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yuǎn)處山澗的蟬鳴聲驅(qū)散了漫山漸濃的涼意,,空氣中浮動著悠然而恬淡的檀香,,在不知不覺中,,明月只覺得眼前的景色慢慢地模糊起來,,慢慢地什么也看不見了。
不一會兒,,一個,、兩個……身影,憑空里出現(xiàn),,在眼前不斷地晃動,,漸漸地清晰起來,一個瘦長,,一個矮胖,,只是面部被影影綽綽的陰影遮擋,完全辨不清容貌,。
一張黑漆方桌上擺著一盞青瓷油燈,,似乎在某個極暗的屋內(nèi),周圍再無別的擺設(shè),,兩人正低頭小聲說話,,聲音聽著甚是耳熟。
“廖千戶,,怎么回事,?人呢?怎么還沒找到,?”
“劉大人,,我們已經(jīng)搜遍全城,一連六天了,,連個影子都沒有,。”
“會不會已經(jīng)逃出城去了,?”
“照理說不可能,,羅千戶每個城門口都親自去傳令,我也去看過,,個個拿著畫像按個比對,,每個出城的人都被嚴(yán)格查驗?!?p> “那她一個小丫頭片子會藏到哪里去,?這真是活見鬼了!會不會有人暗地里把她藏起來了,?”
“劉大人,,這年頭有誰敢跟咱們錦衣衛(wèi)作對的?,!這不是不要命了么,。”
“話雖是如此,,找不到人總是真的,,她總不會插著翅膀飛吧!”
“哎,,劉大人,,為何非要找那小丫頭?直接拷問姓夏的不就完了么,?!?p> “哼,話說的容易,,那姓夏的在你們手上也好幾天了,,有開過口么?”
“這,,還是得花些時日,,以咱們的手段,,相信過不了多久還是可以……”
“得了吧,我奉勸你一句,,下手留點神,,萬一人給你們折騰死了,盒子的下落還是沒有,,那豈不是竹籃打水一場空,。到時候,干爹那里我怎么交代,?別說是你想升個正千戶沒門,,我看連我自己的烏紗帽都難保!”
“哎呦,,劉大人,,勞煩您那邊幫我多說幾句好話,我這副千戶可是做了好多年都沒升遷了,,我可是一直在盡心盡力地替嚴(yán)相辦事?。 ?p> “盡心盡力有個屁用,?我難道不夠盡心盡力,?干爹那里要的是結(jié)果!結(jié)果??!哎,如今我們是一條線上的螞蚱,,我才有話直說,。另外,你也別掉以輕心,,這些時日陸統(tǒng)領(lǐng)雖不在,,他的耳目可只多不少。雖不明白干爹那里指明把姓夏的關(guān)入地字牢的用意,,但我想了想到底不妥,,人被我?guī)У搅税凳遥氵@幾天做事謹(jǐn)慎點,,我聽聞陸統(tǒng)領(lǐng)快回京了,,千萬別讓他聽到什么風(fēng)聲,不然到時候我們幾個可都麻煩了,?!?p> “嘖,這倒是,,陸大人他可絕對不是什么省油的燈,!”
“……”
耳中能聽見的聲音漸漸變輕了,,明月拼命豎起耳朵,卻很快再也聽不到任何聲音,。取而代之的,,是一股難以抵御的冰冷寒意,從胸口絲網(wǎng)狀地蔓延開來,,遍布全身,。
“冷……好冷……”明月在半睡半醒之間呢喃,,透骨的寒氣讓她覺得整個人入墜冰窖,,她的手腳都被完全凍住了,全身上下連抬抬眼皮,,動動手指的一點兒力氣也沒有,,眼看就要凍得昏死過去。
“明月,!明月,!醒醒!醒醒,!”一個聲音若隱若現(xiàn)地響在耳側(cè),。
“陳…軒表哥?”眼皮似千斤重,,明月使了半天勁才迷迷糊糊地睜開,,見到陳少軒雙眉緊鎖,正在低頭看著她,。
“你沒事吧,?”見她醒了,陳少軒微舒一口氣,。
“我…我沒事,,咦?”明月瞪大眼睛,,發(fā)現(xiàn)自己正大大咧咧地躺在客房的地上,,窗門俱敞,刺眼的陽光照射進(jìn)來,,印得她的眼前一片耀眼的金黃,,“我怎么會睡在地上?”
