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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團的重新崛起是一個充滿著巧合,,同時水到渠成的過程。
它沒有名字,,喊它鮮卑教,、神樹教的人都有,,不過雖然名字沒有統(tǒng)一的叫法,,眾人卻都有一個出奇一致的共識:只有圍繞在鮮卑圣女周圍教團才存在,,而圣地只不過是圣女的故鄉(xiāng),離了圣女,,就不會有第二個人可以傳達神樹的預(yù)言,。
也是因為這樣,一旦離開圣女,,任何信徒都無法自證自己的身份,,也無法單靠自己認出其他信徒,這從根本上斷絕了傳教的可能性,。
然而教團并沒有因此被壓抑,由圣女慕容嫣開始的教團世俗化運動,,沒有人會想到最初的契機竟然是因為一朵“小黃花”,,這將會成為教團興盛的基礎(chǔ)。
在慕容嫣第二次離開圣地踏上新旅途后,她便開始以一位殉道者的形象被更多人所熟知,。
將自己囚禁在牛車上的牢籠里,,衣著破落,身上的傷痕依稀可見,,陰柔體格下仿佛有一顆極具韌勁的內(nèi)心,,這便是更多人所熟知的圣女慕容嫣。
這個牢籠鎖著全天下所有的罪孽,,無論你曾經(jīng)做過什么都會被原諒,,接下來,只需要跟著這輛牛車繼續(xù)向前走,,預(yù)言中的美好未來就會降臨,。
這就是教團唯一的教義,非常簡陋,,不成體系,,以至于他們的經(jīng)文也都是些只有旋律沒有文字承載的歌,這種東西只有情緒,,無法傳達思想,。可是僅僅靠這兩樣?xùn)|西,,圣女慕容嫣一路南下,,至少受到過一萬多人拜謁供奉。
最后愿意跟著一起走的只剩下零散的五千人,,其中雖然民族各異,,卻大都是北鎮(zhèn)人士。
不依靠任何政策輔助和獎懲機制,,在短短的一個冬天內(nèi)集結(jié)超過一萬多人,,這是相當偉大的成就,而且沒有付出過多少成本,??粗@么多人從關(guān)外陸續(xù)遷徙至此,高昂與群馬關(guān)守將楊筠都感到難以置信,,畢竟教團的存在是他們認知以外的事物,。
所幸這一路上教團的所有經(jīng)歷都由鐘子期記錄在畫卷內(nèi),包括之后上巳節(jié)圣女祭祀之事,,據(jù)說當鐘子期的畫作傳到御夷鎮(zhèn)內(nèi)時便迅速遭到百姓瘋搶,,一時洛陽紙貴。
果然上巳節(jié)過后不久,,陸陸續(xù)續(xù)便有普通百姓來到神女河前取水飲用,、沐浴,,他們重新拾起忘記許久的信仰和習(xí)俗,沉浸在圣女為他們編織的祝福中,,不少人像是一朝得道似的,,忽然間便下定好決心要去追逐關(guān)于圣女的傳說。
此前對白鳳與慕容嫣多有質(zhì)疑的高昂看見越來越多的北鎮(zhèn)人入關(guān)成為中原的邊軍,,開始參加筑城,、屯田,不得不暗暗贊嘆,,即使軍中反對的聲音頗多,,因為白鳳與慕容嫣對世人的影響已經(jīng)超越教團本身應(yīng)有的力量,極盛之時,,甚至手握邊軍的軍政大權(quán),。
高家軍上下皆以為白鳳和慕容嫣是不可一世的暴君,他們從不讓教眾上戰(zhàn)場廝殺,,明明手握重兵,,卻只是去做那些毫無意義的事情,另一邊的高家軍和邊軍困守長城,,人員折損日夜不斷,,一種微妙的平衡正在逐漸被打破。
人們迫切地希望自己能夠在圣女的帶領(lǐng)下與趙括和柔然大軍進行一次決戰(zhàn),,組織一次真正的反擊,!而不是守著長城直到老死、戰(zhàn)死……
楊筠也這樣認為,,在他眼中,,圣女詠唱的歌謠只會讓人軟弱,變得越來越厭戰(zhàn),,而教團本身,,本就不是俗世的東西。
這夜是教團的祈禱日,,所有信徒都會離開自己的崗位來到圣女周圍聆聽圣詠,,楊筠借此良機私下找到高昂面前,再度重申自己的主張,。
“高將軍知道嗎,?我們正在用一千年前的方式打仗?!睏铙薜溃骸白屛着疾沸熊?,讓巫女決定軍政大事,這簡直太荒謬了,!在士兵眼中,,他們就是一群占著茅坑不拉屎的混賬,,我們犧牲這么多人是為了什么,?難道不是為了勝利嗎,?!”
高昂端坐在中軍帳內(nèi),,若有所思:“你也覺得白鳳和慕容嫣是‘暴君’,?”
