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巡捕馬軍都頭,,你的馬呢,?
根據(jù)現(xiàn)在這個與自己前世同名的少年記憶,曾冊已經(jīng)初步判斷自己現(xiàn)在是北宋初立的時代,,所處的易州就是后世的河北省易縣,,眼下是宋遼對峙最前沿,。自己因盜竊遼商錢財,被官府拿了下場必定很慘,。弄不好自己剛穿越過來,,還沒見識大宋風雅和汴梁繁華就掛了。坦白吧,,自己是慣犯,,數(shù)額巨大,即便僥性不被砍頭,,恐怕也要把牢底坐穿的,。不坦白吧,那些差役竟要穿琵琶骨,、挑腳筋,。過堂的時候少不得一頓大板子、皮鞭子,。前世和現(xiàn)世一直養(yǎng)尊處優(yōu)的曾冊一想到酷刑,,就不禁打了個冷戰(zhàn)。
曾冊偷偷將眼睛睜開一條縫,,瞄向兩邊,。車兩邊各有一名差役手扶著刀柄跟著車走,。那名都頭沒有看見,,估計是跟在牛車后面監(jiān)視著他。牛車走得不快,,差役們步伐也不緊不慢,。曾冊憑記憶知道這個身體會拳腳功夫,但不知道自己穿越過來能否使出功夫,,更不知道能否打得過幾個差役,。何況脖子上還勒著冰冷的鐵鏈。
曾冊必須想辦法脫離困境,,總躺著裝死半點機會也沒有,。于是曾冊把手抬了起來,嘴里含糊地叫道:“疼……,,我疼……”
都頭立即喊了聲,,牛車停住,。一旁的差役把拴在牛車木轅上的鐵鏈松開。曾冊掙扎著坐了起來,。他抬手捂著后腦,,裝作迷糊地問道:“這是哪里?”
都頭上前盯著曾冊問:“你真醒了,?”
曾冊含糊地問:“你是誰,?為什么鎖我?”
那個說要穿琵琶骨的矮墩差役冷哼道:“你這盜匪,,裝什么糊涂,?”
曾冊冷冷地撇了胖差役一眼,心里記下了他的樣貌,,想著日后有機會必定要他吃大苦頭,。心里暗想,嘴上卻吭哧著說:“我這里疼,,不記得事了,。”
都頭上前盯著他兩眼問:“你還記得什么,?”
曾冊仰臉望天做思考狀說:“還記得……在順峖客?!粤诵┚啤缓缶投疾挥浀昧恕,!?p> 曾冊前世學過些心理學,,知道人撒謊時無論怎樣掩飾眼神都會有生理性的反應,都頭盯著他眼睛看,,顯然是審訊高手,。于是他就挑了句實話說。自己的確不知道怎么落到此般境地,。
都頭問:“你不記得那些遼商的事么,?”
曾冊不敢撒謊,只好閉上眼睛捂著頭說:“頭好暈,,記不得了,,讓我再緩緩?!?p> 曾冊的現(xiàn)代口語立即引起胖差役的疑惑,,他對同伴說:“這廝說話有些古怪?!?p> 曾冊心想正好自己說古代白話吃力,,索性就用現(xiàn)代口語支應,正好說明自己失憶。于是便大呼小叫地喊了聲:“哎呀我去,,暈死老子了,。”
曾冊見差役們個個面面相覷,,索性裝瘋賣傻地問:“你們都誰呀,?特么鎖我干嘛?你們哪個派出所的,?警號多少,?小心老子給你們網(wǎng)上曝光?!?p> 曾冊一番咆哮,,不僅三個差役蒙逼,就連車把式都驚得目瞪口呆,。都頭緊按刀柄盯著曾冊,,仿佛想看穿曾冊的心思。曾冊這回放開,,反正自己要說實話了,,于是兩眼瞪著都頭叫嚷著:“我可是華夏國最牛大學化學系的本科生,聽說過***化工集團么,?華夏國最牛叉的化工公司,,才入職兩年就破格拿下了工程師職稱,你們誰呀,?哪個單位的,?叫什么?”
兩名差役早已被驚得下巴掉在地上,,都頭的臉色也是瞬間變了幾變,,他看得出曾冊沒有撒謊,心中全無畏懼,,心下不由對這少年的來歷拿捏不準,。于是他沉聲道:“我乃大宋易州淶水縣巡捕馬軍都頭孫重進是也。今日接報拿你這賊回衙,。你方才所說的公司,、本科生是何意,?”
曾冊也不答話,,沉吟一下又問:“今年是哪一年?”
孫重進隨口答道:“大宋建隆三年臘月初二,?!?p> 曾冊心中估算著說:“建隆三年臘月,馬上要改元了,下個年號該是乾德,。對就是乾德,。”
前世的曾冊生于吳橋,,家鄉(xiāng)是雜技曲藝之鄉(xiāng),。自幼就聽評書,《岳飛傳》,、《楊家將》都能倒背,。上大學以后,他才讀起了正史,,對宋朝的歷史猶為精心,。眼下的建隆三年是公元紀年962年,遼國是應歷十二年,。曾冊正努力回憶著他記憶中的史實,。孫重進忽然喝道:“大膽狂賊,朝廷改元也是你這小賊敢說的,?”
曾冊被他一吼,,嚇了一跳,這才想起來改元的事他們這等小官根本就不知道,。于是他笑笑說:“還有一月,,就是大宋的乾德元年。你不信的話就等等看,?!?p> 孫重進的臉色又是瞬間幾轉(zhuǎn),他為吏幾年來還從未見過鄉(xiāng)間盜賊這等狂誖,??催@少年的神色氣質(zhì)又絕非普通盜賊那般,精氣神中透出居高臨下的超然,。他到底是什么來頭,?難道報案的客棧弄錯了?
