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試探(下)
沈銳回想起來,之前他們到過的幾個村莊,,遇到的村民的確都十分的熱情,,還有不少聞訊趕來套近乎的,有些賒欠過糧食的,,會說一堆的好話,,許諾收糧之后率先歸還羅文義。而入了這小邱莊,,除了甲首里長,,見到的不是老人就是女人,別的村莊亂跑的小孩這里也沒見幾個,,整個村莊死氣沉沉的,,未免有些冷清的過分。
這邊范無錫還在與羅文義交談著,,在范無錫的主導(dǎo)下,,話題已經(jīng)漸漸離開了小邱莊。
羅文義發(fā)完牢騷,,心中的陰郁散去了不少,,這小邱莊原本也并不是他十分關(guān)注的地方,心中不爽只是因為他們怠慢了自己,,或者說他們讓自己在范無錫面前失了面子,。很顯然,在自己之前,,邱安虎已與那個姓曹的達(dá)成了交易,。如今范無錫也已看破,卻絲毫不以為忤,,這胸懷,,一看就知道是做大買賣的,而自己,,格局還是小了點,。
呵呵,管他呢,,賒自己糧食的,,也不怕他們不還,小邱莊不賣,,大不了多去幾個村莊看看,,少了張屠戶,也吃不了那帶毛豬,!
羅文義并不知道沈銳等人的真正目的已經(jīng)達(dá)到,,接下來便是例行公事般的掩飾,,為這次的目的放上幾枚惑人耳目的煙霧彈。
小邱莊,。
陽光漸漸毒辣,,曬場里幾個女人已不知去向,大約是回家做飯去了,。邱安虎與所謂的糧商曹信誠還在樹蔭下商議。
沈銳的懷疑并沒有錯,,凌風(fēng)鏢局銀兩被劫一案,,正是曹信誠聯(lián)合邱安虎所做。此時劫來的銀兩就放在小邱莊一個隱秘的所在,,只是這段時間風(fēng)聲還緊,,未來得及運(yùn)出而已。
羅文義走后,,兩人就分贓問題又討論了一番,,他們各懷心事,邱安虎害怕夜長夢多,,想盡快送走這個瘟神,,曹信誠則想著如何神不知鬼不覺地將銀兩運(yùn)出去。
羅文義的到來,,作為外人的曹信誠實際上是有些警惕的,。
即便是地頭蛇邱安虎,莊子里放著這么多銀兩,,也是時刻心驚膽顫,,自從劫了鏢銀,邱安虎這些日子也做了不少安排,,在通往莊子的各個路口以做農(nóng)活的幌子安排了不少眼線,,就是為了監(jiān)控有無可疑分子潛入莊內(nèi),此刻他們正在等待作為眼線的邱大?;貋?。
邱大牛從那邊過來,先是拿起一杯涼開水一飲而盡,,然后才向邱安虎匯報羅文義等人進(jìn)入小邱莊范圍的經(jīng)過,。
其實也沒什么好說的,邱大牛三言兩語就陳述完畢,,除了尤世勇曾短暫離開過自己的視線外,,其余人可以來說并沒有什么異常。
“你說他們中有一人曾到過后面的那片樹林,?”聽完邱大牛的匯報,,曹信誠兩眼精光一閃,,盯著邱大牛問道。
邱大牛被這攝人的目光一迫,,只覺得尾椎骨攸地升起一股寒意,,那日晚上曹信誠的心狠手辣他是親眼所見,這個殺人不眨眼的亡命之徒,,若不是實在沒辦法,,還是敬而遠(yuǎn)之的好。邱大牛不敢與曹信誠對視,,他垂下眼瞼遲疑了下道:“是的,,當(dāng)時那人自稱肚子疼痛,在下曾仔細(xì)瞧他情形,,不像是裝出來的,!當(dāng)時四周空曠,田野又有婦人勞作,,年輕人臉皮薄去那樹林方便,,在下也沒有理由阻攔,更不好著他一起去監(jiān)視,!”
“他去了多長時間,?”
“一炷香左右吧!”
