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秀一在出門后,正好與一名男子擦肩而過,她也沒多看,,就直接往后邊走去,這一瞬間,她已經(jīng)想過,,怎么收拾東西,,收拾好之后要去哪兒,下一步要干什么,,多少念頭一閃而過,。她沒看到那名男子還回頭看了她一眼,她只是對三冬說道:“三冬,,你不必送我過去,,我現(xiàn)在回去收拾東西。等收拾好之后,,我再來跟你道謝,。”
“方廚娘,,你先別著急,,大人許是隨便說說而已,他平常對你的廚藝是非常欣賞的,?!?p> “三冬,不用安慰我,。我知道,,大人說話,,自然說一不二?!?p> “你不用著急,,大人雖然那么說,但并不是讓你現(xiàn)在就離開,,你晚上且住一晚,,不考慮自己,你總得考慮兩個孩子吧,?”
方秀一想了想說,,“那麻煩三冬多擔待了,我明日再離開,。你且回吧,。”
三冬張了張嘴,,沒說什么,,大人說出的話,自己怎么能輕易改變,,看看過一晚會不會有轉(zhuǎn)機,。
何懷安緊緊盯著門口,一言不發(fā),。
“大人,,陳銘回來了!”三冬進去順便給陳銘通報了一聲,。
“進來,!”
“大人!”陳銘是一個相貌身形都很普通的青年,,只是看起來很靈活,。
“起來吧,怎么突然回來了,,事先也沒說,?”何懷安一個多月前派陳銘出去打聽方秀一和兩個孩子的事情。
“大人,,主要是要說的事情太多,,您也知道,我寫幾句話還行,,要寫長篇大論,,等于半條命,想著,反正消息也要往回傳遞,,不如我自己回來一趟,,說的更清楚?!?p> “有什么事需要你長篇大論的,?”
“對了,大人,,剛才出去的就是那個方廚娘,?”
何懷安斜著看了一眼陳銘,讓陳銘很不自在,。
“咳咳,,我沒有別的意思,只是覺得她的姿色確實還不錯,?!?p> “怎么,就出去了幾天,,就知道在我面前說起渾話了,?”
“不是,我只是突然想起來,,這個方廚娘在紹興府的一件事情來,。”
“什么事情還能讓你突然注意起別人的相貌來了,?”
陳銘似乎聽出了自家大人的語氣不善,,但不知道為什么,看了半夏和三冬,,兩人也沒有表情,沒有任何暗示,,他只好硬著頭皮往下說,。
“大人不是讓我去打聽這個方秀一嗎?我目前只查到紹興府,。她在紹興府曾遇到惡霸,,在惡霸老婆手底下吃了點虧,差點被毀容,。所以,,我才多看了兩眼?!?p> “怎么回事,?”何懷安想過方秀一帶著兩個孩子過得肯定會很艱難,但被人這么一說破,就覺得還有些不舒服,。
陳銘從懷里拿出一個小冊子,,翻了幾頁,就講了起來,。
“方氏在紹興府的時候,,因為要照顧兩個孩子和婆婆,就給幾戶人家洗衣服,。還給一個姓董的書生家里做飯,,順便照顧書生的老母親。突然有一天,,方氏在街上就被同知的兒子看中了,,非要方氏做他的第八房小妾,方氏寧死不從,,被同知兒子關(guān)了起來,。他的正房太太嫉妒心極重,拿了匕首就要毀了方氏的臉,?!?p> “那后來怎樣了?”三冬聽得心里一顫,,趕緊問道,,被何懷安瞪了一眼。
“聽府里下人說,,方氏跪地求饒,,哭得肝腸寸斷,發(fā)毒誓她對那個同知兒子沒有任何想法,,也從來沒想過要做什么第八房小妾,,家里還有兩個孩子和婆婆,她只想照顧家人,,求那個太太放過她,。后來,那個太太沒有用匕首,,而是讓手下的婆子打了方氏幾個耳光,,還讓方氏學狗叫在府里爬了一圈,才放她離開,,方氏一家很快就離開了紹興府,,去了杭州府?!?p> 說完,,陳銘也是唏噓不已,,一個女人帶著一家老小討生活實在不易。半夏還好,,三冬都已經(jīng)紅了眼睛,,他們聽起來就已經(jīng)感覺很艱難了,那當事人不知道是怎么過來的,。
“那個同知叫什么,?”何懷安問道,他的心真的被觸動了,,他沒想到剛才還在自己面前頂撞他的人,,有如此的經(jīng)歷。
“叫褚仁良,?!?p> “嗯。你把打聽到的事情說一說吧,,中途不是還調(diào)過去十個人,,難道很棘手嗎?”陳六是自己手底下專職負責消息的人,,這次這么大陣仗,,還很罕見。
