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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是在行軍途中,宇文軒并未放過任何接近慕容嫣的機(jī)會,,借著高家軍途經(jīng)一處長城的烽火臺之機(jī),,他滿懷敬意地來到那位比丘尼打扮的“圣女”身邊,。
他就像是一個滑稽的宮廷弄臣一樣坐在馬上夸張地行禮,然后動嘴賣弄自己的才識,,說道:“自前朝設(shè)置北鎮(zhèn)以來,,北邊七鎮(zhèn)一直是中原抵御漠北蠻夷的第一道防線,,這第二道防線,便是眼前的‘長城’,?!?p> 只見那巍峨高山之上,赫然聳立著一個土磚砌成的高臺,,中間鏤空,,東西兩邊蜿蜒出兩條長長的甬道,筑垣墻相連,,看似渺無邊際,,是謂長城。
“七鎮(zhèn)所在的位置,,也大都對應(yīng)著長城的各個重要隘口,,這意味著一旦七鎮(zhèn)失守,七鎮(zhèn)軍民可直接往長城內(nèi)有序撤退——整個北鎮(zhèn),,實際上就是中原的戰(zhàn)爭緩沖區(qū),,其中部分區(qū)域也有外長城和內(nèi)長城之分?!?p> 宇文軒好奇地看了看慕容嫣和“牽馬小童”俞珂的神情,,發(fā)現(xiàn)她們好像被長城上搖旗語的士兵吸引了注意,于是接著解釋道:“那是表示此地安全,,放任通過的意思,;另一邊面向更遠(yuǎn)處烽火臺的旗語,便是在報告援軍的位置,,旗語會通過數(shù)十人乃至上百人的接力傳遞,,一直傳到群馬關(guān)那里?!?p> “原來如此,。”慕容嫣點點頭表示感謝,,宇文軒也一樣愧欠地低眉,,雙眼絲毫不敢再次冒犯到對方,只生硬地看向別處,,說:“若是白夫人愿意聽,,我可以繼續(xù)說一些我所知道的事情?!?p> 慕容嫣方想答應(yīng),,身前便傳來一陣笑聲。
“哈哈哈,,有趣有趣,,宇文公子今日心情不錯,,居然會主動說些有用的情報給我們聽?”白鳳駕著戰(zhàn)馬巡視而至:“繼續(xù)說,,我還是第一次有興趣聽你講話,。”
宇文軒點頭致意,,隨即又道:“還以為白鳳將軍會對這些事情了如指掌,?”
白鳳直言:“我能知道什么啊,?不過一介山野村夫,、浪跡天涯的劍客,碰巧當(dāng)上將軍,,出謀劃策我可不行,,對這些歷史淵源、地域人情,,更加不甚了解,?!?p> 宇文軒暢然笑道:“白鳳將軍真是坦率好學(xué)之人,,那么,在下獻(xiàn)丑了,?!?p> 他清了清嗓子,喝一口水,,續(xù)道,。
“宇文軒雖然不懂帶兵打仗,不過家國大事都是從小必修之課,。宮里的大臣,、先生,包括父王,,他們不止一次叮囑,,北境之地乃邊防之重地,歷朝歷代的興衰皆離不開北境之繁榮與安定,,這是自始皇帝修‘萬里長城’開始便慢慢形成的規(guī)律,。為此,父王在得知一年前北鎮(zhèn)大亂由御夷趙家所鎮(zhèn)壓后,,馬上就派我前去修好求和,,怎想到,竟讓那齊國的國師司馬荼捷足先登了,?!?p> 白鳳笑而不語,,慕容嫣和俞珂倒是聽得入神。
“先前說道,,每一個軍鎮(zhèn)的位置都與長城中每一個重要隘口互相對應(yīng),,而距離御夷鎮(zhèn)最近的長城隘口,正好就在群馬關(guān)附近,!”宇文軒總結(jié)陳詞般斷言:“換言之,,這場戰(zhàn)爭局勢是何走向,將會在群馬關(guān)附近的長城爭奪戰(zhàn)中看見,,御夷趙家不能掌控群馬關(guān),,他便必須分兵鎮(zhèn)守于此,不能隨心所欲掌控戰(zhàn)局,,這也是高將軍和邵太守兩人共同商議的結(jié)果,。”
高家軍就像一把尖刀,,準(zhǔn)確地懸在敵人的心口上,。
白鳳恍然大悟般連連點頭:“所以,宇文公子才會堅持跟隨高家軍一同前往群馬關(guān)嗎,?聽上去,,確實是個可以自洽的理由,而且事關(guān)家國大義,,簡直無懈可擊,!”
