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憶是最可怕的東西,。
她獨自坐在書房之中,,看著后世的編纂,看著后世之人的揣度猜測,,千萬年的光陰,,那段過往她甚至記不清了,。
世界上沒有人知道那段過往,除了她和他,,無論他們如何猜測,,都猜不出那段時光,那段被塵封的歷史背后的故事,。
只有她,,背負著沉重而又陰暗的過往,永遠的生活在黑暗之中,那是無邊無際的黑暗,,甚至于不是黑暗,,是永世不變的虛無,是空無一物的世界,,她走在混沌之中,,沒有時間,沒有長度,,只剩下無邊無際的虛無,,只有虛無。
這千萬年的虛無,,能夠逼瘋任何一個人,,哪怕他意志堅如鋼鐵,也會被這永無盡頭的虛無折磨到崩潰,,這千萬年,,她愛過,恨過,,崩潰過,,后悔過,最后什么都沒有了,,只剩下空洞的軀殼,,在這虛無之中漂浮著。
她從前還上學的時候,,聽過一種說法,,假設你沒有陷入任何引力場,在太空中與空間站分離,,你將永遠這樣勻速直線運動下去,,一直到你死去,到你化為灰燼,,你的一切都化為灰燼之前,,你將永遠這樣,在無邊無際的黑暗之中永遠的勻速直線運動下去,。
這千萬年的時光,,足以把任何轟轟烈烈的愛消磨殆盡,足以讓曾經感天動地的感情變得不值一提,,讓曾經的苦痛,,曾經的挫折,都在這千萬年的光陰中成為一個笑話,。
她突然之間理解了厲萬仞的笑,,他知道一些事情,,一些相對于別人足夠深刻卻相對于事實只是浮于表面的事情。
她與厲梓康的恩怨,,豈止是這簡簡單單的一輩子,,是曾經并肩站在最頂端的豪情壯志,是曾經兵刃相見的悲痛欲絕,,但更多的,,是這數千萬年煎熬與寂寞提煉后剩下的,那些刻骨的恨,。
她不是魔神,她猜錯了,,厲梓康才是魔神,,而她,是那個摧毀神界的幕后黑手,,是一切悲劇的起源,,是萬惡之源邪祟之首,是邪神尊上,。
千萬年前,,那個時候世間還有神界,她還是神界之首,,只是她這個神界之首,,是實實在在的打出來的,是一步一個血腳印走出來的,,眾神之力只能勉強與她抗衡,,她的神界之首當之無愧,但是她終究是邪道,,為名門正派所不容,,同樣的,她也看不上他們,。
這種制衡,,不是相愛相殺的制衡,是互相敵視但又無可奈何的制衡,,于是她創(chuàng)造了魔神,,她用世間最晶瑩剔透的美玉造就了他的骨骼,用世間最堅硬的巖石造就了他的血肉,,用空中最輕盈潔白的云朵織成了他的皮膚,,他完美的五官是她無數次拼湊才得到的最完美的組合,他擁有最俊美也最強大的身體,,她給了他神智,,她甚至分出了自己的一半神力給了他,。
他不單單是她的情人,也是她的孩子,,她最得意,、最愛的作品。
他干凈的像是一張白紙,,于是她親自教他成長,,教他禮儀,教他一切,,她會的一切,,她親自一步一步把這張白紙染成了黑色,最邪惡,、最陰暗的黑色,。
他是她的使者,有著與她相同的力量,。
愛,?確實是有愛的,她當然愛他,,他是她的一部分,,是她的心血精華,是她在這個世間最信任的人,,也是這個世間最理解她的人……所以她當然愛他,,無論是身體還是靈魂,她都愛他,。
他也是愛她的,,永遠用那樣崇敬而又愛慕的眼神看著她,永遠不反駁她任何一個命令,,如同一個精準無誤的程序一樣,,絕對而不留情面的執(zhí)行她的每一個命令,包括摧毀神界,。
他們本來可以擁有一切,,如果不是他突然的背叛,他們本來可以擁有這世間的一切,。
其實也不算突然,,或許從她讓他殺了水神開始,他就有了悖逆她的苗頭,,他懇求她放過水神,,她只是走上前,吻了他的唇,,兩人就纏綿在了一起,,第二日,,他就殺了水神。
那個女人,,她實在是記不得了,,但是他卻似乎總是在緬懷那個女人……
當然了,在她明令禁止之后,,他確實就不再提起那個女人了,,那個女人一切的東西他也不再留著了,一如既往地恭順,,似乎沒有什么不同,。
她當然不覺得自己有什么錯,是他親自答應了她,,要為她毀滅這個神界,,那么水神只不過是微不足道的一個區(qū)區(qū)小卒,她其實并不在乎她的死活,,她只是很不開心他悖逆她的命令。
于是他占了上風,,至少是道德上占了上風,,他明明是她創(chuàng)造出的神明,與她一樣,,骯臟到骨子里,,不不不,在神界毀滅之后,,在那些悖逆她反對她的人死去之后,,他們都代表著這個世界上最至高無上的神明,是唯一的神明,,但是他卻將這些事全盤退到她的身上,,似乎這一切成了她的錯,而他,,一下子圣潔而又無辜,。
所以她成全了他的愿望:“你不是要為這世間大道殺了本座嗎?那本座給你兩個選擇,,第一個,,消除所有人的記憶,對本座繼續(xù)俯首稱臣,,本座可以當這一切沒有發(fā)生,,第二個,用你自己的身體,,封印本座,,本座要承受多久的懲罰,,你也一樣。你不要妄圖可以擊敗本座,,你與本座的差距,,你心中有數,神明之戰(zhàn),,并不是眾志成城就能解決問題的,。”
她高傲的認為,,他一定會低下頭,,繼續(xù)做她忠誠的奴仆,他卻提著劍,,語氣中帶著嫌惡:“跟你在一起的每一刻,,我都覺得自己骯臟無比,既然如此,,那我們就一起,,永永遠遠的消失吧!”
她很平靜,,至少表情很平靜,,骯臟,這個詞她從前聽過很多次,,那些人都是這樣講她的,,所以她殺了那些人,但是現在,,她卻已經沒有力量也沒有心情去殺了世間最后一個悖逆者了,。
她伸出手,圈住了他的脖頸,,笑容一如既往的嫵媚動人:“好啊,,你要本座消失,那就跟本座一起吧,,即使本座死,,本座也不會放了你的?!?p> 那是他們最后一次交合,,正派之首與反派之首于戰(zhàn)爭前夕,在白骨累累的沙場之上大汗淋漓,,她很喜歡這種感覺,,甚至帶著些嘲諷的意味,是啊,,你說我骯臟,,可你卻永遠無法擊敗你的欲望,,你是欲望的奴隸,不比我干凈,。
即使你干凈又如何,?我一樣要把你跟我一起拉入這無邊地獄。
我們誰都別想放過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