曹信誠思索了下,,一炷香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若是無心也就罷了,若是有意為之,,那可能要壞事,。
曹信誠歷來做的都是刀口舔血的生計,一個不慎,,腦袋就得搬家,,要不是人手不足,他也不愿意跟小邱莊這些半民半匪拖家?guī)Э诘哪嗤茸雍献?,主要是不穩(wěn)定因素太多了,。這件事說起來或許就是個巧合,弄的草木皆兵的確有些小題大做,,可曹信誠是個未取勝先慮敗的人,,若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出了問題可就前功盡棄了。于是他又轉(zhuǎn)臉盯著邱安虎道:“咱們死去的兄弟就葬在樹林里,,這要是探子,,怕是能尋著些蛛絲馬跡!”
邱安虎心中也怕出什么意外,,不過他更傾向于那人是真的吃壞了肚子,,無他,,別的他不敢保證,這羅文義說什么也不會與官府扯上關(guān)系,。再說,,本縣周典史那里那里已打點了不少銀子,有什么風(fēng)吹草動,,應(yīng)該有消息傳來,。
“曹兄不是在懷疑這羅文義吧,他可是咱們當(dāng)?shù)卣齼喊私?jīng)的糧商,!”
曹信誠笑笑,,“姓羅的邱兄知根知底,不足為懼,,到是那個姓范的很是難說!只憑他們一面之辭,,叫人如何放心,,在下想要邱兄查查他們的來歷!”
“曹兄是不是有些太過小心了,?本地的糧商因現(xiàn)銀有限,,找人合伙極為正常,別試探不成,,反而讓你我露了馬腳,!”
曹信誠拈須而道:“邱兄放心!本人自有計較,,若他們是正常的商人,,即便發(fā)現(xiàn)了也大多認(rèn)為是生意場上的競爭,老子是一錘子買賣,,怕他做甚,?只是委屈了邱兄……不過此事風(fēng)平浪靜之后,我想貴莊的日子定然會有所改變,,對那姓羅的依賴不會太多,。小心駛得萬年船,倘若他們真是沖著你我來的,,那時情況就有些復(fù)雜了,,所以,不論如何,,他們的目的一定要探查清楚,!我們得提前應(yīng)對!”
邱安虎思索了下道:“曹兄言之有理,,這樣,,大牛,!等會你去找秋娃,讓他到城里找豹子查探一下,,大牛你吃了午飯后去各莊探一探,,看羅掌柜是否也去了其他村莊購糧!”
“好的二哥,!”
末了邱安虎又看了一眼曹信誠問:“曹兄還有什么吩咐的,?”
銀子還沒完全到手,曹信誠其實也擔(dān)心聲勢搞的太大反而引人注意,,于是搖搖頭道:“那就先這樣吧,!”
沈銳一行人出了王莊已近晌午,他們便去離王莊不遠(yuǎn)的馬營鎮(zhèn)過晌,,馬營鎮(zhèn)上有羅文義開的糧店,,眾人在鎮(zhèn)上用過午飯,又去羅文義的糧店看了看,,接下來繼續(xù)走村訪戶,。當(dāng)然,下午的走訪是回城之路,,但并非原路返回,,整個路程都是事先規(guī)劃好的,近似一個橢圓軌跡,。
回到壽張縣城,,出于禮節(jié)需要,又回請了羅文義,,楚天舒作為兩方名義上的牽線人,,自然也參加了,繼續(xù)與范無錫演著雙簧,。
“小的進(jìn)了樹林以后,,迅速奔走查看,果然不出公子所料,,這樹林里不少地方有新翻土地的痕跡,,只是這些土堆之上并沒有墓碑,土堆很小,,當(dāng)時小的怕那邱甲首起疑,,只查看了樹林的一部分,但這樣的新土堆也看到了五處之多……”
壽張縣城沈銳租來的民房內(nèi),,手臂粗的蠟燭劈里啪啦地燃燒著,,會客廳里光線敞亮,尤世勇坐在下手的位置,,臉色還有些蒼白,,此刻他正說著在小邱莊樹林里看到的情況,。
坐在上首的沈銳擺擺手,“小尤辛苦了,,你先下去休息吧,!”
