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趕路半日,,二人漸漸離開人群,沿著那條唯一的路駛向荒野,。
這里距離草原牧區(qū)僅僅相隔一個關隘,,同時地毗中原,,所以即便大部分區(qū)域地勢平坦,也兼具中原特有的山林景色,。
阿珂自小便活在藩籬之中,。那里空氣污濁,光線昏暗,,人聲嘈雜,,與她此時此刻所處的境地截然不同——在這里整個世界只剩下她自己和白鳳、以及身下的馬兒,陽光和天空仿佛觸手可及,,各種生物從空中,、在地上穿梭而過,雙眼跟隨著這些林間精靈所留下的印跡一直望過去,,讓人不禁感到心曠神怡,。
“從前的一切就像是一場噩夢,現(xiàn)在夢醒了,?!卑㈢婵粗炜眨睦锼尖獾?,
她第一次看清楚這個世界,,從前她匍匐在幽深的地方,拼盡全力抬頭瞪大雙眼也只能注視著黑暗,,所幸在黑暗的盡頭有母親支撐她往前走?,F(xiàn)在,一切都不一樣了,。
她騎馬跟著那位少年劍客一起走進櫟樹林,,兩人前后間距很近,阿珂只消往前伸手便能碰到對方,,可是一想到昨天夜里白鳳那樣嚴厲,,心中難免有些露怯,她其實很想問問對方,,“能不能停下來歇息一會兒,?我想仔細看看這個世界,摸摸大樹,、摸摸小草,。沒有人逼著自己挑水燒柴火,只是漫無目的地在雪地上走,?!?p> 但是懸在空中的手總是不聽使喚,一直抖個不停,。
“是啊,,我們要去找娘親,一刻都不能耽擱,,當務之急是先想辦法去晉陽……”
阿珂看著路邊光禿禿的樹干,,樹梢上堆滿了雪,其重量足以壓斷枝條,,致使它形成了一個非常不協(xié)調的彎曲,,不過,它還沒有斷。
“噗,?!敝ρ旧隙逊e的雪掉在地上,發(fā)出了沉悶的響聲,,枝條重又恢復挺拔的姿態(tài),。
“義兄,為什么,,它沒有斷,?”阿珂不由自主驚詫道。
“額,?”白鳳跟著她的視線望去,,若無其事地回道:“這櫟樹粗壯至此,韌性十足,,連我都要伐半天才能倒,,一個小雪團憑什么壓垮它?”
“原來是這樣嗎,?”阿珂將視線從那枝丫移開,,轉而將整棵樹盡收眼底。這顆櫟樹莊嚴又肅穆,,似是有一股與生俱來的氣質,,使它能夠無懼大自然的挑戰(zhàn):“好高大的樹,我從沒見過,?!?p> 白鳳見她那副大驚小怪的模樣,心中頓時領會,,說:“今天就先走到這里吧,!前面還有一段路程路上盡是原野,沒有樹林掩護,,不好提防,。”
“我們,,就在這里過夜?”阿珂借助白鳳的攙扶翻身下馬走了幾步,,問道:“可是這個地方什么都沒有……”
“難不成,,你還想有瓦遮頭啊,?”白鳳把馬匹安頓好后,,開始做扎營露宿的準備:“忘記告訴你一聲,我錢袋子留在那位大娘的客棧里邊忘記拿了,現(xiàn)在就算是有店家,,我們也沒錢住,。”
阿珂哭笑不得,,問道:“你忘記了,!我還以為你是故意放在那兒的?”
“原來你看見我錢袋了,,為何不告訴我一聲,?”白鳳侃侃其談道:“你看我像是那種愿意把全部家當送出去,然后不求回報的人嗎,?”
“噗呲……”阿珂笑道:“我覺得你像,,因為你是第一個愿意幫我逃出來的人?!?p> “你說是就是吧,。”白鳳繼續(xù)一邊扎營一邊說道:“不過我可不想帶著一個什么都不干的閑人趕路,,能幫我到四周拾點柴火嗎,?”
