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傅家的拜年
大年初一的早上,。
當賀昌龍打開霜凍的大門,,看到了站在門口的兩個人時,頓時就愣住了,。
這是兩個陌生的男人,,看他們的穿著打扮規(guī)規(guī)矩矩體體面面,一看就知道不是一般山里農民的樣子,,極有可能是從城里來的啥人物,!
只見其中一個人約摸七八十歲,頭發(fā)花白眼神銳利,,面相雖老卻有著中年男人的康健體魄,,根本就看不出一絲老態(tài),另一個人四五十歲年紀,,神采奕奕精神抖擻,,眼睛里充滿著威嚴,渾身上下散發(fā)著一股不怒而威的氣勢,,這兩個人的貿然出現(xiàn),令賀昌龍有些措手不及,,而在他們的腳邊,,則是堆放著一些煙酒糖茶之類的物品。
他們是誰???看樣子這大年初一的莫不是來拜年的?
賀昌龍的第一個念頭就是,,難道他們是傅珩的家人,?
賀昌龍想的沒錯,這兩個人的確是傅珩的爺爺和他的父親傅沿江,!
他們一大早就從縣城奔到了東來村,,傅沿江開著他那輛黑色的三菱越野帶上自己父親,瞞著傅珩就急匆匆朝著賀家而來,,而且他還特意準備了上好的煙酒茶和一些點心糖果,,帶著滿滿的誠意不顧霜風凌冽地等候在賀家門口,就是為了能讓賀家不計前嫌地接受傅珩,,為了能讓賀云佳放下以往的恩怨與傅珩共結連里,。
傅珩根本就不會想到自己父親竟然會這么做,為了他肯于屈尊降貴放下他高貴的身份,自愿踏進賀家的大門來商議婚事,,因為傅沿江認為這事是他這個做父親的造成的遺憾,,應該由他出面擺平才對,所以,,傅珩的爺爺也就同意了跟著他一起這么干,。
賀昌龍一看到眼前的情景,先是詫異了一下,,但下一秒便立即問道:“二位這是,?”
傅沿江一看到大門打開走出來一個中年男子,便知此人必定是賀云佳的父親無疑了,,當下急忙迎了上去伸出手笑道:“你好,!在下傅沿江,是傅珩的父親,,這個是傅珩的爺爺,!”
賀昌龍一聽便是大喜,急忙一把握住傅沿江的手笑道:“哎呀,!早就聽傅珩說起過你們,,你看你們,哎呀,!我是一直沒敢去打擾你們啊,,沒想到今天你們就來了,快快,!進屋坐!你們這大冷的天站外面,,我也沒聽到敲門,,真是對不住啊對不住,!”
賀昌龍連忙拉著傅沿江進屋,,又把傅珩爺爺也牽進了家,便朝著里屋喊道:“小梅,!快倒點熱水來,,來客人啦!”
傅沿江急忙勸道:“不用忙啦,!賀大哥,,我們不渴!”
傅珩爺爺也忙說道:“是啊是??!不用倒水啦,!”
“哎!不渴也暖暖手??!你們坐著,我去喊云佳下來??!呵呵!昨晚她睡得很晚,,跟弟弟們放鞭炮玩了一晚上啊,,現(xiàn)在都還沒起床呢!”
“哎,!好好,!”傅沿江忙笑著答應,看賀昌龍著急忙慌地上樓去了,,再一打量這堂屋各處,,心里不禁有些感慨。
這就是一個典型的農民家庭,,土木結構的房子,,墻灰斑駁,神龕老舊,,桌椅簡單,,整個堂屋里光線暗淡,還有著一股子煙熏火燎的柴火氣息,。
唉,!兒子怎么就看上了這樣的人家啊,?這,這窮得四壁空空到處漏風,,這簡直就是一個農民嘛,,這樣的人家怎么能配得上他的官宦門庭啊,!
雖然是心有不滿,,但傅沿江努力地表現(xiàn)出自己不去在意的表情,為了兒子他也是拼了,,誰讓兒子喜歡人家呢,?誰讓兒子做出那被迫失身的丟人事情來呢?唉,!那事雖不至于使得他身敗名裂,,卻也是人生的一大污點?。∧切┠芘c他家門當戶對的人家要是知道了這個丑事,,誰家還會愿意結交他為親家?。?p> 于是,,傅沿江臉上堆著笑意,,拘謹地坐在椅子上,等候著賀昌龍的腳步聲快速地從樓上走了下來,。
這時候,,譚明梅也從里屋端出來了兩杯熱氣騰騰的水遞到他們的手里說道:“兩位喝點白開水吧,家里也沒什么好茶葉招待客人,,真是對不起了,!”
“好的!嫂子,,別忙了,!”傅沿江急忙接過茶杯捧在手里道謝說道。
傅珩爺爺也是雙手捧過茶杯,,立刻,,一雙冰冷的手就被那溫暖的茶杯捂得暖暖的,十分舒服,!