“大人,,不打聽不知道啊,,這個方氏的經(jīng)歷實在太豐富了,我當時帶的人手根本不夠,,這不,,現(xiàn)在我們也只是調(diào)查到紹興府,她從什么地方到紹興府的,,她是哪兒的人,,現(xiàn)在還沒確切消息呢?!?p> “那你先說說目前知道的,。”
陳銘又翻著那個小冊子,。
“方氏帶著兩個孩子和婆婆在紹興府住了不到一年的時間,,生活很艱苦,,孩子要長身體,,婆婆也有病,聽當時的鄰居講,,孩子經(jīng)常餓的直哭,。后來,,她們離開紹興府后,就到了杭州府,。剛開始的時候,,方氏也是找了洗衣服的活計,也幫人家做臨工,,據(jù)說,,還幫米店扛過米袋子,干苦力,。方氏的兩個孩子到街上往一些酒樓茶館里倒賣大棗,、瓜子等零食。后來,,杭州府通判的女兒被壞人綁架,,正巧被方氏救了下來,聽說是給那個千金小姐講了一個什么美人魚的故事,,那個通判夫人就請了方氏在家里給小姐講故事,。再后來,就相繼有一些高門大戶的貴夫人千金小姐的,,紛紛邀請方氏到府里講故事,。”
其他幾個人的面色稍微好轉(zhuǎn)了一些,,看來有轉(zhuǎn)機,。但是陳銘話音一轉(zhuǎn),“本來好好的,,但不知道為什么這些人家中先后發(fā)生了一些事情,,影響很不好。比如,,張家的小姐跟人私奔了,,李家的這個太太竟然和護院私通,馮家的老婦人活得好好的,,剛過完五十歲生辰就無端去世了,,還有一個姓林的,家人打死了一個下人,,被人告官,,也是十分不順。所以,,大家都認為是方氏帶給了他們厄運,,是個災(zāi)星,誰也不敢再邀請方氏上門了,?!?p> “怎么會有真么巧的事情,?方廚娘過得實在委屈?!比榈馗袊@道,。
“她是不是又離開杭州府了?”何懷安也似乎更像知道方秀一的經(jīng)歷了,。
“她們在杭州府好像待了一年多的時間,。這樣的名聲散播出來之后,方氏確實很快就帶著家人離開了,。但是,,據(jù)咱們的人調(diào)查,在離開之前還發(fā)生過一件事情,?!?p> “什么事情,快說,!著急死我了,!”三冬說出了幾個人的心聲。
“方氏不是有一兒一女么……”陳銘顧不得口渴,,看見大人的表情,,只好繼續(xù)往下說。
“等等,,方氏不是有兩個兒子,?怎么成了一兒一女?”何懷安問道,。
“不對啊,,我打聽到的,方氏是一雙兒女,,不過是后來方氏一直給女兒穿男裝,,所以你們認為是男孩子吧。其實吧……”陳銘正想說為什么會穿男裝的問題,。
“不是這樣的,,方氏的戶籍,我已經(jīng)核查過了,,上面確實是說兩個兒子,,一個叫何思遠,一個叫何飛羽,?!卑胂目隙ǖ卣f道。
“我打聽到的確實是這樣,,方氏的兒子叫壯壯,,女兒叫妞妞。這很多人都知道,,他們都聽方氏這樣喊,。”陳銘怎么能讓人懷疑自己的探聽本事,。
何懷安想了想兩個孩子,,膚色較深,皮膚也比較粗糙,,除了那亮晶晶的眼睛外,,似乎看不出是個女孩子,連穿的衣服都差不多,,何況,,那個飛羽根本沒有女兒家應(yīng)有的做派。
“對了,,大人,,不是說方廚娘的戶籍是落在了杭州府嗎?是不是在杭州府發(fā)生了什么,?”半夏猜測道,。
“大人,半夏這么一說,,我想起來了,,方氏在杭州府時,大家都說她有兩個兒子,。我剛才不小心給忘了,,但我的本上都記著呢?!标愩戁s緊翻自己的小冊子,。“說起這個,,可能跟她們在杭州府發(fā)生的那件事有關(guān),。”
“趕緊說,!”三冬忍不住了,,這人,說話總是吊人胃口,。
“大人啊,,能不能讓我喝口水,您看,,我連夜趕回來,,還沒休息一下,,嘴唇都裂開了?!?p> 何懷安示意半夏給陳六倒茶,。
陳銘猛灌了幾口水,接著說:
“在杭州府的時候,,方氏的旁邊住著一個屠夫,,這個屠夫很好色,周圍不少人家都受其騷擾,,但不敢言,。有一天,方氏不在家,,婆婆有病,,躺在屋里,那個屠夫竟然看中了方氏的女兒,,欲行不軌,。”
“這還有沒有天理了,?”連半夏也忍不住了,。“這么小的孩子,!”
