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稷思挺悠閑地看著面前的茶杯,,手指擦過杯沿,,垂下的眼睫略微動了動,不知道看見了什么,,側過臉去,。本來眼角就是微微向下的,輕輕彎一下,,就瞇成了一條縫,。
“好戲也看完了,怎么,,有什么事情就說吧,。”
蘇稷思抿了一口,,還是很享受這里的茶水的。很清楚就算自己不來,,他們也能順利解決這里的問題,。
“怎么,我想請你喝杯茶,,也不行嗎,?”
賀顯用左手撐著下巴,一點別扭的感覺都沒有,。
本身也不是什么收斂正經的性子,,蘇稷思也沒有在意對面那個人的態(tài)度,只是毫不留情地挑破,,“行了,,闕主讓你帶什么東西回來,不是所有人都和你一樣無聊,?!?p> “哎,”賀顯面不改色,,“就算我學藝不精,,你也不能把所有的罪名都強加到我身上?!?p> 蘇稷思挑挑眉,,意思是反問他難道不是嗎,。
賀顯挺無奈地嘆了一口氣,正當他想再說什么的時候,,身上的散漫氣息在一瞬間盡數褪去,,眼睛一瞇。蘇稷思也察覺到了周圍的不對勁,,左手依舊放在茶杯上,,右手卻悄無聲息地握住了腰間匕首的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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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苑看著陳懌辭輕車熟路地在偌大的國公府穿行,,忍不住打趣,,“你可不要說,你是什么國公府遺落在外的子嗣什么的,,那我可高攀不起,。”
“你覺得如果是,,我會被丟在兗州,?”
“也是,”何苑咬了一口剛剛在街邊買的炸餅,,酥酥脆脆的,,但語氣能很明顯聽出是在敷衍回答。
自從見到何府整個消失,,陳懌辭就覺得何苑好像變得更加難以捉摸起來,,心思也是飄忽不定,雖然看起來是放松了不少,,但是總有一種不太好的預感,。
何苑在云闕的時候就沒有什么朋友,一是因為他們本就是半道出家,,要補很多本應該之前學過的東西,,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他們很難融入到一群從小一起長大的人里,,雖然平常的關系也不疏離,,甚至由于距離感很少出現他們之間的那種摩擦打鬧。
而且同他們在一起的時候總是會覺得自己的心思深沉陰暗,,不是說他們單純,。謹慎、分析,、判斷,,很多方面都要強過他們,甚至有的人在待人接物上都比他們更加妥帖。但是總感覺他們有一個根,,有一個不會走岔路的指向,,而他和何苑沒有,只有活下去的念頭,,但是等到活下來之后,,卻像是雨打浮萍,飄落四方,。
原本以為這次跑出來是為了了卻心結,,卻忽然發(fā)現,對沒有念想的他們來說,,恨意就是那一條脆弱的牽引線,,等到這根線崩塌了,就真的不知道要去往何方了,。
陳懌辭忽然間停下來,,何苑也停下了腳步,略帶疑惑的目光,。
他搖搖頭,,沒說什么,繼續(xù)往前走,,也不知道怎么辦好,。他們現在還有一個目標供他們去前進,可是,,如果這個小目標也沒有了,,是不是就真的不知道去哪里了。
七八年的時間,,已經足夠將太多的東西抹去。
路過一座湖心亭的時候,,見何苑神色略顯倦怠,,便提議去里面坐一坐。
國公府已經荒廢多年,,卻依舊見不出年久失修的模樣,,連湖心亭的桌椅上都只是略微有些浮塵,想來還是一直有人打掃著的,,倒也是不容易,。
“這里,是你長大的地方,?”
“是,,也不是?!?p> 陳懌辭看了一眼周圍的布置,,依舊是眼生的很,。不過也可能是因為時間太久記憶模糊的原因,總感覺這里好像有點不一樣了,。
“你也知道,,小時候我身體不好,基本上整天都在屋子里,,不愿意說話,,就每天幻想著自己能在外面玩。等到大一些的時候,,和我差不多大小的孩子都去打拳,,捉魚,我就只能在屋里看書,?!?p> “對,我父母其實只是府里的下人,,但其實過得還好,。”
“大概也是被逼出來的,,雖然我武不就,,文倒是小有研究,畢竟整日悶在房間里看書,,還能不收點熏陶,?”