“他們跟歷史上的暴君有何分別?手握權(quán)利卻不履行義務(wù),,每日沉迷卜筮,,眼睜睜看著前線將士不斷死去卻不作任何回應(yīng)。再這樣下去,,所有人都不會再想打仗了,!”
高昂沉靜地說:“我常常在想,不想打仗,,難道不是好事嗎,?”
“對于現(xiàn)在的我等而言,此乃將死之兆,!”楊筠鄭重地作揖道:“請大將軍下令讓教團出戰(zhàn),!”
高昂自然非常認可這種主張,他從軍數(shù)十年,,不可能不懂得這種道理,,但是……
“我相信白鳳,他依然是高家軍的一員,?!备甙阂馕渡铋L地說罷,抓起楊筠的手臂,,續(xù)道:“我們再去找他們商量商量,。”
二人便裝出行,,來到群馬關(guān)外的五里坡上,,千百名信眾舉起火把將山坡團團圍住,有的人是便服,,有的人沒來得及換掉軍裝,,此刻,他們都是圣女慕容嫣的追隨者,。
整個山坡被火光照得恍若天明,,坡頂處的簡單祭壇上,淡藍色的幽光環(huán)繞在慕容嫣的四周,,仿佛是被遠古的靈魂召喚至此,,慕容嫣的歌聲刺穿了蒼穹,,尖銳而悲傷,淡藍色的幽光飄忽不定,,隨著歌聲停歇而熄滅,。
信眾們都覺得自己看到了神跡。
高昂和楊筠從坡底慢慢爬到上面,,中途被賀拔鈺兒攔了下來,,二人接著表明身份,只說有軍情相告,。
賀拔鈺兒默然放行,。
在慕容嫣四周的火炬臺里,那靈魂似的藍色幽光還淡淡的燃燒著,,美麗高潔的圣女因為體力消耗過度沉沉睡去了,,白鳳坐在旁邊,早已備好茶水和席位,。
“方才的神跡,,二位將軍覺得如何?”白鳳拿出一朵藍色的花朵,,打趣道:“其實那是一種名叫‘汜水’的花兒燃燒后發(fā)出的光芒,,傳說這種花能夠傳遞思念,讓人看見自己想見的人,?!?p> 楊筠沒有喝茶,拍拍自己的大腿,,不耐煩地說:“白鳳將軍,,現(xiàn)在我們沒空聽你說這巫卜之事?!?p> “我知道,。”白鳳幾乎是馬上回答道:“小子白鳳,,懇求二位將軍和眾將士再撐幾日,。”
他深深作揖道:“現(xiàn)在時機還未成熟,,教團不能出戰(zhàn),。”
高昂領(lǐng)過茶,,一飲而盡:“好,,我們再撐七日?!?p> “不能再這樣下去了,!”楊筠站了起來,,指著高昂和白鳳,毫不客氣地說:“你們高家軍權(quán)權(quán)相護,,就沒把我們普通人的性命放在眼里過,!前些日子冒險讓你們教團借上巳節(jié)之口去勸和不成,現(xiàn)在又有托詞,?,!再要不戰(zhàn),不如原地解散算了,!”
慕容嫣被這滿是戾氣的情緒驚擾醒來,呆呆地坐在草坪上:“不必七日,,三日足矣,。”
“三日后,,教團將領(lǐng)命出征,。”
包括白鳳在內(nèi),,時人皆各有懼色,。
“只有教團?”楊筠問道,。
“慕容嫣,,什么時候出征應(yīng)該由我說了算?!备甙郝燥@嚴厲地問候道:“你身子不好,,我只需要你把信眾交給我……”
慕容嫣淡然一笑:“教團領(lǐng)天命,出征伐無道,,并不是為了高家軍,,也不是為了大齊和大周,而是為了腳下這片土地,,北鎮(zhèn)生民百姓世世代代生活的這片土地,。”
白鳳隨即和道:“我們不會讓高家軍再損失一兵一卒,。高將軍,,師父他的愿望是把高家軍帶回家鄉(xiāng),看來我們的愿望比他的愿望還天真,?!?p> 白慕二人面面相覷,互相攙扶著站起來,。
楊筠連連搖頭表示不解:“你們這是要送死,?!?p> “等待吧?!蹦饺萱痰穆曇粲行┥硢?,最后一個字沒有說得很清晰便隨風(fēng)消散了。
三日后,,懷荒鎮(zhèn)突然出現(xiàn)一股義軍打著教團的名號,,他的領(lǐng)頭人名字叫良平,沒有任何從軍經(jīng)歷,,也不是貴族,,緊接著不過數(shù)日之內(nèi),北鎮(zhèn)各地均出現(xiàn)大小不等的教團勢力,,如雨后春筍般遍地發(fā)芽,。
教團的旗幟第一次豎起在群馬關(guān)的練兵場,那是一朵花,,絢爛的紅與慘烈的白交織在一起,,仿佛象征著鮮血與哀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