(dān)些,，不然養(yǎng)著他們一群吃白飯的做甚?！?p> “嗯,，我知道?！?p> “娘從前只是個唱戲的,，并不懂什么治國之道，除了唱戲,，什么也不會,，卻被你父皇寵了一輩子，他從不嫌棄我的出身,，執(zhí)意立我為后,，真是個好人啊……娘以后應(yīng)該也幫不上你什么忙，你可得趕緊立個后,，讓她好好地陪在你的身邊,?！?p> “娘……”皇后的話一時間讓夏淵有些控制不住眼淚，起身就將皇后抱住,，自從來了這里以后,，越來越不會控制的情緒，太多的感情,，是他在從前從來沒有感受過的,，此刻，只想再任性最后一次,。
“這么大個人了,，怎么還跟小孩子一樣？”皇后輕輕地拍了拍夏淵的后背,，明明是在笑著,，淚水卻不斷地順著眼角往下滑落。
宋家從以前開始就并不是一個官僚家族,，也不是什么“商業(yè)大戶”，只是個靠著販鹽,，稍稍賺了一筆大錢的小家族,，當(dāng)皇后還是宋家小千金的時候，名喚宋清,，年紀(jì)雖小,，容貌卻是方圓幾百里無人能比，宛如天仙下凡,，脫俗不染一絲污穢,，世上一切美好的詞語，在她的面前都顯得有些黯然失色了,。
就在這樣清澈的雙眸中,，卻映出煙花之地的污穢。
宋家被滿門抄斬,。
這是宋清并不知道的事情,，閉眼前還是躺在自家的床榻上，可是睜眼后卻是躺在一個陌生的地方,。
“喲,，你醒了啊?！遍T被人從外面打開,，一陣幾乎令人窒息的胭脂花粉味直撲她的鼻腔。
一個將臉涂得近乎雪白的女人坐在了宋清的床邊,。
“你是誰,，我為什么會睡在這里,，我爹和娘呢？”
“看來你還不知道吧,？你已經(jīng)被賣進我們聽雨閣,，以后你就是我們的人了，你喚我聲媽媽便是了,?！?p> “胡說八道，我怎么可能會被賣進這種煙花之地,，你讓開,，我要去找爹和娘?！彼吻宓穆曇艉芮謇?，臉上是一副與這個年齡不相符的鎮(zhèn)定。
“就是你最想見的爹娘,，親手將你送來我們這里,，哦，對了,?！崩哮d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一般，從懷中掏出一個信封,，遞到宋清的手上,，“你自己看吧?！?p> “這是什么,？”宋清半信半疑地接過老鴇手中的信封，將它拆開,。
“你爹娘給你的信,。”
[清兒,，當(dāng)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我與你娘，應(yīng)該已經(jīng)不在這個世界上了,，你不必憎恨誰,，要怪，就怪我們沒能機會看到你出嫁的那一天吧,，聽雨閣的媽媽,，是我與你娘的舊友，只有將你交給她,，我們才能放心地沉睡于地下,。]
他們并沒有說發(fā)生了什么事情,，也似乎是有意叮囑過老鴇，無論宋清怎么求,，她都重復(fù)著同樣的三個字：不知道,。
“你去跟著你歡姐姐學(xué)唱戲吧?！?p> “唱戲,？我不要唱戲?！?p> “你若是唱得好了,，我便全部告訴你?！?p> 別再敷衍我了好嗎,？
宋清是從那一刻愛上了唱戲。
她搬了小板凳,，坐在板凳上托著下巴,，看著臺上一襲火紅戲袍的歡姐姐，擺好了姿勢,，只等開嗓,。
一曲《霸王別姬》深深地映在了她的心中，鏗鏘的唱詞,，縱然臺下只有她一人也要將戲唱至曲終，就是在那一刻,，她覺得這是她想成為的樣子,。一種來自靈魂的渴望。
一顆小小的種子埋在了宋清的心中,，命運的齒輪,，逐漸契合。
“戲從開嗓,，便要唱到最后,，縱然臺下無人，也不能在中途停了,?！?p> 這是歡姐姐教會宋清的第一句話，也是刻在了骨子里的話,。
八年后,，宋清第一次站在臺子上，看著底下,，各種的聲音傳入她的耳朵之中,，有喝著酒講著胡話,，也有摟著身旁女子說著污穢的話......只是所有人的視線并沒有在臺上停留。
說不緊張是假的,。
但是當(dāng)引子響起的時候,，宋清覺得自己與戲曲融為了一體，哪還有什么緊張,。
這也是當(dāng)時還是太子的夏淮,，第一次見到宋清。過慣了花天酒地的夏淮,，第一次有了想和一個人過一輩子的想法,。手中的酒突然變得無味，摟在懷里身軟體嬌的美人也在那一刻失去了誘惑,，眼里滿滿地只有臺上的這個女子,，再也容不下他人。
“清兒,，朕想與你共度余生,。”
“皇上......清兒配不上,?！?p> “朕的皇后，只能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