“后來,是一位府里的小少爺偶然間看到了我,,覺得我一個人在書房里太悶了,,特許我母親照顧我,所以我也漸漸走出了房間,?!?p> 講到這里,何苑微微蹙起了眉,,“不對吧,,恒國公世子今年才將將十七八歲,總不能他一歲便能言,?”
“我說的不是恒國公世子,。”陳懌辭幽幽開口,。
何苑一怔,,恒國公不就一位世子沒聽說有弟弟……不對,她猛然間想起,確實,,恒國公不只有那一個孩子,,世子也的確還有一個兄弟,甚至失蹤過很長時間最后才回去……“你是說,,那個……那個七隱的陸……”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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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稷思這邊倒是依舊不緊不慢,。
“怎么,,現在的人行事倒是越發(fā)見不得人了,連個面都不敢露,?!碧K稷思將茶蓋蓋上,站起身,,語氣很是漫不經心,,“怎么,現在請人過去,,都是用的這種禮數,?”
周圍向往常一樣喧鬧,卻沒有人出現在這附近,。
但是剛剛那股殺意絕對是沖著他們這邊來的,,不過不知道是只單針對某一個,還是他們兩個一起,。不過,,也沒什么區(qū)別,不是嗎,。
挺無奈地嘆了一口氣,,蘇稷思起身下樓,一偏頭,,目光掃過門口,,示意賀顯跟她一起出去。賀顯倒是覺得一起出去也不錯,,身上的氣息也淡了些,,似乎回到了剛剛笑鬧的樣子,。
這些人畢竟沒有再這里動手,,還算是有些禮數,既然這樣,,陪著玩玩也好,。路過門口的時候左手不經意間抬手擺了擺,示意明面上那群人不必跟著,繼續(xù)做自己的事情就可以了,。
兩個人悠閑地走在路上,,等拐進了一個沒什么人的巷子的時候,兩個人不約而同停下了腳步,,似乎在等什么,。賀顯甚至拿出了他那把新換的扇子把玩起來,就在剛剛上茶的時候伙計帶給他的,。
兩個人的自我認知都很明確,,自己也不是什么好人,沒帶怕的,。
正在這時,,一個沙啞的男聲傳了過來:
“哈哈哈,不愧是云闕的賀堂主與蘇閣主,,居然發(fā)現了我的蹤跡,。”
賀顯玩味一笑,,“得了吧,,釋放那么強烈的殺氣,連周圍的書生們都不敢靠前,,現在又說我們能發(fā)現你就是敏銳,,是嘲笑嘛?”
那男子穿著普通書生穿的衣服,,本應當帶著幾分書香儒雅之氣,,卻被賀顯的話一噎,一時間竟不知該如何接話,。
蘇稷思站在一旁看熱鬧,。
雖然有很多讓人討厭的地方,但是不得不說,,賀顯的毒舌倒是一流,。雖然在她長姐和姐夫那群人面前不敢造次,但現在看起來,,倒是有意思的很,。
“既是沒事,”賀顯收起折扇,,“那你是閑來無事讓我們出來吹吹風,?”
對面的人明顯被氣了一下,但應該是想起了自己前來的目的,,深呼吸了幾口,,盡量用平靜的語氣說,,“那我便直說,我家主子請二位明日前往府上一敘,?!彪S即將一張紙放在離二人不遠的地方,轉眼就消失了,。
見賀顯沒有上前的想法,,蘇稷思走了幾步,但是當她看清楚上面的字的時候,,眸子里很少見的出現了血色,,直接一腳踩在那張紙上,用力碾著,,似乎這樣還不能泄憤,。
看到蘇稷思因為一張紙上的字情緒產生如此激烈的波動,賀顯大概猜到了是誰,。
“陸重城,?”
蘇稷思平靜了一會,掩飾掉剛剛的失態(tài),,聲音平淡的如同寒潭之水,,平靜卻深不見底,“國公府大公子的邀約,,那里是我們幾個下人能推辭的,。”
“好了那今天就到這里吧,,”蘇稷思非常平靜地轉過身,,“明天早上你到小筑門口,我們一起去拜訪那位大公子,,和我那個親,、姐、姐吧,?!?p> 等到蘇稷思走遠之后,賀顯看著地上被碾地不成樣子的紙張,,攥了攥拳頭,,又緩緩松開,帶著笑意也走出了這里,。
是啊,,當年的帳還沒一筆筆算清,怎么能就這么算了呢,。沈寂大哥,、云亭姐還有小暮晨,這些人的帳還沒有算清,,自己怎么能因為一時的自由而忘記了那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