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婉如笑盈盈的囑了身邊的婢女拿過一個荷包,,遞給幼儀,,笑著開口:
“本是聽說你落水了,,想著縫一件披風,,不想聽說冬姨娘已經(jīng)送了,我便只好送個荷包了,,周妹妹切莫嫌棄,。”
周幼儀喊了紅袖便收下,,紅袖卻是撇了撇嘴,。
這林表姑娘每每就送些不入流的玩意兒,博得姑娘開心,,也不想她從自家姑娘這里拿走了多少珍奇玩意兒,。
就是那頭上的水晶逐月簪子,也是太太特意尋來給大小姐的,,被她三言兩語就誆去了,。
幼儀把紅袖的表情看在眼里,心里暗暗點頭,,這丫頭雖性子跳脫了些,,倒是個護主的忠心丫頭。
林婉如見周幼儀同往常一樣收下自己送來的禮物,,心下松了一口氣,。
繼續(xù)開口說道:“你今日怎么尋了這穿過的舊裙子,似是不妥,,看著顏色也不大稱你,,你膚色好,著紅衣最是適合,,也顯得人精神些,。”
周幼儀心想,,這林表姑娘好生有心機,。
明明紅衣最不適自己,她卻一個勁的慫恿自己穿紅衣,,又暗暗點出自己身穿舊衣,,與大家閨秀的身份不合。
周幼儀面上沒有變化,,輕聲說道:
“林姐姐說的有些道理,,只是——正因為我是蕪地知府的女兒,,才更不能穿紅衣。
國喪雖方過,,但我身為知府千金,,穿著色彩上樸素些也是應該的,紅色濃重,,我覺得不甚適合,,林姐姐你覺得呢?”
林婉如臉色一變,,這是說自己不敬重先帝,?
幼儀接著開口:“林姐姐久居蕪地,可能還不甚知曉,。
月前皇后娘娘為祈福以身示范勤儉節(jié)約,,號召宮妃命婦們不行鋪張浪費之事。
于衣物飾品一事上更是,,只穿一次的規(guī)矩是萬萬行不通的,。”
若是原來的周幼儀自然是不知道這些的,。
只是前世的她清清楚楚的記得,,正德一年間,身居貴妃之位的小姑姑是那樣得寵,。
只因向司衣庫討要了金絲雀羽而被淑妃趙氏尋住了把柄,,狀告過于奢靡,被天子所厭惡,。
而那也是徐氏沒落的開始......
這世雖不知為何徐氏全然不復存在,,好像從來沒有出現(xiàn)過一樣。
但她聽紅袖說過周父近日全在府衙辦公,,似是為江南治水一事,,猜測皇后也會做同樣的舉動,故而這樣說道,。
林婉如臉上原本噙著的笑容已經(jīng)不復存在,。
不敬先帝,不遵上意,。
一頂又一頂帽子扣下來,,她從前怎么不知周幼儀這么厲害。
這丫頭真不是知道了什么,?
林婉如看向幼儀,,只見她杏眼圓睜,眼神清澈,仿佛還是從前那樣信任自己,。
又細細端詳周幼儀面容,,長睫卷翹,瓊鼻挺立,,粉唇含笑,氣色雖有些慘淡,。
但眼下一點紅痣正好平添一份清麗嫵媚,,心中竟慢慢起了一種嫉妒之意。
她自知自己容貌只是秀雅,,便著意修身養(yǎng)性,,修煉德言容功,衣著上也以清新雅致為主,。
第一次到周府,,便被周府的大氣雅致所震驚,雕梁畫棟的院落,,流觴曲水的亭榭,。
周幼儀房中任意一件擺件便抵得上她和娘親半年所產(chǎn)繡品的價錢。
從那時起,,她就聽娘親的話有意同周幼儀往來,。
偏偏周幼儀又愿意聽自己的話,自己只要開口討要的物品,,她從無半點吝嗇,;
自己讓她多穿紅衣,她也是從無反駁,。
一來二去,,周家這丫頭還真把自己當親姐姐般對待,不許任何人說自己不是或是為難自己,。
林婉如想到這里十分得意,,什么千金小姐,到頭來還不是聽自己指示,?
對了,,紅衣......
林婉如臉色已經(jīng)鎮(zhèn)靜下來,重新帶上標志性的溫柔笑容,。
“妹妹考慮的周全,,這倒是姐姐的不是了。只是幼儀妹妹往日都稱我為婉如姐姐,,今日怎么這么生疏,,莫不是怪姐姐沒能幫你將那詩帶給軒哥哥?”