賀昌龍跑下樓來也在傅沿江對面的椅子上坐下,,笑著說道:“不好意思了,讓你們久等了,,云佳她馬上就下來,!”可是接下來賀昌龍也不知道該怎么說了,氣氛便突然有了一絲尷尬,。
傅珩爺爺急忙輕咳了一聲說道:“賀家的大哥大嫂,,啊是這樣的,我們今天過來呢,,傅珩那孩子他也不知道,,因為,之前我們兩家,,有一點小小的誤會,,不知道云佳有沒有告訴過你們?”
“誤會,?”賀昌龍不解地轉頭看向譚明梅,,譚明梅也是疑惑地搖了搖頭表示不懂,賀昌龍便著急了,,說道:“有什么誤會???我們不知道啊,!哦,,是不是我們云佳有什么做的不對的地方,得罪了你們,?難怪我就說傅珩好些天都沒過來了呢,!”
“嗯,這事說來話長,!”傅沿江抬起頭看著一臉詫異的賀昌龍,,表情凝重地說道:“說起來,我也覺得羞愧,,唉,!真是難以啟齒啊,!”
賀昌龍一聽便是更加緊張了,,他眼神巴巴地看著傅沿江等待著他繼續(xù)往下說,但是傅沿江卻是搖頭又嘆氣,,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讓人好不著急!
傅珩爺爺在一旁催促他道:“哎呀,!你就說吧,,事到如今還有什么不能說的啊,!”
“唉,!”傅沿江又是一聲長長的嘆息,這才說道:“賀大哥,,你還記得你家被拆墻的那件事情嗎,?大概就是四五年前,當時,,好像你們都不在家,!”
賀昌龍腦子里一動,立即便想到了那一次,,自己因為抗洪搶險負傷住院,家里只有孩子和自己年邁的父母,,而就是這樣的情形下,,遇上了村子里大修公路,村官們硬是逼著他家的院墻后退三米讓出一條路來,,為這事,,云佳的奶奶氣得住院治療,,花光了他所有的積蓄。
難道這事還跟傅家有關系,?
賀昌龍眉頭一皺記上心來,,便說道:“記得!當時我確實沒在家,,但事情的前因后果我都知道,,你現(xiàn)在提起這事,是什么意思,?”
“我,!”傅沿江又是一聲長長的嘆息:“當時,我是政府規(guī)劃辦的主任,,負責城鄉(xiāng)道路建設,,你知道吧,這工作需要不停地跟老百姓打交道,,勸說調解,,耐耐心心地對每一個相關的百姓做工作,希望他們能理解道路建設需要征地需要拆房拆墻,,為的是給老百姓們建造一個安居樂業(yè)的好場所?。 ?p> 賀昌龍靜靜地看著傅沿江,,并不插嘴,,但是臉上已經很明顯地浮現(xiàn)出了不悅的神情來!
原來,,傅珩的爹竟然還是個大官?。≌媪瞬黄?,四年前就是規(guī)劃辦主任了,,那他現(xiàn)在是不是升職了?就算他繼續(xù)干著他的主任職務,,那也是賀家無法匹配的高大門庭?。?p> 傅沿江繼續(xù)說道:“勸說得多了,,調解得多了,,我就發(fā)現(xiàn),好言好語根本起不了任何作用,,干這工作必須得來硬的,,只要當地的村公所配合,再帶上幾個干警,,那就是無往而不利,,就沒有拿不下來的刁民,!”
話說到這,,傅沿江急忙收住了聲,,旁邊的爺爺也十分著急地捅了他一下,看他都把話說到哪里去了?。「笛亟沧灾а?,忙干咳了一聲尷尬地說道:“所以,,那一次也是這樣,就把你家的墻給拆了,!”
爺爺急忙補充說道:“賀家大哥,,你要理解一下啊,!這也是他的工作??!他是迫不得已才這么干的,,當時誰會知道這許多年以后你我兩家會成為親家?。 ?p> 賀昌龍已經完全聽明白了,,這事云佳肯定是早就知道了,,但她一直埋在心里不說,自己當父母的這么多天沒看到傅珩來也沒過問原因,,真是太失職了?。?p> 賀昌龍緩緩起身,,看向一臉焦急的傅珩爺爺和那個曾經多么不可一世的傅珩父親此時表露出來的那種忐忑小心的模樣,語氣平緩地說道:“這件事,,在當時,,的確是對我家造成了很大的傷害,雖然我并不在場,,但云佳身上的每一處傷痕我能感同身受,,我的父母,那么老的人,,她們的悲傷我也能感同身受,,如果,,你的工作是需要靠著欺負老人和孩子來完成業(yè)績,,如果,這些老人和孩子是你口中所謂的刁民,,那你,,真的不是一個稱職的好官!”
一番話,,說得傅珩爺爺羞愧難當,,更是說得傅沿江額頭上青筋暴起,他幾時被人如此貶低羞辱過,,從來他就只是聽慣了阿諛奉承溜須拍馬,有誰敢在他面前說過半句不敬的詞語,!
此時的傅沿江一口老血堵在心口,,上不來又下不去,真是無比的難受,,恨不得馬上起身甩袖就走,,但是,他忍住了,,當傅珩爺爺的手用力地按在他肩頭時,,他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