“你這哪里是睡,,分明是昏了,。”陳少軒一臉嚴(yán)肅道,,“我在門口敲了好幾次都沒見你反應(yīng),,擔(dān)心你出事,,我就貿(mào)然進(jìn)來了。結(jié)果就見你倒在地上,,連叫你幾聲都沒動靜,,我正想帶你趕緊就醫(yī),所幸你醒了,?!?p> 陳少軒解釋著,伸手將明月小心地扶起,,又忍不住問:“你身子怎么這么冷,?跟冰一樣。是病了么,?你去床上躺一會,,蓋上被子暖和一下。我馬上去找個大夫,?!?p> “不用,軒表哥,,我沒有?。】赡苡质清\盒里面的東西在作怪,?!比宕蜗聛恚髟碌褂辛私?jīng)驗,,她忙從懷中取出錦盒,,卻發(fā)現(xiàn)此時的錦盒溫度如常。
“作怪,?”陳少軒重復(fù)著明月的話,,也將信將疑地拿過錦盒,仔細(xì)查看了一番之后很是疑惑,,“沒有異常啊,。”
明月無奈地點點頭:“嗯,,眼下又正常了,。可是這盒子確實會忽然間寒氣逼人,,我?guī)е@只錦盒之后,,經(jīng)常會夢到一些可怕的事情。方才我就聽到了兩個人在說話,很真實的對話,。軒表哥,,我總有感覺,這不是我的幻聽,,也不是我的幻覺,,那些夢境都是真實的?!?p> “我相信這只錦盒確有古怪,,但你做噩夢是因為錦盒,這未免有些匪夷所思了,。常言道,,日有所思,夜有所夢,,這些天你的遭遇對于任何一個人而言都是難以承受的痛苦,,所以你會做噩夢并不奇怪,?!标惿佘幹毖圆恢M。
明月?lián)u著頭,,小聲反駁,,“可是,我夢到過慧娘死了,,結(jié)果那是……真的,。”
陳少軒皺了皺眉頭,;“慧娘,?你的乳母么?”
“嗯,?!泵髟码p眼泛紅,隱隱有了淚光,。
“除了慧娘,,你還夢到過什么?”
“我夢到過阿爹受刑,,還有一些的對話,。”
“那你跟我詳細(xì)講講,?!标惿佘幰荒樥J(rèn)真地坐了下來,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明月于是一五一十地將自己夢境中的所有事情不遺巨細(xì)地統(tǒng)統(tǒng)說了出來,。
陳少軒聽后,,沉思了良久,方才微微頷首:“你說的這些的確不尋常,,除了做夢,,你還感覺到什么異常?”
“我總覺得冷,,而且冷得刺骨,,有時候覺得整個人都要被凍住了?!泵髟抡f著,,身體止不住地打了一個寒顫。
“就像剛才,?”陳少軒追問,。
“嗯!”明月很肯定地點點頭,,“軒表哥,,這股子寒氣就是跟那只錦盒有關(guān)?!?p> “為何那么肯定,?”陳少軒一怔,有些疑惑地問,。
“我……”明月低下頭,,只覺得渾身無比的難受,她腦海里浮現(xiàn)出在北荒山的亂葬崗上,,意欲非禮她的王三兒被活活凍死的那一幕,,只是這種難以啟齒的事,她一個女兒家實在不愿想起,,更別提說與人聽,。
看著明月臉色慘白,搖搖欲墜的樣子,,陳少軒雖不明就里,,卻沒有再繼續(xù)追問下去,而是安慰她:“在事情沒有查明之前,,一切只是虛無的猜測而已,。你多想無益,先好好休息,,我先出去走走,,打探一下消息。”
“我不用休息,!”明月匆忙拭去眼角的淚光,,堅持道,“軒表哥,,我同你一起去,。”
陳少軒有些無奈,,但還是點頭應(yīng)了,。兩人一道走出庵堂,未及大殿,,就遠(yuǎn)遠(yuǎn)看見殿外漢白玉階梯上已經(jīng)跪著不少信徒,,他們個個低頭順目,有些甚至是從山腳一路拾階叩拜而來,,極為虔誠,。
陳少軒帶著明月繞過大殿,進(jìn)入二門,,此處更是擠擠囔囔,,有拜十二天君的,有拜雙門神的,,也有好些小廝拿著名帖在二門內(nèi)西角排起了長龍,,一打聽竟是京中的許多達(dá)官貴人特來下拜帖,,求見邵真人,。
原來,邵真人何時出關(guān)雖是未知之?dāng)?shù),,但畢竟已過三年,,因此,許多信徒善客,,紛紛來此下貼求見,,想得個先機(jī)頭籌,這才在二門內(nèi)排隊登記,。
陳少軒和明月兩人一合計,,均在對方眼里看到了失望。雖然早知要見邵真人十分困難,,卻沒想到幾乎難于登天,。
“這樣吧,我們先住上幾日,,真人就在后山閉關(guān),,總有機(jī)會的。”陳少軒溫言安慰明月,,又讓她先回庵堂休息,,自己則再去探路。
明月自然無不順從,,只是她心中一股煩悶之意無從消散,,在庵堂哪里待得住,索性出門散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