林婉如似笑非笑的看著周幼儀,看似玩笑的說道,。
軒哥哥,?又是誰?周幼儀有些不解,,看向紅袖,、紅綾。
只見紅袖茫然搖頭,,紅綾若有所思,,朝她蹙眉搖頭。
周幼儀心里涌過一陣暖流,,前世見過太多欺上背主的仆奴,。
徐家抄家那段時間,太多曾經(jīng)對她諂媚討好的婦仆出賣她,。
就連貼身的婢女也為金銀動心,,向官差出賣了她的去處。
剛醒來那段時間她其實是防備著身邊這些婢女,,也生怕自己被看穿借尸還魂一事,。
畢竟此事駭人聽聞,萬一正如話本子說的被道士捉去,,她才是叫天天不靈,,如今看來倒是可以多信任些許。
周幼儀暗自思忖,,軒哥哥,?
聽起來像是個男子,周幼儀一個深閨女子,,怎會認得,?
暗中送詩的舉動更是不可行,本朝雖風氣開明,,但男女私相授受一事有傷風俗,。
周幼儀雖心性嬌蠻,但決不會至于此,,此事必有蹊蹺,。
幼儀微微一笑,開口說道,。
“婉如姐姐說的是什么,?什么送詩?什么軒哥哥,?幼儀今日醒來頭暈腦脹的,,有些記不清事,,從未聽過姐姐所說之事。
不過,,幼儀依稀記得,,那日落水時倒是見到一個紫衣服的丫頭,也不知婉如姐姐那日在府中——可曾見到,?”
幼儀拿眼看去林婉如身邊的紫衣婢女,。
只見那婢女神色慌張,一雙細長眼不敢直視她,,雙手不安的絞在一起,。
林婉如變了臉色,這丫頭不是說燒糊涂了嗎,?怎么還會記得,?
林婉如穩(wěn)定了心神開口,,“幼儀妹妹說的紫衣婢女我倒是未曾見過,,那日我同紫鳶一直在一處,未曾去過些什么別的地方,,可能幫不了妹妹了,。”
口口聲聲說的幫不了自己,,其實是在替這紫衣丫頭打掩護,。
畢竟有了林婉如的作證,別人也懷疑不到紫鳶頭上去,。
幼儀暗暗警醒自己,,不能掉以輕心了。
林婉如能哄得原主團團轉(zhuǎn)還是有幾分能耐的,。
也罷,,這件事還需人證物證俱在才行,是她心急了,。
幼儀甜甜的一笑,,露出右邊臉頰上的酒窩來。
“看來是我看錯了,,婉如姐姐無須掛懷,。”
周幼儀一會兒對她冷面相對,,一會又春風和煦,,倒讓林婉如心里鎮(zhèn)靜了下來。
娘果然料事如神,,僅憑內(nèi)院傳出來的幾句話就料定,,是周幼儀在其中作梗。
她可得仔細行事,莫讓這丫頭抓了錯處,。
林婉如面上帶了笑,,“怎么會,幼儀妹妹大病初愈,,許多事記錯了也是有的,,姐姐只盼著你好好休息,早些恢復過來,。
襄陽郡主的宴席就在七日后,,屆時你我姐妹二人一同前去才好?!?p> 幼儀發(fā)了心愿要替原主報仇后,,腦子里隱隱約約也能浮起點記憶來了。
襄陽郡主的父親是寧國府的二房,,她家是大房承了寧國公的爵位,,她原也封不了郡主。
只是大房膝下單薄,,寧國公夫人兩個兒子一個女兒都沒保住,。
二房的寧二爺又是個癡情角色,原配沒了后再無續(xù)弦,,也無兒子過繼大房,。
底下三房同五房都是庶支,倒是枝繁葉茂,,子嗣繁多的,。
只是整個寧國府嫡支竟無一點血脈保存。
獨獨襄陽一個嫡支血脈,,寧國公同寧二爺一商量索性求了皇帝請封襄陽為縣主,。
正德帝念在寧國公一脈也算忠心皇室,便應了請封,,索性一并提了封號,,加封為郡主。
幼儀回應道:“這是自然的,,想來今日也不早了,,我便不留婉如姐姐了,我大病得愈后還要請姐姐來府上小聚呢,?!?p> 林婉如轉(zhuǎn)了身子便要出去,這周丫頭屋子里一股子藥味,,她還不想多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