尤世勇拱手退下,沈銳有些愧疚地看著這個步履蹣跚的年輕人,,今天為了演的逼真,,他事先吩咐尤世勇吃了少量的巴豆,所以當(dāng)時的情況,,尤世勇的表演雖然有夸張的成份,,但大部分表情與動作是假裝不來的,就連羅文義及一些外圍的手下都被蒙了過去,。
巴豆雖然不多,,卻也足以使這個強(qiáng)壯的小伙子手腳發(fā)軟,午飯沒吃幾口,,整個下午懨懨怏怏,,見他模樣,回到縣城,,沈銳吩咐他先回民房休息,沈銳等人回來的時候,,給尤世勇打包了飯菜,,本來要他吃過之后再來匯報,但尤世勇怎可能讓東家等著,,所以堅持匯報之后再吃飯,,這到令沈銳不由得又對他高看了一眼。
尤世勇退下去后,,房間里只剩沈銳,、范無錫與楊毅三人。
“說說看,,二位有什么看法,?”
攫取的情報與自己所料的相差無幾,沈銳信心滿滿,,意氣風(fēng)發(fā),,加之晚間又飲了些酒,有些暈乎乎的感覺,,不過自認(rèn)為頭腦卻是十分的清醒,,還夾雜著一絲興奮,是以說話便不如以往客氣,。
范無錫抬頭看看沈銳,,這個年輕的主事人,,隨著相處時間的增多,威儀越來越重,,原先他還以為沈銳只是少年心性,,心血來潮跑來壽張縣證明一下自己,現(xiàn)在他才發(fā)現(xiàn),,自己這個小主人完全是有備而來,。
自己還是小看他了。
“公子英明,,”到不是范無錫喜歡拍馬屁,,只是他在驛丞的位置上呆的久了,習(xí)慣使然,。當(dāng)然他所說的沈銳英明也不完全是言不由衷,,自從圈定小邱莊的嫌疑后,沈銳便開始了一系列的布局,。當(dāng)時沈銳便坦言,,假設(shè)鏢銀被劫與小邱莊有關(guān),劫匪不可能全身而退,,死傷在所難免,,這時天氣炎熱,尸體不能一直放在屋中,,中國人的習(xí)俗,,逝者入土為安,所以掩埋尸體是最好的選擇,。從今日查看的結(jié)果來看,,沈銳的猜測正確的可能性很大。
“在下以為,,縱然我們加深了對小邱莊的懷疑,,但也不能據(jù)此肯定鏢銀被劫一定乃小邱莊所為,我們最終要找回的還是銀子,,就是現(xiàn)在報了官,,也不能確定有沒有官匪勾結(jié),若是走漏風(fēng)聲,,反而不美,!所以我們還須仔細(xì)籌謀一番,力求做到萬無一失,?!?p> “范掌柜言之有理!”楊毅接過話茬,“鏢銀被劫一事在這壽張久拖不破,,在下也覺得這壽張縣的官場有些問題,,不可托付信任!再者……”楊毅話鋒一轉(zhuǎn),,“據(jù)在下的觀察,,這小邱莊或許與鏢銀被劫有關(guān),但不大可能單獨劫殺一支鏢隊……”
楊毅停頓了一下,,看向沈銳,,沈銳贊許地朝他點點頭,示意他繼續(xù),。
“鏢局走鏢,,自有一套章程,要不是熟悉這套章程,,或者不具備高效的組織,,即便人多勢眾,也不能將一幫走南闖北的鏢師趕盡殺絕,!在下縱觀小邱莊的規(guī)模,,想必能戰(zhàn)之人也不會太多,他們是村莊,,即便其中不乏亡命之徒,,也多是骨干,其余可能只是脅從,,再說村莊里還有老人與小孩,,做事不可能無所顧及,難以與專業(yè)的馬賊相提并論,!因此在下猜測,,小邱莊之外,,應(yīng)該還另有一支黑手,!”
沈銳只是微醺,卻也沒有醉的糊涂,,兩位手下說的都有道理,,但基本上他們說的沈銳已經(jīng)料到,范無錫中規(guī)中矩?zé)o甚新意,,但這個楊毅,,看來也不是泛泛之輩,要知道自己雖然也已料到劫匪可能為合伙作案,,那是因為有后世幾百年的刑偵知識儲備,,加上機(jī)緣巧合,碰巧遇到了兩個幾年前的馬賊,從而分析得來,。楊毅能以自己的經(jīng)驗和專業(yè)的角度來解析案件,,從中發(fā)現(xiàn)掩藏在案件中的深層次問題,也很好地詮釋了經(jīng)驗與專業(yè)的重要性,。
“楊鏢頭說的好,!”沈銳輕鼓著掌贊許著,接著又有心考校他一番,,便看著他道:“那依楊鏢頭所見,,這另一只黑手,目前在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