“咔擦”一聲,,何懷安捏碎了一只杯子,就是他剛才想到的那個亮晶晶的眼睛,,竟然經(jīng)歷過這么不堪的事情,。
“大人!”陳銘看到何懷安的手沒事,,長舒一口氣,。
“我沒事,你繼續(xù)說,?!?p> “但是,方氏的女兒和兒子雖然年幼,,可真是拼了命地抵抗,,據(jù)鄰居說,那個女兒差點咬掉了屠夫的耳朵,,抓破了屠夫的脖子,,那個兒子拿了一根鐵棍,差點敲斷了屠夫的小腿,這才讓那個屠夫放開了手,。方氏回來知道后,,聽人說當即就拎了一把菜刀,到屠夫家,,說要魚死網(wǎng)破,,大家都不要活了。那個屠夫看到方氏不要命了,,嚇得沒敢還手,方氏倒也沒傷人,,估計還有幾分理智,,只不過把那個屠夫的家全給砸了。這件事沒幾天后,,方氏就又帶著一家老小離開杭州府,,這才到了應(yīng)天府?!?p> “怎么天底下的惡行,,都讓方廚娘遇到了?真是可憐的人,!”三冬的眼淚都流了出來,,雖然是堂堂男兒身。
何懷安想起來方秀一剛才離開時的那個倔強的背影,,毫不遲疑,,毫不留戀。
“這樣的人,,早就應(yīng)該死了,,怎么還讓他活著?”三冬更為方秀一心疼,,他平時就覺得方廚娘真的很不錯,。
“說到這個,大人,,我還想向大人討個饒恕,。”陳銘跪下來,。
“起來說話,,說吧?!焙螒寻材懿碌搅舜蟾?。
“我們幾個在聽說了這件事后,背地里打斷了那個屠夫的一雙腿?!标愩懹终f,,“不過,那個屠夫沒有孩子,,老婆也跟人跑了,。”
這個事情,,發(fā)言權(quán)還在何懷安那里,,半夏和三冬雖然心中大快,但也不敢隨意論斷,,都齊齊看向何懷安,。
“既然這樣,還留著其他的干什么,?”何懷安涼涼地說著,,似乎在說,咱們今天吃什么,。
“是,,我知道該怎么做了,?”大人雖然看著像個仙人,,但有時候真的很難說。
“她們離開杭州府后呢,?”何懷安問,。
“離開杭州府后,她們到了應(yīng)天府,。整體上倒沒什么特別艱難的事情,,就是方氏的婆婆開始病重,花費也大了,。方氏重操舊業(yè),,又到高門大戶里講故事,還到幾個酒樓那里推銷菜譜,。那些個菜,,我們都沒見過。她們在應(yīng)天府住了一年多,,方氏一共也就賣過五六道菜,,很讓人百思不得其解,因為賣菜的所得更多,,不知道她為什么不多賣幾道,,而且,,每道菜過去好長時間才會有下一道菜。也就是在應(yīng)天府開始,,大家都說方氏身邊是兩個兒子,。”
“聽起來還不錯,,那她們又為什么到了京城呢,?”三冬又問道。
“唉,,看來方氏真的是倒霉催的,。在杭州府里發(fā)生的事情又出現(xiàn)在應(yīng)天府。那幾家人和酒樓都相繼出現(xiàn)問題,,婆婆年初也去世了,,加上似乎有杭州府的人正好看到了方氏,所以這個流言自然而然又傳了開來,,方氏也無法在應(yīng)天府立足,,就獨自帶著兩個孩子到了京師,。然后,,就是以前所知道的那些了?!标愩懸豢跉庹f完,,連著喝了好幾杯水,“大人聽了也就知道,,我為什么一定要回來親自對您匯報了,,這可真是文字無法言盡的。而且,,我們目前也只是追查到紹興府,,再以前是哪里,還在調(diào)查中,,她們應(yīng)該是從別的地方來到紹興府的,。”
短暫的沉默,。幾個人各有心思,。
黃沙漫道
寫到后面發(fā)現(xiàn),本章的官職名出現(xiàn)了錯誤,,把原文的“府尹”改為“同知”,,文職外官五品。