“義兄,我當然可以,!”阿珂毫不猶豫地接下這份差事:“這種事情我還是能干好的,,你盡管放心?!?p> 白鳳道:“記得別走太遠,。”
“好嘞,!”阿珂的聲音越傳越遠,,她踩在雪地上一蹦一跳,盡情享受著探險的樂趣,。
少頃,,她抱著一大堆柴火走了回來,頭發(fā)上濺滿雪粒,,臉上難得看見笑容,。
二人協(xié)力做好篝火,白鳳便即講道:“今天我們好好休息,,白天你來守營,,晚上換我來?!?p> 說罷,,那位少年劍客鉆進營帳,,抱著劍就睡了。
阿珂見狀,,自是不會放過這個釋放天性的機會,。白鳳這邊剛睡下,她便跑到另一處去玩耍,。
人總會嘗試做一些不可能的事情,,特別是孩子。比如面前有一顆壯碩的櫟樹,,阿珂就想要去推倒它,。顯然,這是不可能的事情,。
她嘗試過幾遍后櫟樹巋然不動,,很快改變主意去推倒另一顆矮一點的櫟樹,結果大致相同,。最后氣急敗壞了,,要去硬掰櫟樹最細最細的枝條,同樣也是掰不動,。
這種簡單而純粹的樂趣目下只屬于她一人,,她抱著樹干,聞了聞味道,,不自覺地笑了,。
入夜后,白鳳按照約定醒來值守,,阿珂早已備好肉湯盛了過去,,二人相談甚歡。
阿珂問:“義兄,,你說這些樹叫什么名字,?”
“是櫟樹?!卑坐P道:“古時候的詩人常以櫟樹比作性格堅韌之人,,是謂百折不撓?!?p> “哦,,那應該是很厲害的意思吧?”阿珂滿眼期待,,雖然自己從沒讀過書,,但是她仍希望自己的回答沒有理解偏差。
白鳳道:“嗯,,這樣的人物確實是很厲害,。”
“我也希望自己能成為這樣的人,,怎樣掰也斷不了……”阿珂看著白鳳,,無比堅定地說道:“我一定會找到娘親,就算沒有義兄幫我,,我也絕不會停下腳步,!”
白鳳難得贊賞對方一次,拍拍阿珂的肩頭,,笑道:“哈哈哈,,這樣才像我的‘義妹’嘛!吃完東西早些休息吧,,明天可沒時間讓你睡覺,。”
“嗯,?!卑㈢姘褱韧辏帐昂脰|西,,正自準備歇息,,忽然,看見白鳳拿出昨夜在客棧演奏的樂器細細擦拭著,,心里滿是好奇,。
“義兄,你能接著演奏完昨天的曲子嗎,?”
“怎么,,你不是不愿意聽嗎?”
阿珂坐在營帳里搖了搖頭,,“不,,我覺得曲子很漂亮,就是有點傷感,,聽著聽著我就會不自覺地想到自己娘親,。”
“義兄,!”阿珂倏地從營帳走了出來,,她坐到白鳳面前,問:“你一直在找的人,,到底是誰,?”
“她是我的妻子?!?p> “你的妻子,?”阿珂道:“你的妻子在晉陽,?她不會是,王妃吧,?”
“哼,,你怎么會這么想?”白鳳冷笑一聲,,善意地拍了拍阿珂的額頭,。
“哎喲,疼,!”阿珂嬌嗔道:“我常聽說有些人家的妻子因為被皇帝喜歡了,,不得不鬧得妻離子散,家破人亡……”
白鳳搖搖頭,,嘆道:“我不妨跟你說,,就憑她的身份,恐怕連做奴婢都會讓人嫌棄,,但是我永遠不會放棄她,。”
“嗯,!”阿珂道:“我也會永遠站在你這邊,,不管世人怎么看待?!?p> “但愿如此吧,。”白鳳似是想到一位故人,,嘴角掠一絲寒意,,嚇得阿珂打了一個冷顫:“你快進帳歇息,晚上的風可不好受,?!?p> 阿珂點點頭,心里想法再多也敵不過困意,,進帳倒下便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