“白鳳將軍話語中似乎有些弦外之音?”宇文軒如此揣測罷,,俞珂附和了一句話:“到底為了什么跟上來,,你自己清楚!”
宇文軒道:“大人之間說話,,小廝插什么嘴,?!白鳳將軍,,你沒把自己下人管好啊,。”
“我才不是下人,!”
白鳳道:“好啦好啦,,宇文公子也真是童心不泯,居然愿意屈尊跟一個小姑娘拌嘴,?”
宇文軒賠了個尷尬的笑臉,,說:“你……白鳳將軍真是個有意思的人。”
“承蒙厚愛,?!卑坐P說。
宇文軒接著講道:“還有白夫人,,以及這位說話不饒人的阿珂姑娘,,之后有什么事不明白,諸位盡可過來找我,,我們不是敵人,,這件事想必白鳳將軍一直都清楚?!?p> “我清楚,、我清楚?!卑坐P將這句話重復(fù)了兩遍,,語氣一次比一次重,而且咬字清晰得讓人感到刻意,。
——是一種不言自明的距離感,。
宇文軒旋即識趣地騎馬走回到隊伍后面。
“主動前來示好,,卻死活都不肯為之前的事情道歉,,可笑?!卑坐P如此諷刺道:“這就是王侯貴族的驕傲嗎,?在我看來,,簡直迂腐至極,。”
“是啊,,向我們低頭很丟人嗎,!”俞珂這樣驕蠻地說道。
慕容嫣輕輕嘆了一聲,,說:“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在他們這些人眼里,,恐怕只有地位遠(yuǎn)高于自己的人能夠令其折腰,。但是,我能感覺到宇文公子方才所言句句肺腑,,字字真切,,他或許是真的想和我們做個朋友。”
“做朋友,?”白鳳輕蔑地笑了笑:“和我們做朋友,?先讓他與自己和解吧,這種到哪里都端起架子的感覺,,總讓我想起師父,,簡直是自尋煩惱?!?p> ——慢著,,師父?
白鳳仿佛突然想起來什么,,抬頭看了一眼長城,。
“師父,也到過這里嗎……”
用雙腳丈量山河,,攜寶劍揚(yáng)名天下,。
——游俠高贅,他或許到過這里,。
白鳳忽然覺得自己簡直是在代替高贅走上未曾選擇的道路,。
慕容嫣問道:“師父臨終前,一定也想魂歸故里吧,?!?p> “我的故鄉(xiāng),也是北鎮(zhèn)嗎,?”白鳳這樣質(zhì)問自己,。
不知道,沒有人能回答這個問題,。不過,,白鳳多多少少能理解高昂與高惜君二人的心愿了。
那座長城,,不是間隔人心與人心的墻壁,,而是連接起來的路。
世世代代北境軍民,,以及從中原來到這里的人民,,用血肉和汗水建造長城的同時,異族之間也因為共同的訴求有了聯(lián)系,。
斥暴力而尚平和,,以戰(zhàn)止戰(zhàn)。
“這就是我一直在尋找的,,夢中的城堡,。”白鳳看向慕容嫣,說:“還記得最初的夢嗎,?”
那時候,,他們一起走進(jìn)御夷鎮(zhèn),滿眼都是繁華,。
慕容嫣微笑道:“一直都記著,。”
兩人說著怪話,,一旁的俞珂半懂不懂,,只能囫圇吞棗地接受,然后私下里暗暗揣摩,。
想了三兩天,,還是不懂,她便去問慕容嫣,,慕容嫣說以后總有機(jī)會解釋,,俞珂便暫且將那番對話忘了。
又過半個月,,高家軍抵達(dá)群馬關(guān),,受到駐守軍民的熱烈歡迎、滿堂喝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