孫重進正在胡亂猜想,,曾冊這邊忽然想起962年年底發(fā)生的一件事,,他猛的一拍牛車扶手道:“對了,今年皇上杯酒釋兵權(quán),,解了石守信幾個執(zhí)掌禁軍將軍的兵權(quán),。這是你們可能都知道,對了,,還有還有,,荊南節(jié)度使高保勖剛剛死了,。”
這句話又把孫重進嚇得不輕,,曾冊所說的他現(xiàn)在都還完全不知,。高保勖是南平國國主,這少年開口改元,,閉口國主駕崩,,渾不是一般小賊的口吻,偏偏這兩事孫重進都不知道,。孫重進不由怒起,,朝曾冊吼道:“休得胡說,只管供出你的賊事,?!?p> 曾冊仍做思考狀,突然開口問孫重進:“我是誰,?我叫什么名字,?”
孫重進被他問得一愣,脫口回道:“我正要問你,,你怎的問起我來,?”
曾冊擺手道:“我想不起來了,算了算了,,我一邊走一邊想吧,。”
曾冊邊說邊活動著手腳,,孫重進示意,,差役立即上前將鐵鏈的一頭鎖在牛車轅上,車把式一聲鞭響,。牛車緩緩前行,。三個差役緊盯著曾冊。曾冊開始還不熟悉這具身體,,他邊走邊活動著肩肘脖頸,,手指腳指。很快他的意識就能很好的感應支配身體活動了,。令他萬分驚異的是,,這具身體比他前世的身體要好很多,不僅是身體蓄積充沛的力量,,就是感知力和反應力都比前世的身體強很多,。前世困擾他的近視、耳鳴都消失不見,。
“就是不知道自己夠不夠帥,,要是這會有面鏡子就好了,?!?p> 曾冊感知著身體的變化,,一面得意亂想著。孫重進緊挨在他旁邊,,一直不錯眼珠地觀察著他,。見曾冊這會喜上眉梢,于是開口問道:“你可想起什么了,?”
曾冊繼續(xù)裝:“我想起來一些,,別插嘴。我是一個富家公子,,讀過書,,我想起來了,背給你聽,,昔我往矣,,楊柳依依,今我來思,,雨雪霏霏……”
曾冊眉飛色舞地背了一通子曰詩云,,這回他倒不是裝的,而是因為調(diào)取了宋朝曾冊的記憶而欣喜,。前世他一直是個理工男,,對古漢語沒啥興趣。后來讀史書也不能看古人寫的《資治通鑒》,、《二十四史》,,他只能讀得懂現(xiàn)代人寫的《細說宋朝》、《宋朝那些事兒》和《正說宋朝十八帝》之類的通俗史書,??蛇@具身體的腦子里竟裝了如此多的經(jīng)詩子集,他怎么能不高興,?
“你真的是讀書人,?”
孫重進雖然是個武官,但也略通文墨,,曾冊背誦的部分他知道,,大部分他都沒讀過。在唐宋年間,,滿腹詩書的人遠比普通人高貴很多,,最起碼在精神上是這樣的。不像后世,,人人都識字,,兜里有錢才是王道,。
曾冊欣喜之情溢于言表,他點著頭說:“當然,,我哪句背錯了嗎,?”
孫重進被嗆住,只好哂笑道:“你既是讀書人,,自當走科舉正途,,為朝廷效力,怎么做了盜賊,?”
曾冊長嘆一聲說:“你說得對,,我本該做舉人,考進士,,入朝做官,。可契丹人毀了我的家,,掠走了我的家人,,我想起來了,整個堡寨都被火燒了……還有那么多尸首……”
曾冊先前只記起大概,,此刻那些畫面一幅幅浮現(xiàn)眼前,,他腦海里的情感也被激發(fā),一股難以抑制的悲憤沖天而起,。此時曾冊嗓音哽咽,,熱淚流淌。曾冊接受了這具身體,,也接受了身體里蓄積的情感,。
孫重進聽著曾冊斷斷續(xù)續(xù)的訴說,望著滿面是淚的悲愴少年,,饒是個鐵打的漢子,,內(nèi)心也被打動。他身為宋遼邊境的下級軍官,,親眼見過許多慘烈的場景,,也親身參加過抗遼戰(zhàn)斗。他對遼人的仇恨瞬間被點燃,。
“你應該投軍殺韃子,。”
曾冊猛轉(zhuǎn)過臉來,,眼睛盯著孫重進問:“你是軍人,,你怎么不去殺韃子?幽云十六州還在韃子手上,,你們軍人怎么不去奪回來,?”
孫重進本是個豪氣男兒,,原來是后周柴榮軍隊的一名軍卒,跟隨柴榮北伐,,奪得了關(guān)南之地,。可惜柴榮突然病故,,北伐之事只好做罷,。趙匡胤做了大宋天子,,一直忙于內(nèi)部平叛,,無暇北顧,只令北方防守遼軍犯境,??梢字荽淌窂垵h超卻消極避戰(zhàn),聽任韃子們越境劫掠,。孫重進曾和弟兄們一起泣血請戰(zhàn),,都被上官驅(qū)趕回來。曾冊的這番話狠狠的戮中了他的痛處,。
曾冊看著孫重進豬肝樣的臉色,,不懷好意地又問:“你是馬軍都頭,你的馬呢,?”
孫重進被問得一口老血差點噴在曾冊臉上,,他因戰(zhàn)功做了軍官,但戰(zhàn)馬都被張漢超收在易州城下,,只差使他做些維持治安的閑事,。他怎么能不氣悶呢?
如是了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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